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在黃蓉打石膏的日子裡顯得異常的精力旺盛,特別是在中午去醫院的路上,他把自行車騎得飛快,我不得不狂吼叫他慢點,要麼就在到達目的地後給他幾拳警告他下次要慢點不慢點我就帶我小時侯的彈弓打他屁股。可耗子無視威脅,仍然把車騎得能去參加悉尼奧運會。
耗子在見到黃蓉時總是像根木樁一樣蠢站在一旁,呆呆的看著我們說話,黃蓉要他坐下他就席地而坐,聽話得像條警犬。
小婕坐在我前面,每次在路上都對著耗子大聲喊:米老鼠,你要主動點!
雞就面部表情癡呆的說,叫我小耗子就可以了,小耗子。
我載著小婕就這麼過了一個多星期,坦白的說每次我都有些犯罪的衝動。她離我實在是太近了,如果我在轉彎時把臉對著她,我就能親到她漂亮的臉了。很多次我都想這麼做,但是我沒有。我還真是個假惺惺的正人君子。躺在床上的我總是這麼笑自己。
黃蓉很快就出院了,康復快得像只壁虎,張錚誇耗子那只王八送得好,並建議以後兩人如果確定關係後就用王八作為信物,分別時在對方臉上畫上只王八,然後再過二十年,我們來相會,二十年不准洗臉。
耗子告訴我,黃蓉出院了反而讓他覺得有些失落。我安慰道沒關係,以後機會多的是,主動點,操根鋼管對著她的美腿就是一下,不就又進醫院了嗎?耗子差點犯忌罵娘。
而小婕沒有讓我因黃蓉的出院受到影響。她還是要我天天用單車載她。我說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得,我現在反正也沒女朋友了,咱們乾脆成了吧。
小婕眼睛瞇著狡猾的笑,好啊,等我買了自行車了咱們就分手。一句玩笑把我搞得紅霞飛舞。
於是我每天都會很準時的出現在小婕家門口,有時上早自習太早,小婕顯得昏聵狀,上車後就把頭靠在我肩膀上小睡一下,開始我挺興奮的,長這麼大第一次有女生靠我了,頓覺肩上彷彿靠了個解放世界人民的重任,男子漢得異常。但一久了也就沒什麼了,還要小心駕駛,提心吊膽在黑暗中摸索前進的道路,生怕小婕摔下去,張錚那小子說我越來越長得像貓頭鷹了。貓頭鷹總能治耗子,我想,而且有一個人靠著你相信你的感覺真好。
耗子堅持要說我和小婕成男女朋友了,我說不是,耗子用鄙夷加自作聰明的眼神看著我,說,還不老實?都靠你肩膀上了,還要怎樣才能算你女友啊?請客請客。我知道耗子在感情上的智商與判斷力最多就相當於我小學四年級那水平,於是不屑與其爭辯,嗤之以鼻涕。
對小婕我真的什麼想法也沒有,即使以前有過那種很原始的慾望,現在也沒了,春天裡萬物都發春,也許我的發春期較短。
在平安無事的習慣了小婕身上的味道,會因她的依靠而感到欣慰的時候,卻發生了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日是星期日,中午放學後我們準備回家享受難得的半天假期,就當小婕坐上我的阿米尼時,我身前出現了個熟悉的身影。
是幸。
她穿著白色的毛線外套,頭髮工整的盤了起來。
她看見我,看見我懷中的小婕,驚訝與絕望交雜的表情從她臉上迅速滑過。
我的心登的一下,全都涼了。
可是,她卻以一種近乎於驚人的毅力和勇氣,朝我溫柔的笑了。沒有一絲的憤怒和嫉妒,那種笑容彷彿我們還在一起一樣。
我低下頭,不願看她的眼睛。
冷凝的空氣。
然後我抬起頭,用不耐煩的眼神看著她,大聲說,你來幹什麼?你有病啊?
