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量大到什麼程度呢?當時支付寶還剛剛推出,但每天的交易筆數已經達到了兩三萬筆,而銀行那邊每個櫃員的日處理能力大概是兩百筆左右。也就是說,一天下來支付寶需要銀行處理的賬務大概需要100個到150個櫃員的工作量。這已經完全超出了杭州任何一個儲蓄所或者分理處的處理能力。所以,工商銀行杭州分行動員了它網點中好幾十個儲蓄所和分理處來幫助處理支付寶的賬目。每天銀行都派專人到我們的辦公地點來拿我們整理好的支付寶的對賬單,然後馬上用專車送到各個網點上,讓他們分工處理。」馬雲說。
不過這種情況很快就得到了改觀,因為隨著支付寶體系電腦與工商銀行電腦系統對接的工作完成以後,從支付寶虛擬賬戶匯入匯出到銀行網戶的工作也可以實現網上操作了。這除了讓銀行方面大舒一口長氣外,也讓支付寶的用戶們感到滿意。現在除了成交之外,他們已經不必為付錢擔心什麼,從買家拿貨到賣家收錢,關鍵點已經不是資金的走向,在支付寶系統裡,整個過程的理論時間大約只要半天就可以完成。
當然,除了過程的縮短外,馬雲和他的高層們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那就是銀行卡的廣度問題。在現階段,中國的銀行體系正處於一個高度競爭的狀態之中,除了四大國有商業銀行外,還有十大股份制銀行,另外還有各地方政府辦的地方商業銀行,而這些銀行都在發行銀行卡,進而組成了一個龐大的銀行卡體系。這種競爭除了給消費者帶來選擇多樣的好處之外,也給像馬雲這樣的企業帶來了巨大的麻煩。他們必須做巨大的工作來覆蓋這個體系。
「現在在四大國有銀行裡除了中國銀行以外我們已經全部覆蓋了,中國銀行主要是因為他們的網銀系統問題」,馬雲說。中國銀行的系統比較早,並且都是以省分行為單位採購的,銀行自身的系統整合也成問題,支付寶系統當然無法與中行的各個省分行去一個一個地對接,因為那樣的話對接點就太多了。「只要他們的系統整合一完成,我們就可以馬上與他們對接上,就合作的意願而言,支付寶與中行的合作已經完全沒有問題。」馬雲說。而十大股份制銀行因為起步較晚,銀行本身的系統都是劃一的,因此使用量大的銀行都已經與支付寶對接完畢,進入使用狀態。
第三方支付寶
2003年5月,淘寶網站上網;2003年7月7日,阿里巴巴宣佈淘寶為自己投資的C2C網站;2003年10月,支付寶投入使用。接著,支付寶就很快脫離淘寶,成為一個獨立的公司。
實際上,從一開始馬雲就沒有想讓支付寶成為淘寶的一部分。「他想解決的是整個國內電子商務中的支付問題,而不是僅僅想給淘寶找一個支付的解決方案。所以,支付寶必定是要從淘寶中脫離出來的。」支付寶的一位高層說,「脫離淘寶,支付寶才可能成為一個真正的第三方支付平台」。而作為一種回應,已經有一兩千家網上商店採用了支付寶作為網上交易的支付工具。
就目前而言,支付寶和淘寶一樣,也是一個成本中心。「支付寶現在每天的交易大約在3萬到4萬筆,每筆交易時間大約為3天,因此,長期滯留在支付寶上的資金大約為1個億左右。看起來這是一筆很大的錢,難免有人懷疑阿里巴巴會不會動用這筆錢,甚至有人覺得支付寶依靠這筆錢的利息也可以維持運轉。可以告訴大家的是,支付寶是一家經過中國銀監會批准的第三方擔保公司,它的資金流轉是受到銀監會監控的。因此,我們必須以存款的形式保存這筆錢。支付寶確實與銀行有協議,這筆大約1億元的資金,銀行是按協議利息付給支付寶的,但總數每年不過150萬元左右。而支付寶的工作人員就達90人,他們每年的工資開支就遠遠超過這個數字。另外,支付寶大量的資金過戶需要付給銀行手續費,這筆錢的數字也遠遠超過利息收入。」支付寶的負責人這樣解釋支付寶現在是阿里巴巴的一個成本中心的原因。
