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性的實驗報告 第8章 如果愛 (1)
    我們無意間已經卷入了這場討論,許多科學家把它最終歸為這個由四個字母構成的詞——LOVE……人們普遍認為“性”很容易界定,而“愛”卻雲山霧罩,女人常把愛掛在嘴邊,男人則更多地談論性本身,因為女性往往含蓄,不會去表達真正的意圖。

    極少有思想家認真地探討過這問題,或許人們在談論愛的時候沒有摻雜其他因素,僅僅是愛本身。

    愛與性的關系相伴而生並非近期的浪漫發明,它像維納斯一樣,早在上新紀的波濤中就已經嶄露頭角。

    ——英國女性主義作家伊蓮.摩根《女人的起源》

    如果愛21年熱戀

    如果想不再受傷,就去尋找一位AVPRLA抗變異性良好、腹側

    被蓋區功能超常的男人吧,戴安們。戴安,80年生大連美女,我密友中最有斗志的一位,總有辦法遇上各類不靠譜的男人,不管年長的還是年輕的、南方人還是北方人、搞藝術還是搞IT,和她耗下來,不出半年准鳴金收兵。周末下午,約我喝茶,那對虛焦游離失魂落魄的眼神,不問也知:又一次戰成了獨角將軍。

    她的經典提問通常也是我倆之間頻率保持在兩個月一次見面的慣用開場白:“告訴我,男人的愛為什麼都那麼短暫?”

    “親愛的,從道義角度,我非常願意成為你的同盟,去譴責那些負心背信的雄性動物。可是,從旁觀角度,我非常有必要告訴你,倘若我是他們中的一員,每天都要面對‘你會不會愛我一生一世’這麼復雜的人生問題,也會趁早三十六計走為上的。”

    “他們難道真的無法愛得久一點嗎?”

    “根據神經心理學的解釋,無論男女,戀愛時處於多巴胺海洋中的大腦狀態平均可以持續兩年,通常來說,不應該期望每個雄性都用滿這個額度。”

    但,戴安是那麼楚楚可憐,屢敗屢戰,始終執著一念,認為有人會陪她把這個游戲玩到底、玩到極致,我也不忍心全然地冷水潑上去。偶爾,要給她帶去好消息,今天是一個田鼠的故事。

    科學家早就發現平原田鼠是哺乳動物中罕有的自發遵循一夫一妻制的異類,它們對愛的恪守不像人類來得矯情——從來不需要道德、法律等約制。緣何如此?研究得出,腦神經垂體釋放的兩種激素——催產素和加壓素,與這種行為密切相關。假如給某只雄田鼠注射後葉加壓素,它會變得強烈依戀某一只雌田鼠,不再合群,還不給其他田鼠接觸與它結為伴侶的那只雌田鼠,儼然以保護者和擁有者自居。有趣的是,雄性田鼠具有一種遺傳性的抗加壓素響應機制,如此意味著這些家伙不怎麼主動去找配偶(研究認為男人也有類似遺傳趨勢,所以他們不大願意結婚)。不過,做愛會自然激活它們的加壓素分泌,從而一改浪子作風,開始結合和築巢。另外,基因的影響對於平原田鼠族群穩定的婚姻表現也至關重要,當科學家把一種AVPRLAAVPRLA:一種後葉加壓素受體基因,後葉加壓素是一種和社會聯系相關的讓人感覺良好的荷爾蒙。基因添加到它們那不怎麼守規矩的親戚——草地田鼠的大腦以後,不可思議之事發生了:後者的行為變得講究文明倫理了許多,將大部分時間花在陪伴伴侶和養育後代上,於是有人受到啟發,進一步檢驗出該基因編碼的蛋白質正是控制大腦血管中加壓素水平的受體。

