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女孩當如是 第26章 人工降「雨」
    MTV頻道又在重播2005年的"MTVAsiaAid"海嘯賑災演唱會。RAIN在瑞奇·馬丁、珍妮佛·洛佩茲之後登台表演。他穿著皮褲,手腳並用地唱了首英文歌。隨後周傑倫登場了,他穩坐在鋼琴前,唱的是《蝸牛》。一塊兒看電視的周傑倫迷不斷比較這兩個小眼睛男人,橫豎看RAIN不順眼:浮躁,沒內涵,缺乏知性風範,像個舞男。對RAIN來說,這場與國際巨星同台的演唱會可算他國際化的發軔。隨後是MTV音樂盛典,麥迪遜廣場演唱會,英文專輯……直到2006年4月被《時代》列入"全球百大最具影響力人士"藝術與娛樂類第二名,前面是李安,後面是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周傑倫沒入選。

    RAIN紅了之後,總有從他身上總結出的流行趨勢。所謂單眼皮男生當道,有面相大師振振有詞:"RAIN曾想開雙眼皮,後來因醫生反對而放棄手術。幸虧如此。RAIN具個人特色的單眼皮眼,屬富貴雙收的'鹿目',與他同樣主富貴的'牛口'相配,保其早年聲名昌隆,一生衣食無憂,而且,主其即使置身繁華渾濁的娛樂圈,也能保持清靈頭腦。一旦他開了雙眼皮,就成了必無善終的'熊目',一生與人爭鬥不止,卻是徒費力氣。"還有敢脫的男生才會紅,難忘他在演唱會上手抓衣服撕呀撕,荷爾蒙氣息濃郁。雖然周董很惱火被拿來與RAIN相比,稱RAIN跟羅志祥才是一路,但芸芸眾生挑了自己的偶像,忍不住將其當成自己的代表,彷彿放到檯面上一決勝負,格調品位就高下立見了。何況周傑倫與RAIN確實像:他們眼睛大小輪廓相差無幾;周傑倫在《世界末日》的MV裡勇敢脫掉褲子,證明已經養成穿內褲的好習慣。幾輪比拚下來,周傑倫以個性與才華服人,上了亞洲《時代》的封面。但RAIN竟然繞了圈子,直接在美國《時代》受封了國際名號。你可以仰視《時代》,也可以蔑視之,但不能因為偶像之爭就變成個牆頭草。在以上《時代》為榮的時代,RAIN就是贏了周傑倫。

    從技術角度講,RAIN不過是個身體派壓倒技術派的花瓶,溢美的說法是,他有媲美亞瑟小子的性感嗓音,能跳酷似邁克爾·傑克遜的舞,但這樣的亞洲男星多了,並非只有他更接近歌舞皆精的國際偶像標準。不同之處在於,RAIN是韓國人一手炮製的暢銷貨。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時,韓國電影的屏幕配額制度救了演藝界。大企業發現股票市場不穩定,銀行利息又低,屏幕配額制度倒是提供了一個有保障的資金避難所,大企業紛紛投資電影或培養藝人。

    電影業帶動整個演藝界,這個圈子套了大把錢,好處很明顯:韓國電影可以引進好萊塢最先進的製作技術;韓國電視劇能把場景人物設定得美美的,拍完後還能有資金調調色;韓國明星都包裝得溜光水滑,一洗土氣。RAIN所在的JYPEntertainment由韓國音樂人韓軫永所創,也有KOSDAQ上市企業作為後盾,1999年就簽下了RAIN,在他身上花費上億韓元,時機成熟,又砸錢在麥迪遜廣場弄一場演唱會:"下雨的紐約"。這場人工降雨是RAIN打開國際知名度的最關鍵一筆。經濟學和審美學之間的邏輯矛盾多了,當藝人成了個商品,審美就不起決定作用。RAIN就像電影《A.I》裡裘德·洛演的性愛機器人,漂亮,帶勁,但關鍵是他得被造出來。

    分析韓流這兩年,有好多說法觸及了韓國民族的特性。復旦大學的顧曉明教授說:"韓國是個大國邊上的國家,在歷史上,它曾深受中國儒家文化影響;到了近現代,日風美雨也曾強烈衝擊過這個國家。可以說,韓國一直承受著外來文化侵襲的壓力。今天我們說哈韓,其實在韓國國內,他們也曾哈日、哈美過。但是韓國人有一個優點,他們很善於吸收外面的東西,如韓劇是在吸收和消化好萊塢肥皂劇和日本偶像劇的長處後,加上特有的韓國意蘊才形成的。兼容並蓄、突出自我,這就是韓國流行文化的成功之道。當然,和中國比起來,韓國沒有那麼發達的文化外殼,但是其自身文化所特有的矛盾環境,造就了很強的文化張力和創造力。

    "聽上去韓國就是我們隔壁一小戶人家,從小家境不大好,老實本分,受人欺負。但又心懷有朝一日也要過上好日子的夢想,受欺負沒白受,蔫蔫地學了好多本領。加上反正家底不實,不怕失了家傳,拿來主義進行得徹底。最近的韓劇《宮》就是個例子,韓國人硬是虛構了一個君主立憲制的皇室,裡面上演著皇子貴族的四角戀,模仿的是西方皇室的基調,比我們的末代皇帝劇看上去陽光多了。不過有些事表明,他們也挺矛盾:學了中國的東西不想承認,太極旗上把咱們的八卦弄丟了四個,還老覺得那四卦是他們自己的東西;1999年金大中一紙總統令,批准路牌和政府公文使用漢字,遭到了維護韓文團體的反對,他們擔心漢韓兩種文字一起使用會降低韓字的地位。在東方範圍內,韓國人小家子氣地守著點東西,可一到東西方眉來眼去的時候,媚眼拋得比誰都快。

    時尚界曾經為世界範圍內的"中國風"、"東方年"沾沾自喜了一把,可被認為掌控了東西方時尚鑰匙的關鍵人物都是:"東方妝容大師"植村秀,與阿迪達斯合作的山本耀司,讓白人把畫布穿到身上的三宅一生。現在走出亞洲的歌手是來自韓國的RAIN。我們也有引以為傲的世界電影人章子儀,但評說來評說去,好像她的心計更引人注目,跟中國的文化輸出沒什麼關係。"民族的就是國際的"的口號可以喊,但視野必須貫通東西,看這些被世界所接受的,無不是帶著民族特性,又有周遊列國後的新風範。跟韓國人比得心急,可我們也不是最差的。還是"MTVAsiaAid"演唱會,壓軸的是東道主泰國的"一線歌王"(恕我叫不出他的名字),他留著1990年代的劉德華髮式,舞姿怪異地唱了一曲泰國民族歌曲。表演風格跟這個國家一樣,有股濃烈的冬陰功湯味兒,非常民族,一點都不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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