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講的是約會守則中的一個陰暗的小秘密。幾乎所有人都遭遇過這種狀況,不管是作為其中的哪一方。
傍晚時分,兩個男人正在普林斯頓俱樂部喝酒。他們是大學同學,畢業之後一起搬到了紐約。大學時代,他們也曾是風雲一時的帥哥。但步入而立之年後,他們的風采漸漸不及當年,腰上的一圈肥肉怎麼減也減不下去了。好在友誼尚存,他們仍是無話不談的摯友,可以從減肥聊到女人——這種親密關系在男人當中可不常見。
沃爾登剛在一個律師事務所裡晉升為合伙人,並和一個皮膚科醫生訂了婚。斯蒂芬是一個電視台的制片人,和女朋友交往了三年,感情很穩定。
沃爾登很不習慣自己一個人住。他的未婚妻出差去參加一個關於膠原蛋白的行業會議,讓他覺得很孤單。每當這種時候,他都會想起曾經度日如年、寂寞空虛的那段日子,想起那個曾經給他慰藉的女人。
沃爾登是在一個派對上遇到那個女人的。他還記得她當時穿了一件黑色的低胸小禮服,露出傲人的胸部。去玩的都是俊男美女,但她卻相貌平平。不過黑色的長卷發很搶眼。“女人總是會有一點兒東西吸引你的。”沃爾登說著,啜了一口馬提尼。
這個叫莉比的女孩獨自坐在沙發上,似乎在自得其樂。另外一個姑娘走過來,在莉比的耳邊說了些什麼,讓莉比哈哈大笑起來,但她並未起身。沃爾登當時正站在沙發邊上喝著瓶裝啤酒,觀察在場的漂亮姑娘們,准備伺機而動。莉比碰上了他的目光,對他微微一笑。她看起來很友好。於是他坐了下來,把這兒當成暫時的港灣。
他本來打算坐一會兒就走,去和那些美女們搭訕,但他沒有。莉比在哥倫比亞大學念的本科,在哈佛念的研究生。她和沃爾登談論法律,給他講她的童年——那時她還和四個姐姐住在北卡羅來納州。她只有二十四歲,但已經為她的紀錄片籌集到了足夠的資金。她向前坐了坐,拿掉沃爾登外套上的一根頭發。“是我的。”她大笑著說。他們聊了很久。他喝光了第二瓶啤酒。
“你想來我家嗎?”她問。
他當然想。他很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上床,然後回家,把這件事忘得一干二淨。就像其他紐約男人一樣,沃爾登會把遇到的女生迅速分類——一夜情型、准女友型、多夜情型……那時候,他周旋於很多女人之間,他的客廳經常上演一哭二鬧的戲碼,有時候甚至會發展到“三上吊”。
而莉比立刻被他歸於一夜情的那類。她不夠漂亮,所以上不了廳堂。
“我說,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斯蒂芬打斷了他。
“我就是覺得她太丑,配不上我。”沃爾登解釋道。
他們到了莉比的公寓,位於第三大街一棟高層建築裡的兩室一廳,她和她的表妹一起住。她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沃爾登看著她彎腰去開冰箱門,突然覺得她有點兒胖。她轉過身來,打開瓶蓋,把啤酒遞給他。“我就是想讓你知道,”她說,“我很想和你上床”。
漂亮女孩絕對不會說這種話,他一邊想一邊迫不及待地把酒瓶放在一邊,開始脫她的衣服。他輕咬著她的脖頸,猛地拉下她的胸罩,連內衣扣都沒解。他剝掉她的打底褲,發現她居然沒穿內褲。然後他們就進了臥室。
“我發現我變得很肆無忌憚。”沃爾登說,“因為她不是美女,所以我可以胡來,不用顧忌任何事情。風險越低情緒就越高,一點兒壓力都沒有。因為我知道我絕對不會跟她有進一步地發展,所以完全不用考慮後果。”完事之後,他抱著她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的時候覺得神清氣爽,”沃爾登說,“非常放松。有時候一夜情讓人覺得痛苦或者後悔,但是和莉比在一起,我的心裡很寧靜。但當我發現我居然對她產生了這種情感的時候,我覺得很恐慌。我已經很久沒這樣了。我不得不趕緊離開。”
他把手插在口袋裡,慢慢地踱回了家。那時是冬天,他把他的手套落在了莉比家。
“這種事情總是發生在冬天。”斯蒂芬聳聳肩。
“真正的知己”
沃爾登幾個月都沒有再見到莉比。他越來越糾結,覺得如果她再好看點兒的話,他早就追她了。他一直在幻想和她在一起的場景。兩個月後,他終於按捺不住了,他打電話約莉比共進午餐。他們閒聊了一個下午,然後去了她家,重溫舊夢。之後他們開始頻繁地見面。他們住在同一個區,經常一起出去吃晚飯,或者她下廚做飯給他吃。“我發現在她的面前,我可以很自然地聊到我內心深處的情緒,”沃爾登說,“我甚至能在她的面前哭出來。我告訴她我最隱秘的性幻想,然後她會幫我實現。我們甚至考慮過和她的一個朋友一起上床。”
“她也和我說她的幻想,那些想象絕對讓人自歎不如。”沃爾登說,“她還讓我打她的屁股。她也有秘密,但總的來說她非常實際。我總在想,如果她外表不是這麼普通的話,她還會不會有這麼豐富的內心世界。你知道的,如果你不能當美女,那至少你能當個有趣的人。”