不過馬雲和阿里巴巴公司的高層似乎並沒有把支付寶的費用看得很嚴重。與淘寶同樣,它是一個免費提供給所有人使用的平台;而且與淘寶一樣的是,支付寶免費的原因是因為對支付寶來說,馬雲認為還沒有想好怎樣來收錢。馬雲認為現在阿里巴巴賺的錢足夠來支持整個體系的運作,這就足夠了,淘寶和支付寶現在更應該想的是如何來創造價值。只要創造了足夠的價值,將來不愁收不到錢。
仔細考慮支付寶的價值,我們可以得出結論:它的價值當然首先體現在通過這樣一種第三方擔保的形式,支付寶在每一宗網上交易中起到了一個解除買賣雙方心理負擔的作用,使買賣得以輕鬆地進行。不過它更重要的價值還不僅僅體現在一宗交易上,通過降低每宗交易買賣雙方的信用風險,支付寶更重要的是解決了網上小宗交易的最核心障礙,使這種方便的交易形式的瓶頸得到基本解決,從而擴大了網上小宗交易的可適用程度。相比之下,後者才是支付寶的真正價值所在。如果我們用網下的交易來做個比方:支付寶就好像網下交易中的保人。一個買賣雙方都信任的保人的出現使他們的交易可以順利實現,而一個在某鄉鎮裡大家都相信的保人,則可以讓這個村裡所有的村民之間的交易更為頻繁,進而使大家都享受到交易帶來的好處。
不過,似乎與每一次的嘗試一樣,馬雲首先希望他能帶給社會以價值,當這種價值出現以後,他認為還不夠,「能不能再多一點」。
再多一點的價值來自於支付寶的賠付體系。
究其實質,支付寶是一家起到擔保作用的第三方擔保公司。在有了支付寶這個構思之後,馬雲和他的高層們給支付寶設計的廣告詞是:「你敢付,我敢賠。」
支撐這個廣告背後的是一整套把信用更為強化的想法。除了用支付寶來降低交易風險之外,馬雲和他的高層們認為既然風險已經被降低到這樣的程度,支付寶乾脆可以把這種風險全部承擔起來。
這裡產生的一個疑問是:有了支付寶這樣一個工具,網上交易的風險還會存在在哪裡?但事實上,支付寶必須面對所有交易中大約2‰或者3‰的糾紛。
我們前面已經說過網上交易的流程:支付寶是一個起到擔保作用的第三方,當買家看中賣家的東西以後,把錢打入支付寶,支付寶就通知賣家發貨。當買家收貨後,支付寶將催促買家在一定期限內驗貨,賣家的貨得到買家的確認後,支付寶再把錢付到賣家的賬戶上。
這裡存在的可能糾紛是賣家發貨後買家不確認。而不確認的原因又分幾種:一種是買家無誠信想賴賬;一種是賣家的貨確實有問題;最後一種是賣家的貨發出時沒有問題,但到了買家手裡出現了問題。
支付寶有一整套成形的手段來應付糾紛。對於買家無誠信的情況,支付寶設定了一定的期限,在這個期限裡如果買家無付款表示又不提交證據說賣家的貨有問題,那麼支付寶就會在期限過後把錢自動支付給賣家;如果是賣家的貨有問題,那麼買家必須提交相關證據,而賣家也有機會提交抗辯證據,支付寶將會做一個判斷,決定最後是應該把錢付給賣家,還是讓買家退貨而把錢退給買家。
而最後一種情況就是支付寶在這2‰或3‰的糾紛中必須要賠付的情況,如果買賣雙方都有足夠的證據證明,賣家的貨發出時沒有問題而到了買家手裡時就出現了問題,這時支付寶將賠給賣家所有的貨款,而把買家的錢退還到他的賬戶上。事實上,支付寶在兩年多的運行中,確實賠付了幾十萬元錢,其中最大的一筆金額是3萬多元。
「我們有六七個人專職處理買家與賣家交易中發生的糾紛問題,他們都是各種商品領域的行家,對買家和賣家提供的圖片和說明只要看一眼,就大概知道其中的問題所在。比如說現在交易中投訴比較多的是手機交易中的水貨問題,我們處理手機交易糾紛的就是一位行家,他基本知道各種品牌的手機在中國的水貨情況,從圖片上就可以大致知道一部手機是不是水貨。」
