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殺 第22章
    「怎麼回事?」方寧奇怪地問,「難道郝志華騙了向華?那錢強生呢?」

    「郝志華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錢強生身上,說那筆錢是他跟向華要的,她沒有經手過任何錢。」珍姐說,「問題的關鍵是,錢強生失蹤了,在向華離開醫院的前一天,突然沒有了任何消息,手機也一直都關機。」

    方寧只覺得意外,她不相信錢強生欺騙向華,更不可能跟一個剛剛才認識不久的女人串通起來蛇鼠一窩。不過,錢強生真的失蹤了,毫無預兆地,也沒有留下可供追尋的痕跡。

    20

    去海邊度假的行動分三批,方寧被安排在第一批。辦公室主任賣了個虛人情給方寧,說她的身體不好,要及早調理。

    高大偉興沖沖地跑了過來,嚷道:「美女,你帶泳衣沒有?沒帶的話,我買一件送你。」方寧說:「傳統型的我有了,如果你要送,就送比基尼吧。」

    高大偉又說:「好啊,你三圍多少?」

    方寧動作生硬地扭動了一下身體,想學像芙蓉姐姐擺個S造型,造型沒擺出來,自己先笑成一團。

    高大偉原本被安排在第三批,當他知道方寧在第一批時,自作主張把自己調到前面來了。

    方寧平時總是一本正經地讓人以為她跟情色無關,被口德不好但好色的男同事不點名說是悶騷型的女人,可能別有一番風情在床上。

    巧的是,趙勇也跟他們一起。

    在等旅行社的大巴的時候,趙勇過來打聽向華的事。方寧簡歷說明了一下。

    趙勇皺眉聽著,很認真的樣子。方寧以為他會說些什麼,沒想到他什麼也沒說,還摘下掛在自己脖子上的MP3交給方寧。新買的MP3,裡面是鄧麗君蔡琴王菲等柔情派歌星的歌,全部都是方寧喜歡的類型。

    「汽車像一條大淫蟲,向著我們的大海前進。」不知誰在調侃。

    前排那位中年婦女厚顏無恥地大力表揚自己的兒子,讓方寧聽得在心裡直罵,很想問一下那個乏味的女人,是不是她家裡的小狗小貓都聰明得都準備讀大學了。戴上耳機,不到五分鐘,方寧就睡著了。一覺醒來,鹹腥鹹腥的大海已經在眼前了。

    方寧發現自己身上披了一件淡橙色格子男式襯衣,以為是高大偉給蓋上的,但問方寧要回衣服的卻是趙勇。

    趙勇把頭埋進給方寧蓋過大腿的衣服中,冒充日本變態狂人的樣子使勁吸了幾吸,聲音弄得巨響,引得女同事們一個勁罵他大淫蟲。方寧問:「能聞出我用什麼牌子的香水嗎?」「毒藥。」

    高大偉拉長了臉站在方寧身旁看著。方寧稍有些得意。有好事的女同事說方寧近期桃花運走勢甚好,有出軌的危險。方寧謙虛地說:「什麼危險不危險的,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嘔心瀝血培養了很多年的男人市場,終於開始有所回報了。」

    這次海邊之行,趙勇擺明車馬要跟高大偉主任對著干——方寧走哪,他跟到哪,似乎期待與溫柔美麗的方寧展開一場姐弟戀。

    海邊的夜晚鹹風習習,景色醉人,這個晚上尤其珍貴。

    已經是很晚了,高大偉去敲方寧她們的門,說要請兩位女士去吃海鮮夜宵。同房邪氣兮兮地笑著謝過了高大偉的好意,轉身叮囑方寧要做好防狼的準備工作。方寧輕鬆地說:「我剛剛練會了反劫色絕技,這單生意我做定了,只賺不賠。」

    在家傻呆了一個星期的方寧,回到單們的同事中間時,所表現出來的機智和口才,以及待人接物的方式,有了太大的變化。高大偉說新的方寧變成了一隻花裡胡俏的蝴蝶,讓人心花怒放的同時,又有些摸不著頭腦。

