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一個清晨,《洛杉磯時報》記者安妮塔發現自己的奧迪轎車前擋風玻璃上有個彈孔,打開車門,車座上放張卡片,上寫:「收手!」,卡片下是一隻嘴裡銜著玫瑰花的死魚。這是黑手黨的「死亡標誌」。安妮塔是個善於推理的優秀記者,而且任何荒誕的事兒對一個寫字的來說都是寶貴財富。很快《洛杉磯時報》登出了她的推理:玫瑰花死魚日的前幾天,她遭到了一名叫亞歷山大的男子的電話威脅,亞歷山大與名偵探安東尼·佩利卡羅過從甚密,安東尼·佩利卡羅受雇於武打明星史蒂文·辛加,而記者本人正要把史蒂文·辛加與黑社會的關係大寫特寫。無獨有偶,《名利場》一個有同樣選題的記者在接到奇怪威脅電話後,被一人拿槍頂著腰眼,扳機扣動,打了幾個空響。聯邦調查局調查了一陣後,沒有確定威脅事件是否由武打明星史蒂文·辛加僱傭安東尼·佩利卡羅所為,卻在這位偵探的辦公室裡搜到了15萬美元現金,上千小時的電話竊聽記錄,一些警方已經封存的犯罪記錄,以及兩個改裝手榴彈和一堆足以炸毀一量客機的炸藥。2002年11月,安東尼·佩利卡羅以私藏危險物品罪被判了30個月。
就在宣判前兩天,這位9個孩子的爸還飛到拉斯維加斯與一名夜總會女郎結了第15次婚。這一舉動符合人們對這位名偵探的想像:就像個性格強硬的酒鬼,突然被火燙傷了,一邊毫不在乎,一邊又狡猾地表現出堅毅的樣子。2006年2月4號本是安東尼出獄的日子,可3號,他被轉到洛杉磯監獄,一直志得意滿的偵探頹了,他身上不再是名牌絲綢外套,代之橙色皺巴的囚服,他神情沮喪,因為面臨著新的指控:罪名達110項,包括「非法竊聽」,「非法獲取他人機密信息」等,如果罪名成立,他將被判最高50年監禁,上述名人的隱私也不保。
安東尼·佩利卡羅高中沒念完,被開除了,「因為他對當個暴徒太有興趣」。隨後進了軍隊,他學會了密碼破譯這一套本領,後又主攻竊聽,被稱為「音頻專家」,出版過一本竊聽辦案的書。1969年安東尼開了私家偵探所,一炮走紅的案子發生在1977年。他幫伊麗莎白·泰勒找到了第三任丈夫失蹤的屍體。過程未免太有戲劇性,屍體袋就在離墓地70米遠的樹葉下,警方找了好幾年都沒找到,卻被安東尼輕易獲取。雖然匪夷所思,伊麗莎白·泰勒仍對他讚賞有加,將他帶到洛杉磯,介紹給她的明星朋友。好萊塢需要偵探出馬的事兒,無非是緋聞,離婚,裸照,性錄像帶什麼的,安東尼無往不利,名聲大燥。據說好萊塢90%的離婚案件他都有貢獻,還幫費拉·福賽特,傑瑞·斯普林格等人解決過隱私外露的糗事。
在安東尼的自我宣傳中,他的辦案風格還是比較溫和,比如有一招叫「甜蜜的陷阱」:一位不快樂的中年婦女想要擺脫婚姻,在安東尼的安排下,她的丈夫必定會遇到一位靚麗小妞,又必定會被拍下偷情照片,之後就是分財產了。但偵探本人卻很不溫和,他橫肉滿臉,神情自負,隨身攜帶棒球棍和一連串惡狠狠的髒話,隨時準備襲擊他人。據說他的功夫十分了得,是把玩刀的好手,「我能在一瞬間把人臉劃爛,還能把人打殘。但一般情況下我不動手,即使在萬不得已的時候,也就嚇唬兩下。」對活得很文藝的明星來說,他們總把安東尼往電影中的偵探身上聯想,雖然不是福爾摩斯的智慧型,至少也像《馬爾他黑鷹》裡的山姆偵探,雖然玩世不恭,缺點滿身,但是個硬漢子,救人於危難的英雄。有那麼幾年,安東尼被明星們親切地稱為「麻煩終結者」。
如此個性濃烈的人,有許多粉絲。其中一撥是好萊塢電影、電視製作人。他們為安東尼的身世與經歷深深著迷,讓他在許多電影裡出演他自己。更鐵桿的是派拉蒙的新總裁布拉德·格雷,他特意讓HBO電視台製作了以安東尼為原型的電視劇《Hol-ly-woodDick》。另一撥則是好萊塢的名律師。安東尼面臨新指控之時,律師伯特倫·菲爾德義憤填膺,致信給洛杉磯法庭:「我從沒聽說過安東尼觸犯了法律,不僅僅對我,他總是宣稱自己是守法公民。」實際上,這位幫湯姆·克魯斯,達斯汀·霍夫曼,約翰·屈夫塔等等辦過案子的律師多次僱傭安東尼,偵探手裡掌握了大量他的當事人的隱私,此時聲援未免有一丘之貉的嫌疑。
根據現有的證據,安東尼在受雇之外自己也有一番「作為」,他竊聽了包括史泰隆,劇作家詹姆斯·奧爾等的電話。他還買通貝弗利山莊警察局的警察和洛杉磯警署的警察,從「美國國家犯罪記錄」和「加州交通違章記錄」中調出數十人的私密資料,同時他身上還有多起行賄指控。曾與安東尼有關的明星們深感不安,紛紛撇清與他的干係。有明星代言人很直白:明星嗎,都很弱智,他們哪知道偵探在從事非法勾當,而且他也僅僅通過明星的律師受雇。更不幸的是派拉蒙總裁布拉德·格雷,他因有通過安東尼行賄的嫌疑,被董事會宣佈,如果也被指控,將由史黛茜·蘭德爾代任總裁職務。安東尼的律師有個說法,聯邦調查局查案不也經常竊聽嗎?要查清事情的真相,的確得玩點陰的,但這個遊戲必須遵循一套符合武士風範的規則。安東尼越界太多。據說監獄裡的偵探始終牢牢閉著嘴,這給眾人安慰,但也有消息說,聯邦調查局正用攻心戰術讓他開口,還有出版商已經買了他的傳奇經歷,只等他用辛勤寫作來填滿獄中的5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