「哥，你並不是感情專家，你不要總以過來人的語氣教訓我好嗎？我本來是想跟你好好商量一下，但是沒想到你竟然如此不通情達理。」
「你要我怎麼通情達理？鼓勵你跟一個明知道沒什麼未來的男人遠走高飛？拋棄父母，拋棄學業？什麼都不管了？」
「你為什麼總是打擊我？為什麼我跟柳今是沒有未來的？我好喜歡他！他也很喜歡我，我們真心相愛，你應該祝福我們的。」
「因為我知道你們並不合適。你選擇任何一個男人我都沒有什麼意見，我都會祝福你，但是我不會虛偽地，明知道你們倆沒結果，還鼓勵你去跳火坑。」
文汀做出一副無奈的姿態望了一會天，然後說：「那你倒是說說，我們倆為什麼不合適。」
「就像你嫌棄小龍幼稚一樣，你在柳今的眼裡，只不過是個未成年的小女孩而已，你的思想，你的閱歷，我想不出來你有任何吸引他的地方，我想，唯一你們戀愛的理由，可能就是他不好意思拒絕你的主動。」我非常坦白又非常殘忍地說出了這句話。
沒想到文汀聽完這些話，並沒有像我預料之中地跳起來，反而很平靜地跟我說：「哥，我一直覺得你挺聰明的，但是我現在不這麼看了。我覺得你的情商特別低，而且，你總之拿自己的標準去衡量這個世界，你身邊的人你都不瞭解，包括你最好的朋友柳今。」
「我跟他做朋友做了很多年……」還沒等我說完，文汀便搶過話來說，「時間什麼也代表不了，有的人生活了一輩子，也是互相不瞭解。」
「說實話，文汀。我實在無法接受你們倆的戀情。」
文汀說：「我可以接受你跟梨湘，為什麼你無法接受我跟柳今？」
「我跟梨湘根本就是你們的意願，我根本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以後這句話我不想一遍一遍地重複了，我有我自己喜歡的人，請你們以後再也不要自作聰明，還有，如果你真的拿梨湘當朋友，麻煩你跟她說說清楚，無論她做出什麼樣的犧牲和讓步，我們倆都不可能。」
「你何必這麼愛面子呢？」
「隨便你怎麼說。」我已經氣得無法繼續辯解，「總之，你退學的事，希望你考慮清楚。」
說完我便走了。
說真的，我對文汀失望透了。
剛一到家，看到父親一臉憤怒地坐在沙發上，母親著急地來回走。
一看到我回來，母親趕快走了過來，聲音戰抖地對我說：「剛才文汀打電話來，她說她要退學！」
沒想到我的妹妹如此固執，看來剛才我們的談話完全沒有起作用，她仍舊一意孤行地宣佈了這件事，看來，已經無法挽回。
「媽，你先別著急。」我端起涼水杯，喝了一肚子水，坐在了沙發上，「她只是說決定退學，還沒有真的退，還有機會再勸她。」
「簡直是不像話！」父親終於按捺不住怒火，低吼道。
「文汀最近究竟是怎麼了？先是小龍的事，現在又要退學，就算是戀愛失敗了，也不至於連學都不上了！」
眼看事情已經發展到如此程度，我也不打算繼續幫她隱瞞什麼了，我跟母親說：「媽，文汀最近又戀愛了。」
「啊？又戀愛了？跟誰？」
「……柳今。」
「柳今？」母親吃了一驚，「你那個特別要好的香港同學？」
「對，就是他。」
「他不是來北京這邊出差嗎？怎麼會跟文汀談起戀愛來了。」
「說真的這件事我也很惱火，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發展起來的。但是文汀現在發了瘋，決定要跟柳今去香港生活。」
「這不是胡鬧嗎？她跟人家去香港？連學業都不要了？」父親站了起來，端了花灑又去澆水，看來只有植物可以安撫他煩躁的靈魂。
「這該怎麼辦？你勸勸她。」母親說，「柳今是香港人，他的生活環境跟文汀完全不一樣，她就這麼跟他去了，放棄學業，如果有一天他們不合適分開了，文汀再想後悔都晚了！」
「我剛才剛剛見過她，該說的話都跟她說了。但是她好像很堅決。」
「那你有沒有跟柳今談談？也許他可以勸勸她別這麼衝動。」
「我最近幾天沒有見到柳今。」
「那你跟他談談吧，我相信他肯定不願意讓文汀這麼冒險的。」
「我也覺得這是文汀自己的主意，柳今是個做事很有分寸的人，他不可能慫恿或者鼓勵文汀做這種蠢事。」我說，「我可能真的要跟他好好地談談這件事了。」
「家門不幸！」父親澆著水，一邊嘴裡念著，「兒子不務正業，女兒無法無天！」
我羞愧地說：「爸，我沒不務正業，我現在在做生意呢。」
「做什麼生意？整天游手好閒，辛苦讀完的學業扔到一邊，學人家去下海，人生不僅僅只是以賺錢為目的的，你要找到自己的社會地位，生命存在的價值。」父親顯然是被妹妹刺激到了，我以為他對我已經不再有什麼語言，沒想到當他再次教訓起我來，一點都不比從前遜色。
「老周，你別衝動……」母親趕快來勸，父親則像是被勾起了導火索的炸彈一樣發起火來，「人說30而立，一個人到了30歲，沒有事業，沒有家庭，沒有正當的生活，像個遊魂一樣蕩來蕩去，連人生的方向都沒有！」
我歎了口氣說：「爸，真的，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向這一步的。」
「這完全是因為你受了一些不健康的讀物的引導所造成的，它們扭曲了你正常的人生觀，給你呈現了一個變形的世界。」
