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蓉玉手一拍，耗子的果凍掉在了地上。黃蓉耗子雞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說著從包包裡拿出一張紙巾遞給了耗子。耗子接過紙巾，激動得差點又搞出些哈密瓜味的果凍來，忍住了，把那紙巾當成張上億的支票，心花怒放。
耗子從次有了帶紙巾的好習慣。張錚與我都表示懷疑，於是對耗子嚴刑逼問，結果耗子的回答果然在張錚的意料之中。這張紙巾就是黃蓉給的那張，耗子一直捨不得丟，用一次洗一次，晾乾了再用。別人看來就是耗子很講衛生似的。張錚因此而靈感有如肛裂，奔湧而來橫無際崖，一氣呵成校園愛情小說《那白紙飄飄的年代》，發表在草木年華的欄目上，引起全校轟動，以至於很多年後，我校學生仍然都保存著不敢用別人紙巾的傳統。
小婕和我並沒有正式確定男女朋友關係的儀式，沒有像別人一樣互相承諾一句：做我男/女朋友好嗎？讓我來照顧你。也沒有簽字畫押，沒有第三人的證明等等。
幾年後學了法律我才知道這是個意思表達不清楚的民事行為，隨時都可以撤消。
但是愛情本來就是隨時都有可能消失的東西，兩個人不相愛了，就應該分手，一刀兩斷得朋友都很難做。
我在小婕身邊會覺得很放鬆，我也喜歡她帶給我的那種感覺上的衝擊，我甚至不止一次幻想我和她擁吻溫存的情景，我在現實中可不敢那樣，我最多牽起她的手，最多親親她的臉頰，連嘴都沒有碰過。我不敢那樣，即使我很想，日益加劇的對她的身體產生興趣，這種興趣不是以前初中那種好奇，現在是一種躍躍欲試的，帶有可怕的攻擊性的興趣。我沒有和小婕再沒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我很清楚，那樣的話我將犯下最愚蠢的錯誤，永遠不會原諒我自己。因為我哪敢承諾愛小婕一輩子？
像我這種花心而無情的傢伙。
小婕是很乖巧但有個性的女孩子。她好像很高興我成為她的男朋友，成日高興著，把我介紹給她的所有朋友認識，她總是拉著我的衣服角，朝她的朋友意味深長的笑，然後她的朋友們就不停的點頭點頭。弄得我又尷尬又開心。
有一天小婕坐在我的車上，我們一起去上晚自習，那天傍晚的夕陽真的好美好美，紅潤卻不刺眼，像顆剛剛奇特的紅色珍珠，大地，房子，還有我們都被鍍得緋紅緋紅的，暖暖而又祥和，那一刻我是多麼希望這美麗的夕陽不會沉下去，就一直伴著我和小婕走啊走啊。
喂，唱首歌給我聽吧。小婕總是叫我喂喂喂的，她怪我名字太怪，讀上去像曾某，又沒有綽號。
叫老公。我說。
老公牛。小婕叫我叫得親切。唱歌唱歌。
我想了想，就胡亂唱了一首《不要變》。但因本人在音樂上天生的殘廢，又是很久以前聽過這首歌，所以跑調錯詞漏詞加詞，差點唱成花鼓戲。很不容易唱完，發現小婕正拚命做嘔吐狀，我哼了一聲，然後她高興的揚起眉毛，舒展的笑了，溫柔看著我說，好聽。
夕陽染紅了她美麗的臉龐。
那一時間，她美得簡直要了我的命。
耗子很是嫉妒我，罵我監守自盜，本是幫他追黃蓉，現在反而成全了我和小婕，天理公道何在？
我反擊道那是你太沒勇氣太沒魅力，我們給你創造了無數次的機會，換成別人，小孩恐怕都有了。
小婕也說，小耗子要主動點，難道要蓉蓉倒追你不成？
張錚一句話說得極是，耗子，非婚自由吶！
耗子一聽，嚇出身冷汗，急忙拿出那張紙巾擦擦，下決心，找一個好機會，向黃蓉表白。
耗子做出這個決定確實是經過激烈的思想鬥爭的，自己還在睡覺前策劃自己的告白計劃，計劃多種，最後決定是風吹雨打式，就是在一個風雨交加的日子裡，耗子突然出現在黃蓉面前，一把扔掉雨傘，任雨水淋濕他頭上的幾根雞毛，然後，用雨水假裝成淚水，雙手緊緊的抓住黃蓉的肩膀，大聲而又堅決的說，注意，一定要看著她的眼睛，說出心中的那三個字。