    人類大腦也存有該基因,瑞典一個研究小組為500對與伴侶結婚或同居5年以上的成年男性雙胞胎大腦中的AVPRLA基因進行了檢測。結果顯示,一旦攜帶這個基因的變異副本,那麼男性對伴侶的忠誠度就會下降,1/3以上攜帶兩個變異副本的男性曾經歷過婚姻問題,而未攜帶的僅為15%。所以,美麗天真善良的戴安啊,你所有的不幸,不在其他,只在於遇上了AVPRLA已然變異的對象,而且,一次又一次。

    至死不渝、好似童話一般的愛到底有沒有呢?我想是有的。最近心理學家發現,那些自稱很多年後仍瘋狂愛著對方的人並沒有說謊,因為他們的大腦腹側被蓋區的腦電波活動還和剛墜入愛河的人一模一樣。這一區域被認為與戀愛初期階段熾熱情感的產生有關。

    “很多年是多少年?”

    “確切來說,這些人的平均‘愛齡’達到了21年。”

    我看到對面那雙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流感時期的走神

    倘若你什麼都不願意相信,倘若你仍然願意相信一點什麼,不妨

    記住:幸福即是當下的每一刻,瞬間當作為永恆來度過。我們很有可能已經生活在一個這樣的時代了:對瘟疫的想象也將成為休閒娛樂的一部分。對大家來說這未必不是件好事。比如我,每次大隔離前夕,就可以把《霍亂時期的愛情》《傳染病屋》《英國病人》之類的小說電影翻一堆出來,開始YY那些末日愛亂世情。在惆悵和滿足的混雜錯綜中吃飯睡覺,做夢也對生活充滿了感恩。

    豬流感一旦盛行,我們愛上醫生或者護士的機會就要增加許多,這由人類趨利避害的天性使然,並且更根本的原因還在於——達爾文老爺爺及其繼承者150多年來不厭其煩地告訴我們,愛情最初的使命,只不過是為了種群繁衍而設置的一個局、一個機關。可人呢,總是希望本能之外還有更高尚的原因和理由,於是思考,於是辯證,於是為了說服自己而拼命說服別人……馬爾克斯之流很不厚道地利用這個問題來搞慘了我們的腦子,因為所有從事創作的人都一樣,喜歡或多或少玩一下文藝的吊詭。

    但為什麼每一次還是上當,要鼻子酸酸眼睛濕濕,沒出息地祈禱日後也能有機會在病魔纏身中死於心愛之人懷裡,才算得此生無憾?

    因為我明白在無度的生老病死到來之前,就要將羅曼蒂克扼殺在未成年。

    “愛你,現在,很愛很愛。”

    “那麼明天呢,還愛不愛?”

    “應該還愛的吧。”

    “明年呢?”

    “我不知道。”

    以上好似來自《羅拉快跑》中某場景的對話,也曾發生在我和第n任男友之間,他的回答,毋庸置疑是讓我失望的,所以分手往往不需要等到明年就上演了。很久很久以後,觸景生情回想起來,可以確信的一點是年輕的大家都足夠稱得上誠實,不過誠實和幸福無關。

    在消費心理學中,有一種“幸福的無知效應”,意思是說,一個人已經做好了為某物品支付報酬的決定以後,就不需要去了解它更多的相關細節,那樣做對增加幸福感無益。這個理論有實驗為證:顧客買了巧克力再看說明書,或買了電影票後看評論,感受到的愉悅都會隨著了解咨詢的越來越多而表現出直線下降。

    說白了,聰明人一定比傻瓜煩惱。

    情感世界與消費領域頗有共通之處,大致說來,這兩個方面的行為都來自欲望,一開始是受沖動驅使尋求快感,然後和預期進行比較,最後回歸理性。其中,尋求快感是很值得琢磨的一個環節,涉及大腦中的“獎賞回路”機制,指的是在消費情感以及物質時,因為多巴胺多巴胺:一種神經遞質,主要負責大腦的情欲、感覺,將興奮及開心的信息傳遞,也與上癮有關。愛情的感覺其實就是腦裡產生大量多巴胺作用的結果。的作用而體驗到一種狂喜,壓倒式的狂喜。為了獲取這種獎賞,有人也許願付出一切代價也在所不惜,即便它短暫得沒法用正常尺度來衡量。所以,最純粹的幸福感一定是如此得來的:只看到你想看到的,直奔主題,對其他的信息忽視,也不去關心快感之後是什麼。

    就這樣做回一個無知的、快樂的、相信愛的人,有沒有可能?

