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寶藏 第2章 黃金腰牌 (2)
    一聲淒愴的狼嚎驚醒了狄貴。看著面前被他打得血肉模糊的大漢,狄貴打了個寒戰。他想起村裡獵戶在捕狼的時候總要殺只小雞用鮮血作誘餌。這山風裡夾著新鮮的血氣,很快就會引來狼群。狄貴暗暗懊惱著,他掙扎地站起來想逃。就在站起來的時候,狄貴猛然想起大漢的囑咐。他下意識地在自己倒下的地方一陣亂摸,果然讓他摸著了那塊已經凍得冰涼的物件。

    「什麼東西,這麼沉。」狄貴有些吃驚,將物件湊到鼻前端詳著。

    這是一塊橢圓形的腰牌,長約五寸,寬兩寸半,握在手裡沉甸甸的。前凸後平,凸面刻了兩排篆文,邊上還鎏著嘉禾藻飾。一輪明月鑽出薄雲,照亮了整個林子。在如水的月光下,狄貴手裡的牌子閃爍著柔和的光芒。

    「金子!」狄貴一陣狂喜。在農閒的時候,狄貴也經常跟著村裡老鄉下巢湖捕魚,幾斤幾兩一掂就知道。他將金牌在手裡掂了一掂,起碼有半斤重。一兩金子十六換,一場虛驚竟換來百兩白銀的財運,抵得上他家裡三畝水田七八年的收成。

    「小貴子,小貴子。」遠方依稀傳來急切的喊聲,狄貴聽出來,這是村裡的蕭老九。想必是馬哨弁擔心他,派了人來接他。

    喊著他名字的聲音愈來愈近,狄貴跑上山道,前面隱隱約約已經能看見幾個燈籠在閃爍。狄貴猛然鬆了口氣,軟在路邊的大石上。

    「小貴子,你在哪裡?」一個熟悉的聲音傳過來。

    狄貴兩眼一酸,哇地一聲哭了起來:「香五爺!」

    自小就沒了爹的狄貴對香五爺有著非比尋常的感情。聽村裡老人們說,狄貴的爹是個軍官,癸丑年剿白狼的時候讓白狼一把火燒了大營,屍骨無存,留下孤兒寡母,娘倆兒的生活全仗香五爺照應。香五爺是丹山村德高望重的耆紳,巢縣東六保的保正,急公好義,狄家的三畝水田就是由香五爺代為經紀的,逢年過節,遇急備難,香五爺的接濟也沒有斷過。狄貴的母親在他八歲的時候染上熱病,一病不起。幸而有香五爺的幫助,狄貴才得以長大成人。

    雖然狄貴是香五爺一手抱大的,但是在狄貴眼中,這位忠厚木訥的老頭總透著一絲說不出的神秘。村人說香五爺在前清也是軍功出身,八國聯軍的時候守北京,挨了洋鬼子的大炮彈,左腿膝蓋以下被齊膝打斷,安了一截假肢。他這節假肢是檀香木做的,據說還是上好的印度老山檀。這老檀是與黃金等價的上好木料,雖然用了十幾年,但是檀香木那股特有的醇郁幽香依然不減,所以村裡人都尊稱他為香五爺。久而久之,竟沒有人能記起香五爺的真實姓名。狄貴自從記事起,就是在香五爺帶著清淡香氣的膝上長大的。不過,當小小年紀的狄貴問香五爺哪裡來的錢安一隻與黃金同價的「腳」時,香五爺卻總是笑而不答。

    香五爺似乎急壞了,跛著一隻腳,跑得氣喘吁吁。他身邊的兩個同村老鄉黃金來與蕭老九扛著鋤頭,緊張地注意著樹林裡的動靜。黃金來是村裡的貨郎,蕭老九則以下巢湖打魚維生。兩個人都出了一身大汗,在清冷的月夜裡熱氣蒸騰。狄貴連忙上前扶住香五爺,抽抽搭搭地將剛才那個怪人的故事講了一遍。

    讓狄貴訝異的是,當他說到怪人禿頭上那道猙獰刀疤時,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香五爺竟然變了臉色,黃金來與蕭老九則是面面相覷,露出難以捉摸的古怪神情。狄貴心裡有些驚訝,於是留了個心眼,沒交代那塊黃金腰牌。在聽完狄貴的述說之後,香五爺並沒有安慰他,只是示意狄貴帶他去看那個大漢。

