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耗子唱歌是還好聽,也許是他發育較為遲緩,以至於到高二了聲音還跟童聲似的。每次一打電話到我家,我媽就邪惡的對我笑著說,是女生打來的。
有時和耗子出去唱K,耗子拿著麥就不放手,連《唱支山歌給黨聽》都不放過,唱到情深處幾乎把麥塞進嘴裡去,有幾次我們幾個人都以為他要吞麥自殺而緊張異常。
耗子答應參賽後我們自然要對他進行立體的包裝設計並安排其練習,耗子穿著灰色棉布外套,弄豎了那幾根雞毛後出現在我們面前時倒還算是個帥哥。張錚再給他找來一個斜挎的黑色背包,耗子的造型就這樣出台了。練習在耗子的家裡進行,耗子家的麥顯然有被他殘酷蹂躪過,個個都記錄著嚴重的口水侵蝕現象。
張錚負責給耗子設計台上的動作,說揮手搖頭要用力用大力,用力,yeah,用大力。而我就一直提醒他要傾注感情,要注意表情,再愉快一點,稍帶點痛苦,ohyes,comeon,baby。
我和張錚大喊大叫,又加上耗子的女聲,終於有一天小區的幾個保安敲開了耗子家的門,正義凜然的對我們說,根據群眾舉報,你們在拍三級片。
比賽到來了,這次學校明顯有與世界接軌的勇氣,不再因某個參賽的女生露出了內衣的帶帶或者根本連帶帶都沒戴而糾纏不休,也不再因某個參賽的男歌手染了頭髮脖子上掛了條幾十斤重的鐵鏈而取消其資格。這次的氣氛比較的好,不像以往的歌手賽,弄得都跟治喪一般。
耗子穿著他美麗的行頭出現在黃蓉面前。節節巴巴的說,你今晚一定要去看我。雙眼還是噴出熾熱的火焰,死死盯著黃蓉。黃蓉第一次看見耗子這麼有男子氣魄,不覺有一種興奮且安全的感覺油然而生,這是事後我和張錚的個人揣測,也許當時黃蓉只是因耗子的淫威所屈服。
黃蓉紅著臉,對耗子答覆說,我會去。
真的?耗子喜出望外,只差流下幸福而感動的淚水。
加油。黃蓉朝耗子甜美的笑了。
耗子見到我們時眼睛都笑得變成了大括號。
還好張錚在學校裡有些名氣,我們才有了幾個座位。坐下後我先四處張望黃蓉有沒來,找了半天覺得我又不是耗子肯定找不到,於是認真欣賞起校園歌手們的比賽起來。有兩位歌手給我的印象較深。一個是一唱民族唱法的女生,因為緊張而在唱到半路中忘了詞,不得不停下來,這時全場為她響起了鼓勵的掌聲,那女生在掌聲中清唱起來,唱完後深深朝我們鞠了一躬,哭著說了聲謝謝,我當時也在不停的鼓掌,鼓完後心裡高興的想我他媽怎麼也這麼高尚啦?還有一男生,把一首極其抒情的歌唱成了說唱,他也不是故意的,但就是給rap了,引得全場又是片雷鳴的掌聲,我小聲說,真他媽是個天才。
耗子上場了。他手握話筒,全身發抖,頭上的毛顯然豎得超出了發膠的能力。
今天,為黃為大家獻上一首,一首
耗子竟然把歌名給忘了。我和張錚互相對視,心裡互相說,我們不認識他,不認識他。
主持人在台下小聲提醒了耗子一句。
耗子突然想起,脫口而出:我是一隻小耗子!
全場暴笑,群眾怎麼知道耗子唱歌的名字就是那樣呢?還以為耗子在給他們講笑話呢。
後面一個人捅捅張錚的背,笑得口吐白沫的說,你朋友真逗逗哈哈哈哈。
我馬上裝作不認識張錚。
耗子開始唱了,我們辛苦給他設計的動作,他卻做得像第七套兒童廣播體操,又因為緊張而不斷的跑調,全場被耗子搞得快瘋狂了,耗子唱一句大家就笑一句,到後來耗子身體任何部位動一下,發出任何聲音都引來一浪接一浪的高潮,我看一下台下的幾位評委,五人已經暈厥過去三人,另兩名在笑得啃咬桌子,真正的老鼠為都之駭然。
耗子唱完後,全場掌聲和笑聲又持續了良久,主持人幾乎是艱難的爬上了舞台,一把握住耗子的手,感動的說,同學,你唱得太好了,人家唱歌要錢,你唱歌這是要命啊!