「爸，你說得太對了！」我無奈地說，「我現在已經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問題的嚴重性了，但是現在要退學的不是我，我們還是想想辦法阻止文汀吧。」
母親說：「是啊，老周，你別再說文暻了，現在重要的是怎麼阻止文汀退學。」
「都是你培養出來的好孩子！」父親把花灑一扔，氣沖沖地走進了臥室。
「這不可能。」柳今瞪大了眼睛，彷彿我講了一個天外奇聞。
「這是真的，她已經跟我和我的父母宣佈了這件事，有可能她最近就會去學校辦理退學手續。」我一邊喝著酒，一邊勸柳今相信我說的是真的。
「可是……按照你的說話，她說她退學是因為我，因為我們的事，但是沒道理我一點都不知道的。」
「也許她打算把一切都辦妥了再告訴你吧，她能幹得出這事來。」
「這太荒唐了，她不應該這麼說。」
我歎了口氣，很直接地看著柳今說：「柳今。你為什麼會跟她在一起？」
柳今有點不好意思地說：「你妹妹蠻可愛的，很單純，很率真，充滿活力的樣子，跟她在一起，我好像回到了大學時代。」
「她從小被我父母寵壞了，非常任性，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只做自己喜歡的事。」
「那是表面的，其實她很單純很善良，是個沒有被社會污染的小女孩。」柳今笑著說，好像他才是瞭解文汀二十幾年的人，這感覺令我很不舒服。
「我真的沒辦法想像你們倆會在一起。」
「我也沒想到，不過我對她更多的像是對妹妹的喜愛，要說到感情，可能還尚早。」
「我這麼跟她說過，但是她太自信，現在不但如此，還執意要跟你去香港，說什麼怕兩地分別會沖淡感情，這簡直是太可笑了。」
柳今點點頭說：「我會跟她好好談這件事的，其實即使她真的跟我去香港，我也沒有辦法陪她，我每天從早忙到晚，有時侯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沒完沒了的應酬，沒完沒了的雜事，這些日子我的悠閒真的是太奢侈了，令我有犯罪感，我已經定了下周回香港的機票，看來我是個天生的忙碌命，一閒下來，就有愧疚感，覺得浪費了時間，其實回想起來，這些年一直單身的原因也可能因為這樣，沒有女人喜歡跟我這樣的男朋友拍拖的。」
我點了點頭，深表理解，這年頭單身的人特別多，各有各原因，他是因為忙，我則那麼閒，卻還好意思單身，我小聲地跟柳今說：「最近，我遇到一件怪事。」
「什麼怪事？認識了有趣的人嗎？」
「不是。」我左思右想，不知道該不該把這件事告訴柳今。
「那是什麼怪事？說來聽聽。」柳今好奇地看著我，我雖然心裡並不願意像個碎嘴姑娘一樣把什麼都告訴別人，可是天知道很多事得需要跟人分享的，我心一橫，決定跟他說了。
「前幾天我在街上遇到一個女孩，長得非常像封露美。」
柳今大吃一驚，臉色都變了，他說：「在哪裡？你有沒有確認一下？」
「沒有，當時我跟蹤她，在一個酒店跟丟了，我覺得可能是我看錯人了。」
「不一定的，也許那就是她。」
「我說的怪事是，我後來在圖書館又遇到了這個人，我敢肯定她就是封露美，但是她否認了。」
柳今皺著眉頭想了想，然後跟我說：「你應該相信自己，那個人一定是她。」
「可是，如果是她的話，她有什麼道理假裝跟我不認識呢？還有，如果她是她，她怎麼可能會還在北京？她明明已經走了，雖然我不知道她去了哪裡，但是她再也沒跟我聯繫過。」
「我只能跟你說，封露美就是這樣的，她做的事情任何人都沒有辦法理解和解釋，她只遵循一個原則，自由，她隨心所欲地把生活擺弄在自己的手掌心裡，她很沉迷這種快樂。」
「我還是無法理解，即使她喜歡隨心所欲的生活，也沒有必要假裝不認識我。我現在沒有辦法確定她究竟是不是她。也許……只是兩個很相像的人。」
「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她。這是她經常導演的戲劇之一。」
我越聽越糊塗，「導演的戲劇？你的意思，她在演戲？這個女人就是她，而她也明明知道一切，但是她假裝不知道？」
「對。」
「可是……她的目的是什麼？」
「也許沒什麼目的。」
我搖搖頭，沒有辦法理解和消化柳今的話。
柳今說：「這麼說吧，封露美是個很危險的人物，她很容易讓她身邊的人一一崩潰，這會讓她活得很有成就感。她已經成功地導演了很多出這樣的悲劇，但是她不以為然，樂在其中。」
「她不像是個這麼惡毒的人。」我喃喃自語。
柳今說：「這不是惡毒不惡毒的問題，很難解釋她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但是她確實這些年來一直在做著毀滅別人的事情。這次也是一樣……沙龍裡有一個朋友，已經跟女朋友談婚論嫁，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毀約，連婚禮都不參加，他跟女孩的家裡是世交，雙方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在親朋好友們之間搞出這種醜聞，對他們的影響非常大。」
「封露美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