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後劉建設回老家在一礦廠工作,成日和石頭打交道,曾愛民回到漢壽縣某工廠,成為一驕傲的工人。
兩人此時已經有了感情,曾愛民偷偷背著公安局長的爹去了劉建設的老家,劉建設的媽把自己家裡唯一的老母雞殺了給曾愛民燉湯喝,劉建設的弟弟光著屁股就跳進水田里給曾愛民抓泥鰍逮青蛙。
兩個人的感情越來越深。但曾愛民的父親堅決不同意這門婚事。雖然他也喜歡劉建設那小伙子,但是,談婚論嫁,那是一輩子的事。
兩個人碰壁多次被逼上絕路後決定私奔,從此以後浪跡天涯看彩霞,纏纏綿綿你是風兒我是沙。
就在即將奔的時候,劉建設的爹突然出現在省城,並托人給兒子帶來了話,要兒子去省城長沙交通設計院頂班。劉建設的爹也是一老革命,聽從組織安排跑完了大半個中國,在大慶飛身堵過油井,在武漢賣力修過大橋,廣闊天地,大有作為,長期出門在外,毫無規律,極為神秘。
劉建設得到爹的這個消息,自然高興得要命,花攢了幾年的私房錢給曾愛民買了塊上海石英手錶,做為定情信物。
劉建設去了省城一年,整個人煥然一新,人突然變得超級標誌。我看過我親爹的一張二十二歲時的照片。那簡直是帥得罰款,還有些像小貝。可惜我是基因突變,取了兩人的糟粕,棄了兩人的精華。劉建設深愛著曾愛民,路邊的野花堅決不採。一年後回來,文質彬彬的出現在曾愛民家門口,手中提著用一個月工資買的送給未來丈人的兩瓶茅台。
一九八二年,有情人終成眷屬。兩人在漢壽縣城結婚,場面頗為熱鬧。
劉建設為了愛人,向組織申請回到基層單位鍛煉,於是放棄了在省城的工作,來到漢壽縣剛組建成立的交通監理隊,也就是現在的交通警察,此時曾愛民也進入了縣公安局工作。兩人同穿制服,比翼齊飛豺狼虎豹。
一九八三年七月三十日是個偉大的日子,我來到了這個世界上。我媽把我弄出來費了一番周折,從上午八點熬到晚上八點,醫院換了三家,沿途警車呼嘯開路,醫生見我媽體質孱弱,而我卻對接生的醫生要麼東躲西藏要麼堅壁清野,於是說道可能只能保住大人。我外公劍眉一豎,雙眼圓瞪,低聲吼道:放屁!大人孩子都要給我保住!
我外公打過日本鬼子踩過蔣家軍,又在全國人民大呼「砸亂公檢法」的時候面對要他繳出槍支的群眾採取強硬態度,寧死不交,一人拖根木棒保住了全局的武器,然後在外逃亡了將近半年。老人家自然有大氣魄,一句話喚出接生的醫生潛力,擦乾汗捋起袖子又來與我大戰了八百餘回合,加上我媽對我的出賣,最後我不幸被對方生擒。
出生的我一聲未吭,醫生把我倒提起來,對著我的屁股啪啪狠拍了兩下,我才哇的哭起來,我當時心裡想,龜兒子,不就逗你玩了一天,下手報復幹嘛這麼狠呢!哇``````
滿月的那天,劉建設的媽給曾愛民起早蒸了一個蛋,小心翼翼端到她的床邊,卻啪嗒一下,那碗莫名其妙的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兩半。
一歲的時候,劉建設的爹把我接去鄉下住了幾日,要鄉里一著名的相師給我看了一相。相師吃足了茶葉蛋喝足了擂茶,遺憾的說,這孩兒是把斧,不劈爹就劈娘啊。說完,也沒收劉建設家裡的錢,搖著頭離去了。
這都是我媽告訴我的,我聽完後覺得很冤,我說我有那麼不孝嗎?我怎麼會用斧頭劈你們呢?
