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流女孩當如是 第8章 錯亂少年愁
    作為一個《哈里·波特》電影迷而非書迷,我對哈里·波特系列的大結局十分滿意。你們肯定都知道了,哈里跟羅恩的妹妹金妮結了婚,生了仨孩子,年屆不惑的時候把一個繼承父親神韻的兒子送去了魔法學校,哈里頭上的疤19年來再也沒疼過,allwaswell。雖然電影只拍到了第五部,還有兩部沒拍,但我已經忍不住思維跳躍,直接聯想起電影版大結局了:從化妝角度說,扮演哈里的丹尼爾·雷德克裡夫往老了扮比往小了扮要容易一些,小姑娘赫敏也媚態橫生,稍飾修整,完全演得來見到少時同窗猛然念起了當年也對他懷過春的虎狼之年的婦人。

    看第一部《哈里·波特》電影時,讓我印象最深的是丹尼爾的頭髮,只有真正的男孩才會允許頭髮像姑娘似的柔順地貼在腦門上。之後兩部他的頭髮被刻意搞亂了一點點,所演的小巫師年紀雖是十二三歲,可丹尼爾已經有了他那個年齡的悲劇,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外在條件的不完美:地位、財富、家庭,以及在公共場合的風度、優雅和尊嚴。不過他老是被內心冒出來的那個孩子出賣,不識趣的人也還總把他當個孩子。再往後,丹尼爾留起了普通英國小青年最時髦的髮型,用一種別名叫"從被窩裡鑽出來"的發蠟把頭髮抹得一根一根豎起,好像每一根上面都沾滿了荷爾蒙。除了外形,他越來越沒法假裝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丹尼爾今年演的一出舞台劇《馬屬》也加速了他跟哈里·波特的分離。按劇情要求,被性慾折磨的丹尼爾必須脫了衣服,光著上身。看劇照,他的胸毛還很濃密呢。那一瞬間,哈里·波特永遠離開了他,如果還非逼著他演小毛孩,那就是一個活生生的英國男版劉曉慶。

    最近有那麼一小撮年輕的男演員,集體被《名利場》列為"好萊塢的下一代男星"。丹尼爾·雷德克裡夫自然名列其中,此外還有《變形金剛》真人版的主演希安·拉博夫。《名利場》對後者的讚譽更勝前者,希安既不是英俊小生,也不是冷酷型男,而像個有親切感的鄰家男孩,更大的財富是沒被某個角色給固定住了,像張紙似的既可以被折成只青蛙,也許還能是老虎。21歲的希安從1994年就拍戲,已經有近30部電影作品。他的履歷好像也是為日後成名做準備。爸爸是越戰老兵,媽媽是嬉皮士芭蕾舞女,倆人一直打架,早早離婚。希安10歲就被逼迫在市集上扮演小丑招攬生意,他胳膊上有個文身:"1986-2004",他說這是自己童年的起止年份。頗有個性的希安被認為戲路更加寬廣,日後做出什麼怪事來也不足為奇。他還被斯皮爾伯格招攬到旗下,在《奪寶奇兵Ⅳ》中扮演瓊斯的兒子。這個小伙子與出身中產階級、不得不假裝乖巧的丹尼爾·雷德克裡夫形成鮮明對比,可雖然在別人嘴裡有著迥異的前程預測,兩個男孩卻有著共同的困惑,這種困惑借希安的嘴說出:"我為自己還是個男孩而感到窘迫,我希望自己有脅迫感,我夢想當個殺手。"

    最新的電影《哈里·波特和鳳凰令》還沒上映的時候,我就急吼吼去買了槍版,鬼使神差地,還一塊兒買了老電影《死亡詩社》。之後就陷入了"比較電影學"的泥沼中,這兩部電影實在太像了:都在一所學校裡,被暴政獨裁保守派的氣氛籠罩,學生沒辦法就開始組織民間團體,一個是"秘密魔法學習小組",頭目是哈里;另一個是"死亡詩社",活躍分子是尼奧。更加神似的是其中瀰漫的美好的青春味道:"在那個小小的、散發著茉莉幽香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青春呼喚青春,金色的頭顱上籠著月亮的光環,那兒始終迴盪著空靈的音樂,是上了年紀的耳朵聽不見和忘記了的。"

    在老電影《死亡詩社》中,也有那麼兩個年輕小生:扮演戲劇男青年尼奧的羅伯特·肖恩·倫納德,和扮演文靜書生托得的伊桑·霍克。前一個名字,連我都不熟,但當他的臉出現在這部近20年前的電影中時,我一眼就認出了他就是當紅美劇《豪斯醫生》中花瓶受氣包威爾森醫生的扮演者。真是世易時移呀,當年在《死亡詩社》中,他也是頭號小生,扮演的尼奧有那麼一點點癲狂,叛逆與懦弱交織,怎麼也算是個領袖人物。這之後他也試著不負眾望地出演了《末路英雄半世情》,卻應了電影名的影射,片子非常不成功。此後羅伯特有一搭沒一搭地演電影,趣味更加古典,索性轉投了戲劇。

    他成了個溫吞的居家男人:"我騎自行車上下班,每週末都會準備一星期的蔬菜沙拉,我討厭飛行討厭旅遊討厭旅店,我只喜歡讀紙上的東西,我幹得最瘋狂的事僅僅是夜裡閱讀到兩點。"伊桑·霍克就有名多了,但看他在《死亡詩社》中的扮相依然要嚇一跳,那是個羞澀、缺乏自信的書卷氣小伙,怎麼也無法與現在掉了顆牙、吊兒郎當的"頹廢浪蕩子"形象聯繫在一起。如果延續早年的書生戲路,伊桑·霍克也難叫人信服。他最大的成就倒不是表演有多麼精湛,而是與眾多女星的不羈戀情和與烏瑪·瑟曼的甜美婚姻。這對明星情侶互相原諒對方的過去,大肆讚美對方的現在,共同編織一個浪子回頭的傳奇。《死亡詩社》與《哈里·波特》一樣,也許是個難逢的機會,男孩們被捏造成了容器,可裡面分別能夠裝什麼,誰又會料得到呢?

    有人說《哈里·波特》的內核是個男性成長的故事,甚至與《大衛·科波菲爾》或者《約翰·克裡斯朵夫》沒什麼兩樣,照這麼說,《死亡詩社》也是。不過它們沒有一個擔得起成長的全部,都是忠誠勤懇地走過生命中的某一段:十幾歲的時候,因為不知深淺而有夢想,因為被挫敗而自卑,總會受到成人的傾軋,也會收穫友誼,最好再受點來自女人的傷害,那就再完美不過了。可男孩總想反抗身上青春的軀殼,舊的軀殼太小了,要掙脫它,換身大的。可"克裡斯朵夫"是個聖徒的名字,他專門背人過河,當他接近死亡的時候,他的肩頭越來越重,他問肩膀上的人:"你太重了,你是誰呀?"那個人說:"我是即將到來的日子。"《死亡詩社》保持了理想主義和片段青春的幻想,它把心愛的男孩與"未來的日子"隔絕了,如果沒有激情,那就把自己殺死。《哈里·波特》就現實多了。我理解的哈里頭頂那道疤,其實是青春激情的象徵,總有一天它將不再嗡嗡作響。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