    我想,當瘟疫蔓延,我們再也沒有心情考慮房子股票未來,再也沒有時間爭辯猜忌慪氣,再也不會問出“明天你是否依然愛我”時,就差不多了。

    愛的對面,是忘

    那些過了十年二十年後,還記得每年一度,在一個特殊日子,向

    遠方說聲“生日快樂”的人,請舉手。

    恭喜你,和我一樣,你留住了此生不會再有的東西。倘若行進於旅途,某雨夜,蜷在一個中西部城市幽靜的青年旅捨,看完一部叫做《柳暗花明》的歐洲電影,那感覺真是憂傷蝕骨。

    年輕時十分相愛的夫婦,在他們安定的晚年生活展開之時,突然面臨一次情感生活的考驗——不不不,別擔心我在陳述什麼俗套的黃昏婚外戀——這裡唯一麻煩之事是老太太得了阿爾茲海默征(通常它更多被叫做老年癡呆),開始慢慢失去記憶和生活自理能力。沒辦法照顧好妻子的老先生只能求助於療養院,把她安頓下來,隔一段時間去看望一次。

    耐人尋味的變化出現在數次探望之後,除了老太太基本上再也認不出來這個自己曾發誓相伴終身的伴侶之外,這位丈夫還不得不察覺到更殘酷的事實:妻子已經和療養院中另一位老先生過從甚密。至最後,他只能遠遠看著,成為一個心情復雜而無助的旁觀者。

    不過生命總歸有各種可能性,放到科幻小說裡,這個故事會用一種美好一點的方式被講述出來。幾年前看過一個短篇,前面設定和《柳暗花明》幾乎一模一樣,不同的是,當老先生發現妻子開始遺忘曾經的一切美好、再也想不起他們如何初遇、再也無法分享喜怒哀樂之時,他找到了一位腦神經醫生,讓對方以人工方式改變自己的大腦蛋白組織,從而也患上同樣的病症,得以陪同愛人一起經歷整個被剝奪記憶的過程。小說結局是:他們在療養院相遇了,白發蒼蒼的老先生看見同樣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心想“那個小姑娘真好看,我要上去和她說說話”。

    看《柳暗花明》的日子是夏至日,這時間對我來說,最大意義和不尋常之處在於——初戀男友的生日,屈指算來,我們的相遇發生在11年前。當初,為了不丟失生命裡最重要的一份感動,我把所有和夏至有關的事件都記在了小說和詩歌裡。如今他在相隔甚遠的城市生活、做事,即將為人父。這是我多年來一直遙遞生日祝福的男人,也許是唯一一個。

    最初,人類中的腦神經研究者們想當然地認為,愛的對立面是恨,他們花了大量精力在“憎恨回路”的探索上,最後卻不得不驚訝地發現,兩種被設立為相對的情感在腦區中發生的位置大部分是重疊的,它們同樣強烈而堅強地在殼核和腦島中閃耀。一般來說殼核的作用與身體運動有關,因此不妨猜想它具有行動力的一面將用於保護情人或攻擊情敵,而腦島則與嫉妒之類的情感相關,這不難理解——無論愛一個人還是恨一個人,都是嫉妒伴隨到底的偉大事業。明顯不同只在於涉及評價的大腦腦葉皮層,在人沉浸於愛之時,它幾乎是休眠的,而一旦內心充滿仇恨,此區域將被激活起來,所以“熱戀時期判斷力為零”的說法是有科學依據的。

    這個研究最後得出了如下推論:恨不是愛的反義,遺忘才是。

    很高級的認知,同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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