    「是他!」一向心直嘴快的蕭老九失聲喊了一句。香五爺回頭冷冷瞪了他一眼,蕭老九馬上垂下頭,不敢再多說話,不過狄貴卻聽得很清楚。

    蕭老九是村裡的落第秀才,仕進無門,只好改行打魚。不拘形跡的老秀才溫和而瀟灑,與狄貴特別投緣。狄貴怎麼也想不到這樣一位和藹可親的老頭,竟然認識眼前的禿頭悍匪。

    好奇心壓過了心中的恐懼,狄貴偷眼細看香五爺的表情。大漢的身體已經僵硬,香五爺湊近大漢,仔細查看他的臉。香五爺眼裡閃著異樣的光芒,唇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那光芒絕不是恐懼,而是饑狼掠食時的冷酷。

    一直跟在香五爺身後的黃金來不顧撲鼻的腥臭血污,興奮地喊了一聲,用力將兩百斤重的大漢翻了個身,一撕衣裳,利落地搜起身來。

    黃金來是個貨郎,心拙口訥常遭鄉人欺負,他也不與人計較。做生意常常因為不會議價而蝕了本錢,生活多是依靠香五爺周濟。雖然生活不寬裕,但是黃金來對鄰家的狄貴總是特別好,每次回村,總不忘為他捎一些愛吃的酥糖乾果。這樣一個老實人,居然能有這等手法膽識,狄貴感到這裡頭大有文章。

    「這狗娃子身上啥玩意也沒有。」黃金來突然操起北方口音罵了起來。狄貴又是一驚,他一直以為黃金來是在丹山村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就著月光與翻動的聲響,狄貴察覺黃金來已經搜出了不少好東西。三十幾塊清脆有聲的洋錢,一包約兩斤來重的銅板,一個約五兩重的元寶,兩排子彈,一個翡翠小玉佛,一張豹皮與幾件衣裳雜物,再加上那支二把盒子。雖然這已經是一大筆橫財,但是黃金來卻一臉失落。他猛然站起,照準大漢的腹部狠狠踹了兩腳。看到黃金來的凶樣,狄貴不由得握緊手中的腰牌。

    「埋了。」香五爺簡潔地交代了一句。黃金來舞起鋤頭,鋤起地來,一邊鋤一邊還不斷低聲咒罵。立冬剛過,這時節的地早已被凍得結結實實的,要掘出一個洞談何容易。

    趁著黃金來專注鋤地的空當,狄貴輕輕拉了拉香五爺與蕭老九。兩人會意,跟著狄貴不動聲色地走到空蕩蕩的山道上。狄貴默默地將腰牌交給香五爺,他知道香五爺為人忠厚,而且家資殷實,不至於覬覦他的黃金。

    「這東西竟能到你的手裡!」香五爺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他的聲音微微顫抖著。蕭老九從五爺手裡接過腰牌,仔細撫摸過一遍。摸真了兩排篆文,蕭老九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他低聲安慰著香五爺:「這是小貴子的命。是福是禍,我們都得放手讓他闖。」

    蕭老九略略加大了音量,香五爺從沉思中驚醒。看著已經與自己一般高的狄貴,香五爺長歎一聲,他慎重地將腰牌交還給狄貴。

    「今天這事,千萬不要對外人提起。金牌也要收好,絕不能讓外人見到。」香五爺嚴肅地交代道,「馬哨弁他們沒上山,卻跑到我們村裡蹭飯去了,還非要你蕭大娘殺一隻雞。官家的人,無風還能起浪,要讓他們纏上就麻煩了。所以我才讓你黃大爺把人給埋了。這事要是走漏出去,我們都脫不了干係。」

    狄貴用力地點了點頭。他心裡清楚,香五爺雖說是護著他,但是他們卻也認識這禿頭大漢,其中的恩怨情結,也許才是香五爺要滅跡的原因。不過這種想法很快就被他緊揣在懷裡的黃金腰牌驅除了,金燦燦的黃金腰牌讓狄貴的心情很舒暢,走路的腳步也變得輕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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