    方寧這個女同房,有點傳媒人惟恐天下不亂的不良嗜好,她屁顛屁顛發了個短信給趙勇:匿名消息,方寧深夜跟一超級帥哥外出……

    方寧和高大偉兩人都有些悶悶不樂,低頭走在到處都是沙子的海邊小路上。在地勢開闊的拐角處,高大偉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遞給方寧一個淡藍盒子。在初秋微涼的星光下,高大偉實現了方寧的一句戲言,送給方寧一套比基尼。花巧的手法,可以拿來對付報社裡任何一個人,但對付不了高大偉,方寧無法不對他真誠,也沒有能力在他面前掩蓋自己的內心。方寧看了泳衣一眼,照原樣包好,說:「你明知道我是沒有勇氣穿這樣的衣服的,那只是一句戲言,你又何必當真?」高大偉輕聲說:「我希望有一天,你有勇氣在我面前,在我一個人的面前……穿……」還未說完,就打住了。他們太過瞭解對方了,有些話不必說出口。

    方寧抱著那個盒子,慢慢向前走。趙勇像影子一樣跟他們後面走走停停。

    去到燈火通明處,方寧停下來等高大偉。

    他們給了對方一個寬慰的微笑。方寧說:「在這個地方,可能會遇到同事的。」說罷,挽起高大偉的手,以成熟情侶的方式走向食肆。

    方寧和高大偉,在內心裡,其實都設想過無數次剛才那個表達的場景了。奇怪的是,當這一刻真正到來時,雙方都表現得出奇的平靜。把愛說出口,是意料之中,平靜地聆聽,平靜地迴避,也是意料之中。

    「我沒有準備好,大偉,」方寧很認真地說,「你給我些時間,因為直到現在,我還不大明白,我心裡是怎麼想的。可能是我的思想太成熟了,也可能我這個人還是太幼稚,更有可能是我們認識的時間太長了——長得連激情都沒有發生過就產生了親情了。」

    遺憾像只小老鼠,在兩人的心裡抓耳撓腮。

    高大偉喊:「你要鬼鬼祟祟的躲到什麼時候?出來一起吃點東西吧。」

    趙勇穿著夏威夷風格大花沙灘褲訕笑著從角落裡走了出來。

    方寧也是有些酒量的,喝了幾杯啤酒後,面若桃花,嬌美無限。只是,瘦了很多的方寧,在酒精的作用下,眼睛顯得尤其大,令人心猿意馬,又不敢輕薄。

    方寧一掌打在趙勇的手背上:「我們不是你想像的那種關係,趙勇你別胡思亂想。」趙勇很開心地笑著說:「假作真來真亦假啊。方姐,我其實什麼也沒有看到……」

    高大偉問:「你到底希望我們有曖昧,還是希望我們是清白的?」趙勇說:「高大哥,在這間報社裡,我最仰慕的人是你,第二個是方姐。你們都是我要追趕的目標。來來來,我敬兩位一杯。」

    「你們都給我住嘴,」方寧罵道,「你們把我當成什麼了?難道我是這盤子裡的螃蟹,你們想吃就吃,不想吃就扔垃圾箱?」

    「那好吧,」趙勇說,「下次我們要吃螃蟹的時候,事前要跟它商量一下,它同意就從它左邊吃起,不同意就從它右邊吃起。」

    高大偉說:「螃蟹自己知道左右。我們知道冷暖。」

    趙勇說:「我跟高大哥兩個人,如果讓你選擇,你選A還是B?」

    方寧色色地擰一把趙勇滑嫩的臉說:「雖然我知道自己還算有幾分姿色,雖然還可以去整容整得更漂亮一點,但是,你姐姐的身體不好,沒閒功夫搞什麼婚外戀了。」

    酒喝得很盡興的時候,趙勇建議方寧以後不要再過問何向華的事了。

    「你知道了些什麼?」高大偉問。

    趙勇撫著他前額突出的腦袋說:「於公於私,我都覺得方姐不應該再過問這件事了。作為一名記者,你所做的一切,已經超過你分內的事情太多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壞運氣可能是那個叫做何向華的女孩的命運吧。就算我們做得更多更好,我相信也是白做的。現在,就由她自己去折騰吧,這是她的命。她的身邊不是有個叫郝志華的女人嗎?她不是個一般的人——可惜我知道得太遲了。請你們相信我。這番話,我早就想跟你談了,但是你們以前一看到我,像完全看不到一樣,讓我很受打擊,我也因此而羞澀得沒有辦法做些什麼。」

    方寧和高大偉面面相覷。他們一再追問,趙勇到底掌握了什麼新的情況,但趙勇無論如何也不肯再說。

    轉眼間完成了角色換位的趙勇,給這個美好的夜晚製造了一個緊張的局勢,方寧和高大偉也被弄得正襟危坐起來。

    趙勇說:「親愛的,請放心,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郝大姐郝志華的口頭禪,讓方寧有種不祥的預感。