「必須告訴大家的是,網上其實沒那麼多騙子。絕大部分買家和賣家都是很有誠信的。如果有一套機制來約束,這種誠信度就會更高,這從我們支付寶的實踐中就可以看出來。事實上,我們打出『你敢付,我敢賠』的口號時,對賠付金額的估計值遠大於現在實際的賠付值。」馬雲總結說。
雖然支付寶現在在阿里巴巴公司總員工為2500人的結構中只佔有90人的位置,看起來是一家很小的子公司,但現在卻是阿里巴巴公司中最活躍的,整個公司大約有70%以上的對外談判和合作,都是通過支付寶公司這個平台進行的。
這其中的主要原因是因為,馬雲所有嘗試解決中國電子商務中資金流和物流問題的努力都通過這個平台來運作。而支付寶在解決資金流問題中,確實也把物流的問題牽扯了進來。
「在有了對買家和賣家的糾紛解決機制以後,支付寶在運行中實際賠付的所有資金實際上都指向了物流。」支付寶的一位高層說。
這其中的原因很容易理解。前面已經提到,交易糾紛的處理機制基本上確保了支付寶只有在賣家有足夠的證據說明貨從他這裡出手的時候是好的,而買家有足夠的證據說明貨到他手裡的時候是壞的時才會出現賠付的情況,而這種情況基本上都是物流在運送貨物的時候出現了問題。
即使物流公司承認貨物出現問題,它的賠付一般也不會根據貨物的價值,而更多地是根據運費的價值來計算的。因此,支付寶的賠付很自然地就牽出了物流。
「目前支付寶已經在它的網頁上鏈接推薦了兩家物流公司,但阿里巴巴不會介入物流。我們希望與現有的物流公司合作,把淘寶網和支付寶的業務涉及到物流的那部分打包給指定的物流公司,並以淘寶和支付寶對會員的服務標準嫁接到物流公司去。」馬雲這樣說。
事實上,要求物流公司達到這樣的標準並不容易。首先物流價格與服務水平之間有衝突。淘寶和支付寶的用戶大多進行的是一些小宗買賣,因此對物流的價格十分敏感,這就限制了支付寶在選擇物流公司上不可能用頂級公司,而廉價物流公司的服務水平則達不到淘寶和支付寶的要求。另外,電子商務的遍及範圍十分廣泛,對物流公司的網絡要求很高,在支付寶和淘寶的買賣中,很可能出現貴州某個村裡的一個買家向上海的賣家買了一部手機,因此要求支付寶推薦的物流公司有高度發達的網絡,使貨物可以安全到達。最後,支付寶所涉及的業務都是電子化的,要求物流公司有強大的電腦體系來進行對接。
不過,支付寶手裡也有足夠的籌碼來吸引物流公司與之合作,那就是目前每天高達數萬筆的交易,它必然帶來強大的物流要求;同時這種交易的增長量更是引人注目,一個著眼於未來的物流公司會重視與的它合作的。
拿什麼賺錢?
在淘寶和支付寶兩者中間,從表面上看,至少淘寶的贏利前景比支付寶要明確得多。「我們現在面臨的誘惑之一是,有不少淘寶的用戶甚至要求我們收一定比例的手續費。這些人大部分是賣家,他們中的一部分人認為淘寶只有收費才能形成一個穩定的市場,而他們在裡面做生意才會安心;另一部分人則希望通過收費淘汰一批競爭對手,把自己的生意做得更大。淘寶之所以到現在還不收費,是因為我們確實沒有想明白怎麼收費,其一是我們不想採取與競爭對手一樣的收費方式,其二是我們還想把C2C的市場培養得再大一點再開始收費,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們想盡量多地為會員創造價值。」
而相比之下,支付寶可能的贏利會存在於什麼地方呢?馬雲的說法是:「做大了一切都好說。」——在6年的阿里巴巴創業過程中,他似乎從來沒有擔心過利潤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