再見。我實在掛不住心中的翻騰,皺著的眉頭不自覺的散開,所以再見二字說得很輕。
身體劇烈的顫動。
然後,我載著小婕,踩動踏板,頭也不回的走開。
我想,幸,那時應該會,很傷心的哭吧。
一路上我和小婕沒有說話。快到她家時她要我在一條小路停下。
她面對著看著我,下巴顫抖,眼淚在眼眶裡愈集愈多。
然後她一巴掌狠狠的打在我臉上,就在那一瞬間,小婕的眼淚流了出來,我頭腦裡一片空白,但我真的很傷心。我就像一位犯錯的孩子,呆呆的站在那裡,無神的看著自己的腳,不知所措。
小婕猛的抱住了我,她埋在我胸前大聲的哭了起來,打濕了我的衣裳。
我傷心,卻找不到應有的眼淚。
落妮用她的塔羅牌這樣為我解釋:
反位的女祭司:幼稚的感情;反位的力量:缺乏勇氣,錯誤的決定;正位的月亮:憂傷,無能為力;反位的死神:新生;
看著落妮藍色的塔羅牌,我的思緒掉進深邃的大海,如果上天早已有所安排,為何要將這酸澀的劇情安排在那樣善良的幸身上?為何要我扮演成那樣冷漠的傷人利器,或者,為何要讓幸遇上這樣混帳的我?
然後,我被磊子揍掉了顆牙齒,左邊上面第四顆,還是一顆很大的牙齒。
然後,小婕成為我的女朋友。
小婕在哭泣的時候問我:你為什麼要那樣說。
我緊緊的抱住小婕,不住的說,對對不起,對不起,幸。
由於張錚的幫忙,耗子順利的打入了革命的內部,成為黃蓉同一欄目組的責編。該欄目名為草木年華,表面上看是徵集寫草寫木的文章,當然,這是我個人的理解,因為以前小學時作文我常因草草木木托物言志拿到高分,從而形成膝跳反應。實際上這是一收集青春期躁動文章的欄目,範圍極廣,可涉及小說詩歌甚至原版情書,所以很受學校中所有不斷躁動的或者不敢躁動的學生的喜愛。以前學校的社刊不允許有兒女情長的文字出現,只宣揚忠孝道義,男子割勢,女子幽閉,清一色太監文學。後來被張錚,小耗子同志一鬧,文學社成為革命鬥爭的根據地,學生差點把教學樓給推翻掉,革命平息,轉為兒女之情即為政策也為真實的歸途。
耗子參加文學社編輯工作後收益匪淺,張錚又是一喜歡開會的人物,有時課間十分鐘都要剝奪社員排泄的權利開上一會,耗子很是支持,為了避免在與黃蓉共同參加會議時出現要上廁所的尷尬現象,特意去尋了些古書秘方,立志要把那副破腎練成制氫氣設備,把水分直接電解成氫氣和氧氣,幫助綠色植物為地球做貢獻。
但張錚告訴我耗子開了幾萬次會後和黃蓉說話仍然不超過一首絕句。
終於在某一天,耗子的好運氣來了。
那日耗子得了重感冒,如果換在今日,我們絕對會認為他得了禽流感,可惜那時還沒這新名詞。耗子確實病得很重,鼻涕把鼻子堵得完全失去功能,他一閉嘴就有窒息的危險,又加上發燒,存留的鼻涕彷彿用了熱得快,拚命的往外面冒氣泡,讓人懷疑耗子喝了兩斤肥皂水。耗子的老師很是為有耗子這樣帶病堅持上課的學生驕傲,上課時把耗子叫起來當場表揚他,耗子高興一笑,結果不小心讓嘴閉上了,體內氣壓自然猛增,伴著一聲爽朗的笑,一坨綠色的東西噴薄而出,卻消失得不知去向。眾人皆失色。
張錚開會狂照常例開會,耗子與黃蓉妹妹相鄰而坐。開始趕來開會的時候還好,因為室外較冷,鼻涕都有輕度凝結的現象,但一坐在溫暖的室內,又加上身邊坐的是黃蓉,耗子自然全身熱血沸騰,燒得像暖氣管。鼻涕紛紛融化,所含水分急劇減少,稠得能當強力膠水用。耗子在此刻顯得非常理智,竭盡全力的控制自己鼻子裡的氾濫,小心的吐納,如練氣功。
但張錚是一愛講笑話的人,平日不讓他講笑話簡直就是要他的命,他講笑話往往讓人防不勝防,總是在峰迴路轉的時候讓人突然發笑。所以耗子注定要在那日出醜,他根本抵禦不了張錚的笑話,和社干們一起大笑起來,一坨綠油油滑溜溜的東西砰地打在他對面的一男生臉上,然後十分優美的滑落在他的筆記本上。
男生十分疑惑,問耗子此乃何物?
耗子毛骨悚然,丟臉的看看身邊的蓉兒,支吾了半天,對男生抱歉的說,這是果凍,對不起哦,哈密瓜味的。然後伸出顫抖的手,把那坨「果凍」抓了起來。
耗子當時已抱著破罐子破摔的信念了,眼睛一閉,脖子一伸就準備把這果凍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