那段時間,莉比也有一些追求者,但用沃爾登的話說:“那都是些蠢貨。”沃爾登一點兒也沒覺得受到威脅。
他認識了莉比所有的朋友,但卻從未帶她見過他的朋友。他也從不和她一起過周末,或者花一整天陪她。他們從來不一起出席派對。“我不想讓她有任何錯誤的期待。”他說。
但是,莉比從不抱怨,也沒對他提過任何要求。只有一次,她問他,是不是因為她不夠漂亮,他才這樣遮遮掩掩的。“我撒謊了,我和她說不是。”沃爾登說,“但你知道,如果我閉上眼睛不看她的話,她絕對就是我的理想對象。”
沃爾登又要了一杯酒,說:“我總是在想,是不是因為我的潛意識裡很自卑,所以才覺得和她在一起這麼舒服。”
“怎麼說呢,所有男人的內心都記恨漂亮姑娘,因為他們高中的時候都被那些姑娘拒絕過無數次。”斯蒂芬說。他也有一個類似的故事。
艾倫的外祖父是電視圈的泰斗級人物。斯蒂芬在一次工作聚會上認識了她。他們不約而同地跑到陽台上抽煙,然後就聊了起來。她既風趣又潑辣,像個小辣椒一樣,還有些自作聰明。她當時正在和別人約會,但經常在工作場合遇到斯蒂芬。
“結果我們成為了真正的知己。”斯蒂芬說,“這可真是一件稀罕事。我對她一點兒性沖動都沒有。我和她一起出門時就像哥們兒一樣罵罵咧咧地瞎聊。她了解電影,看萊特曼的節目,還懂電視這一行——你要知道大多數女人根本就不懂得電視。你要想和一個漂亮姑娘探討電視圈,她只會目光呆滯地看著你。”
他們也一起看電影,但“只是朋友而已”。就算她對他芳心暗許,斯蒂芬也完全不為所動——或者說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也聊各自的感情經歷和讓他們失望的各種原因。斯蒂芬告訴艾倫他最近在追一個美女,但她去歐洲待了三個月,他不得不給她寫了好幾封干巴巴的情書。
一個下午,他們一起吃午飯的時候,艾倫繪聲繪色地說到她怎麼用手和凡士林滿足她的男友。這時斯蒂芬突然發現了她的性感之處。“如果一個女孩算不上美女,那她就要敢於把性事放到台面上聊,不能扭扭捏捏、裝腔作勢。”他說。
後來艾倫和男友分手了,而斯蒂芬依然周旋於不同的女人之間。他會和艾倫講所有這些女人的事兒。有一天晚上他們共進晚餐的時候,艾倫突然側過身,深深地吻了他的耳廓。斯蒂芬感到一股電流從耳朵迅速蔓延到腳跟。
他們去了她家,開始瘋狂地做愛。“美妙極了!”斯蒂芬說,“客觀地說,我在床上的表現,比和其他任何女人上床時都要好。我們做了兩次還是三次,而且持續了整整四十五分鍾!”在那之後,他們的關系突飛猛進。他們會一起躺在床上看電視,然後電視都不關就開始做愛。“漂亮姑娘就非要你把電視關上不可。”斯蒂芬說,“但有時候開著電視會讓人感覺放松多了。你不再是焦點,不用每時每刻擔心自己的表現。艾倫這樣的女人能讓你從容地做你自己。”
斯蒂芬也承認,從艾倫的角度來看,也許他們的關系並沒有那麼完美。“我們正式約會的那半年裡,看的電影還不如做朋友的時候多。我們的約會變成了最糟糕的那種類型——整天賴在家裡看電影,吃外賣。我覺得很內疚,更痛恨自己的膚淺。她並不看重外貌,但我總覺得她不夠漂亮。無論如何,她是一個好女孩。”
她崩潰了
在那之後,艾倫開始向斯蒂芬施加壓力。“‘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去見我外公?’她總是這麼問我,‘他很想見見你。’”
“我當然想見她的外公,”斯蒂芬說,“他在圈子裡可是一言九鼎的大人物。但我不能見。如果真的去見了她的外公,那這段關系就算是定下來了。”
為了逃避這個問題,斯蒂芬開始給艾倫介紹男朋友。一天晚上,艾倫去一個派對見斯蒂芬的一個朋友。但那個男人對她一點兒也不感興趣。艾倫很沮喪,跑到斯蒂芬的公寓和他上床發洩。
幾周後,斯蒂芬在特裡貝克地區的一個閣樓派對上認識了一個美女。他幾乎第二天就把她帶回家見了父母,盡管他和那個美女幾乎沒有任何共同話題。他還是和艾倫上床,然後把從艾倫這兒學到的用在新女朋友的身上。艾倫總纏著問他細節,比如他們干了什麼,那個姑娘在床上的表現,她的感受,以及他們聊了什麼。
最後,她終於受不了了。周日的下午,她沖進斯蒂芬的公寓,兩個人大吵一架。她把斯蒂芬狠狠地揍了一頓。“拳頭像雨點一般向我砸過來,一點兒也不誇張的。”斯蒂芬說。
兩個星期後,她主動給他打了電話。“我們在電話裡和好了。”斯蒂芬說,“於是我去了她家,就像平常那樣。結果關鍵時刻她卻一腳把我踹下了床。我不怪她,我只生自己的氣。我還是很尊重她,所以我想,只要她覺得好就行了。”
沃爾登蹺起腳說到:“和莉比分手半年多後,有一天她給我打電話,說她要結婚了。”
“其實我真的愛過艾倫,只是我從未告訴過她。”斯蒂芬惆悵地說。
“我也真的愛過,”沃爾登說,“以一種太過世俗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