耗子想出這個計劃以後簡直像瘋了一樣，成日用礦泉水澆在頭上，抓住我的肩膀練習，搞得小婕有巨大的意見，吃醋極了。耗子成日就帶著雨傘，期盼著老天下場雨，像十八世紀的英國男人。
可是今年春下雨極少，耗子等了一周又一周，比那田地裡的禾苗還急切，每天在家裡給菩薩燒香求雨。終於黃天不負有心人，雨來了。
耗子感慨的說，春雨貴如油，我現在終於明白了。
我們幾個做朋友的都很激動，等待著看耗子的表現。
耗子做了幾萬個深呼吸，然後，朝黃蓉大步流星的走去了。他越走越快，幾乎奔跑了起來，他追上了黃蓉並超過了她。好樣的。
他怎麼還往前跑啊。小婕疑惑的問我。
我一看，耗子果然還在不停的朝前跑。我心裡罵，真沒用啊，果然是膽小如鼠啊。
就在我暗罵之時，耗子突然在雨中來了個急剎車，回頭朝黃蓉跑了過去！他站在黃蓉跟前，一把將傘扔了出去，兩眼似火的抓住了黃蓉的肩膀。跟電影裡演得一模一樣。
不一會，耗子回來了，黃蓉還站在雨中，一動不動。
嘿，小子，不錯啊。我們對耗子今天的表現都表示讚歎，特別是我，覺得陪練時自己的色相犧牲沒有白費。
耗子表情明顯不對。
怎麼了耗子？被拒絕了？小婕就是比我們要心細。
耗子搖搖頭。我說了那三個字，
他斷斷續續的對我們說，但是我說錯了。
我們都豎起耳朵想知道耗子說的到底是什麼。
耗子委屈的說，三個字：Howareyou？
在化悲痛為力量將耗子暴打一頓後我們失望的走了，耗子也悲傷的走了，只有黃蓉還是比較疑惑，怎麼那奔跑的狂人突然給我說英語。而且，耗子因為太過激動，所以連那把扔掉的雨傘都忘了撿回，回家後被耗子媽媽罵得半死。
這就是耗子同志的第一次表白。
期中考試來了。張錚在這幾日裡明顯安靜了很多，眼睛裡佈滿血絲，鬍子長成美國地圖。
怎麼了哥們，這麼愛學習？我在自習課上問他。
他定定神，仍然用那種邪惡的眼神看著我，說，我是天才。
複習好了沒有？他問我。
差不多了吧。我翻翻手中的那本書，一起小考一個表標兵吧。我對張錚笑。
標兵？標兵有我這麼帥的嗎？他用手摸摸下巴，邪惡的笑。
日，我上次就是帥標兵啊，我說，我這麼帥。
那你也沒我帥。
我看著他，突然相信了這世上原來還有比我更不要臉的人。
說真的，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我很嚴肅的對他說。
他也跟著嚴肅了起來，點點頭。
你以前不是反應試的嗎？我看見他眼中有某些東西突然閃過繼續說，怎麼現在好像很在意考試的分數啊？
張錚轉轉筆，看著面的垃圾桶，慢慢的說，以前遇事太衝動，只憑個人的感覺判斷，現在我還是反應試啊，只是沒有辦法，又怕傷父母的心。
他停頓了一下。我這人本來就坐不住，但是現在明白了自己身上其實真的有很多責任，為了很多我珍惜的東西，我必須要放棄很多，比如，降級，不再像以前一樣瘋。
他看看我，微微一笑。這也就是人被馴化的過程吧。
馴化？我很有感觸的說，是我們自己馴化自己嗎？
我們都做不了鬥士，張錚抱歉的對我說。有很多以前厭惡的東西，現在卻能在自己身上清晰的看到了，但是自己卻不後悔，反而會喜歡這種狀態，真不知是好是壞。
張錚說完後拿出了一個小黃皮本子，遞給我，說讓我看看。
我看那黃皮本子就是一作業本，上面用圓珠筆寫著幾個字：「抽屜文字」。字寫得很醜，但也有些個性。你的處男日記？我問道。
我早不是處男了，他眼睛裡嚴肅的表情突然就不見了，代替的又是那種不恭的神情。我自己收藏的文字。沒有發表的。他說。
是發表不了的吧？
正確。你終於有我一分聰明了。他很高興，像撿到一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