我媽說,那看相的人意思是,我和劉建設會離婚。
我更冤了,說,你們性格不合關我什麼事,我那時連話都不會說吧。
我媽嘿嘿一笑。意味深長。
一九八五年,劉建設和曾愛民因性格不合以及眾多其它原因離婚。他們兩個從未向我說起過導致離婚的直接原因,以前小時侯我問過,他們推脫說我太小,於是緘口不言,我大了後卻不想問了。不問的原因是因為我覺得沒有必要。他們離婚的時候我兩歲。還沒上幼兒園。後來就被我媽流放去了外公家,一直呆到七歲。
七歲後我媽接我回去,回去之前就知道我有爸爸了,見到我爸爸時,我第一句話說的就是:嘿,我來了!我爸看著我笑得比什麼都高興,好字說個不停。
我一直很討厭繼父這個詞語,當然這是對於我個人而言。他就是我爸爸,從七歲就成了我爸,一直盡心盡力照顧這個家照顧我至今,以前給我做冰淇淋做得雖然像磚頭一樣硬,帶我去釣魚有一次還釣到了王八,教我寫作文到最後卻總是幾乎幫我寫作文搞得老師當作範文朗讀``````所以他就是我爸爸。我心目中最偉大最有犧牲精神最善良的男人。
劉建設相對而言,十分讓我失望。我對劉建設的失望在這不想贅述,失望了十幾年人也大了,習慣了,也自然不再奢望能和他談會兒心,生日得到他一個電話,或者去看場電影打場球吃頓麥當勞什麼的。因為再怎麼說我是他兒,不能不孝,惡逆等等。我也只能是自己改了名,跟我媽姓,並對我媽說以後我的孩子也跟他(她)媽姓,不姓劉,自然也不找姓劉的女生做老婆。說完後覺得很舒爽,但一想到我善良的爺爺,倒覺得自己挺毒的。
爺爺原諒我吧。我經常在心裡這麼默念。
中考的前一晚,我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後撥通了劉建設的電話,問道,要是我考不上你會讓我繼續讀嗎?
劉建設在電話那頭斬釘截鐵字正腔圓冷冰冰的說,考不上,考不上你就討飯去吧。然後他很乾脆的掛了電話。
我也就是想要他鼓勵我一下,即使來個善意的欺騙也好,再怎麼說他也是我親爹,這東西怎麼也抹不去擦不掉捶不亂的,是吧?
那夜我哭了半個小時,長那麼大我第一次為父母的離異而受影響所哭,但那也是最後一次。哭完了,幾個月前在群毆中差點殺人的我想起我他媽也是個帶把兒啊,於是我刷刷在我本子上寫了四個大字:靠我自己。
然後連我名字也靠我自己給取了,我特驕傲。
我媽老以為我對他們的離異而對她老人家有意見,一問起我來就是鼻涕眼淚的跟自己身體裡的水分過不去。我就從發誓到宣誓再到提出要簽合同表明我真沒意見我媽才停。我真的覺得這沒什麼。
中國最近幾年變化得太快,物質的豐裕,精神需求的擴張,第二性意識的崛起,以及中國人傳統的信仰貧瘠而導致的信仰危機,家庭發生離異的舉不勝數,不離的但卻同床異夢的更是有如頭頂繁星。
我的意見是同床異夢不如離,身邊睡一不順眼的人怎麼都有被強姦的感覺,但離也要離得有道德,首先就要對孩子負有作為的責任,孩子可沒向你要求把他(她)給弄出來,你離婚了解放了但你怎麼也離不了爹媽這個稱呼,說離婚對孩子沒傷害那是屁話,再堅強的孩子也歸是孩子,你還是得從孩子的心理上生理上盡你做父母的責任,其實話又說回來,父母對孩子這那能算盡責任?這是享受人間最偉大的感情,是難得的純潔追求。
咱們做孩子的也不能因為父母的離異而感到自卑,生命黑暗,前途險惡云云。我們要冷靜的看到父母還是愛你的,但是他們的緣分已經結束,這樣和平的分開是為了兩人各自幸福的繼續,你愛他們,也該讓他們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和自由,是吧?
所以呢,我們要健康的面對生活,不妨將那些別人沒有的小小傷感當作酸酸的小果子,放在記憶裡,人生多了份感觸,早了些成熟,也算是財富。
所以我的婚姻觀是,要麼不結,結了就不會離。注意,是「不會離」,不是「不要離」。
所以的所以,我覺得有很多話想告訴小婕,讓她陰霾的雲層散開,望見香香的天空。
高二開學不久,學校揚言要舉行慶國慶校園歌手大獎賽。雖為大獎,但第一名都只是得一硬皮筆記本加一證書,而且只能用圓珠筆和鉛筆寫的那種,紙張質量與手紙無異。耗子就得了一個,得的是最佳改唱獎,唱的就是我給他量身訂改的《我是一隻小耗子》。
要耗子參加該比賽我和張錚勸他勸了很久,從向黃蓉展示自己講到唱歌對身體健康的好處,最後還是請常德妹妹落妮用迷信的方法把耗子整上了台,落妮給耗子算了一卦,哦不,是佔了一卜,然後對他說,小耗子,參加吧,牌上顯示你會實現你的願望,但是只能用你最熟悉最真誠的辦法和途徑。
我說,也就是說你要唱那首《我是一隻小耗子》,那簡直真誠得催人淚下。
張錚接著打氣說,你有著最美麗動聽的歌喉,讓夜鶯改行,百靈下崗。
當年狡猾的狐狸騙烏鴉嘴裡的肉也是這樣說的。
耗子終於被我們弄暈,信心暴棚的像個火車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