    方寧對宋飛的恨,在這個晚上之後,又深了些。

    宋飛曾說過,所有的法律,立法之初,都是把人民群眾當成最壞的壞人來考慮的,把有可能發生的最壞的事件逐一設想,然後才針對這些設想出來的犯罪行為制定相應的條文。從狹義上講,宋飛拋給方寧的所謂的證據,就是他把方寧和高大偉假設了成「犯罪嫌疑人」,繼用不光彩的手法去取證的結果,雖然他的證據都沒能證明些什麼。

    「宋飛有沒有在外面亂搞呢?」方寧冷不丁問了自己一句。

    21

    方寧他們在海邊度假的時候,郝志華去到出租屋找何向華。他們胡亂敲門的時候,向華精神恍惚地在床上躺著。向華的侄女梁素聞到飯店上班去了。是素聞主動要求上半天班的。

    郝志華和兩個身高和體重都是180的跟班進去後,以壓倒一切的優勢將空間都擠滿了。向華驚惶失措,站立不穩,跌倒在床上。郝志華一屁股坐在小床上,把床壓得直往下沉。

    「你沒事吧向華?」郝志華就算是問候也聲若洪鐘。

    「還好,」向華軟弱地說,「有點低燒,不過不要緊,還能吃點飯,躺躺就好了……」

    「你看你現在這個樣子,連走路都不穩,怎麼說出院就出院了呢?如果你有什麼事,我們怎麼辦才好?我們一起努力了這麼久,你不能就這樣輕易地放棄!」

    「可我只剩下101元了,我在那裡呆著,心裡難受,再治下去也沒什麼——結果,我已經欠醫院太多錢了……」

    「你放心吧寶貝,一切都在把握中。我不是早就跟你講過了嗎?錢的事你不用你操心,一切都有我,一切都是由我來想辦法。」

    向華無言。在郝志華面前,向華一向都是卑微的,低眉順眼的,她的分辨,從來就不曾起過決定性的作用。一句話,向華對郝志華有恐懼心理。以前,有個錢強生在身邊,聊以壯膽,現在錢強生也是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向華幾次張口想問錢強生到底出什麼事了,都沒有問,自己的男友不見了,卻要去問別人原因,有些說不通。

    那兩個牛高馬大的壯男,開始翻向華的東西,抽屜、手袋、衣櫃,翻了一通。零零碎碎的東西被扔得到處都是,把屋子裡剩下的空隙,都堆滿了。向華驚愕地看看這兩個沉默寡言的男人,又看看郝志華。郝志華拿著手機「喂喂」了幾聲,站起來,到一旁假裝與誰通電話。向華憤怒又無可奈何,只覺頭痛欲裂。郝志華親切地拉著向華的手,請她放心,說他們是看看,她家裡還需要些什麼,他們好去給她添置。她突然大嚷:「向華,你的手怎麼這麼冰?像死人的手!」

    他們在向華的房間裡胡作非為了半天,找到一大堆醫院的票據。向華看他們臉上的神色,知道他們並沒有發現需要的東西,稍覺得有些安慰和解恨。接下來是,兩壯男和郝志華互換了位置,郝志華親自檢查零亂地堆放在桌子上的發票、收據。她認真的樣子,讓向華猛地想起他們要找的是什麼,是郝志華要錢做這個那個的時候,被向芳要求開的那些收條。給他們錢的時候,還好向芳在場,要不然,向華還真開不了這個口。那幾萬收據,當時是向芳接過去的,也一直由她保管著。

    向華想明白了這些後,冷冷冒出一句:「錢強生去哪裡了?他出什麼事了嗎?」

    郝志華反問:「你自己的男人去哪裡了你問我?我又不是他老娘!」

    老娘?這倒提醒了向華,雖然不敢打電話去問錢強生的的老婆,但可以打給他老爹老娘。

    接下來,郝志華他們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裡,再說了些什麼話,再做了些什麼事,他們又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離開時,有沒有拿走屋子裡的東西,向華都不記得了。向華像被抽去了骨頭一樣攤在床上,神智不清,天旋地轉地望著天花板流淚。

    從這天晚上起,向華的體溫又再往上攀爬了一點,她的腳也由下往上,一點點地再度腫了起來。

    過了很久多天後向華才把這天的事跟素聞和珍姐他們講了。那個時候,向華再度被送到醫院裡搶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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