耗子當之無愧的獲得最佳改唱獎,《我是一隻小耗子》因此而流傳於學校師生之間。
之後學校領導們一至強烈要求耗子在以後的校級晚會上演相聲或小品,但之後耗子演相聲和小品卻沒有人笑,反而後來一聰明的音樂老師又鼓勵耗子去唱歌,耗子一開口,聽眾立即笑暈,比毒氣彈都厲害。但耗子到最後拒絕當眾唱歌,理由是覺得傷心。
耗子在散場後對我和張錚得意的揚起他勝利的硬皮本,說,在唱歌的時候看見黃蓉了。
我和張錚驚訝道果然是耗子。
耗子接著說,好像我還看見了小婕,坐在黃蓉身邊。
我全身一激靈,說,****,你不是緊張缺氧產生了幻覺吧?
耗子皺皺眉摸摸鼻子,一聲堅定:沒錯,那肯定是小婕!
你怎麼不早說?!
我撒腿就朝教學樓跑,跑到黃蓉的教室裡發現她不在教室,心想她可能才從會場裡走出來吧。於是我等了半個鐘頭。後來遠遠的望見那會場已經熄燈了,於是朝會場衝去。
會場沒有,校門口。
校門口沒有,學校外的商店。
商店裡沒有,小婕回家的街道
跑到小婕家門口時我的兩肋之間劇烈的疼痛起來,我只好難受的蹲下,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汗水不停的從我皮膚裡滲出,淌成一條條小河。
我多麼希望小婕能在我面前出現。
等到身體不再疼痛,我想,她不會出現了,於是我朝回家的路走去,走了幾步停了下來,忍不住抬頭看看小婕房間的那扇窗。
心卻劇烈的痛了。
第二日,我找到黃蓉。黃蓉告訴我小婕確實來過,而且我在急切的衝出校門時與她們擦肩而過,當時黃蓉想叫我,但小婕阻止了她。
看著我飛奔的輪廓,小婕哭了。
黃蓉告訴我說。
一年之後,小婕和我在學校外相遇,她微紅的長髮,冷冷的淡妝,七枚鮮艷的耳環,像一朵嬌妍甜美的花。我牽著落妮的手,看著跟前陌生的小婕,一時間心中翻騰,什麼也說不出口。落妮向小婕招招手,說,你好。
寒暄一陣。
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小婕的笑還是那樣。
快一年了。你男朋友呢?和你一起回來的嗎?
沒,不久前分了。小婕很平靜的說。我有事,先走了。拜拜。她露出好看的笑。
拜拜,我說。
拜拜,落妮朝小婕揮揮手。
小婕叫了部的士,走了,我彷彿看見她在車裡隔著後擋風玻璃迅速的朝後轉了一下頭。也許就只是我的錯覺,因為我希望她能回頭看我一下。那樣我就能確認那真的是小婕。
她是誰啊?落妮疑惑的問我道。
我差點暈過去。報告首長,她是我哦,是小婕。
那是小婕啊?落妮吃驚極了,怎麼成那樣了?
我心中不禁有些傷感泛起。
變得好漂亮了啊。落妮接著又說了一句。
我不喜歡。我看著落妮,耷拉著眼皮對她說。
別人又不要你喜歡,臭美。
靠!
咦?!還說起髒話來了!自己打嘴巴一下。
啪!哎喲。
豬,誰要你打那麼重?落妮急忙給我揉揉拍拍。
手髒,上廁所洗手沒?用其它的。我很有暗示性的對落妮說。
那用左手。落妮急忙換手。
小婕轉學後在那邊談了幾場難受的戀愛,在寫給黃蓉的信裡她說,在那邊很孤獨,沒有好朋友,也沒有真正能夠把心交付的人。自己有些害怕突然斷線的滋味,所以,總是在剛剛找到感覺的時候向對方說出離開。
後來,小婕的信裡說,學會了抽煙,在很晚的時候一個人回家。在燦爛的燈火中她會忘記所有的煩惱,而安靜下來的她,卻很想念遠方的朋友,還有自己。
再後來,小婕就基本上沒來幾封信了。
小婕的信沒有寫上地址,所以,我們無法給她回信。
我很擔心她的狀態,但卻沒有辦法,她好像只想自己不斷的傾訴,但是卻不能,也沒有想過要控制自己身邊發生的和即將發生的一切。
不止一次,我在夢中驚醒,滿身大汗。在夢中,小婕在結滿劇毒果實的荊棘中赤足而行,鮮血像綢子一樣灑了一地,我驚慌的朝小婕大喊,回來,回來小婕!她看看我,無奈的笑笑,單薄的背影繼續朝叢中走去。
我一直在想,小婕變化是不是我一手造成的。她被我傷得那麼深,所以她選擇了無止境的枯萎與凋謝。
我感到深深的自責。
小婕轉學半年後,我已經完全不再愛小婕,時間真的能讓一切都消逝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