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力是以其強度(或深度)見稱的,而不是以其廣度。正因為這樣,在這一方面,一個人可以大膽地和一萬個人去較量一番;就算一千個傻瓜湊在一起也變不成一個聰明、理智的人。
擠滿這個世界的那些庸常、可憐的人真正缺乏的就是兩種彼此關係密切的能力,即判斷力和擁有自己的思想。庸人在這兩方面的缺乏程度甚至是那些不屬於這類的人所難以想像的,也正因為這樣,後一種人很難明確地意識到前一種人的生存是怎樣貧乏和可憐,以及「愚蠢的人所飽嘗的苦悶和厭倦」。而這兩種思想能力的欠缺正是對那些在各國氾濫、被同一時代人稱作「文學」的文字作品,它們的質量卻非常的低劣,而真正的作品在面世時卻總是遭受到厄運的非常合理的解釋。所有真正的文學和思想作品都試圖在某種程度上讓渺小的頭腦同偉大的思想間形成共鳴,這就難怪這種努力不會馬上取得成功了。作者是否能給予讀者滿足,關鍵就在於作者和讀者間在思維方式上是否形成共鳴。這種共鳴越完美,讀者感受到的滿足就會越大。因此,具有偉大思想的作者也只能被擁有非一般思想的讀者所完全欣賞。這也就是平庸、拙劣的作者讓有思想的人覺得反感、厭惡的原因。甚至與大多數人的交談也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真的就是無處不在的能力不足和不相協調。
既然談起了這個話題,我想一併提醒大家:我們不應該只因為某一新奇和也許是真實的話或思想出於某本劣書或是某一傻瓜的嘴巴就貶低它的價值。這只是因為那本劣書竊取了這一思想,而傻瓜只會人云亦云——當然,這個事實會被隱藏起來。另外,有句西班牙諺語也這樣說:「傻瓜瞭解自己的家甚於聰明人瞭解別人的屋子。」同理,每個人對自己熟悉的領域都比別人更加瞭解。最後,就像大家知道的,就算一隻瞎眼的母雞也會找到一小粒玉米。甚至連這一句話「沒有思想精神之人其內在是一個謎」也是對的。所以,「就是園丁也常作出驚人之語。」
這樣的事情也是有的:我們在很久以前曾聽到過一個很普通、沒受過教育的人說的一句話,或是描述的某一經歷,對此我們很長時間都無法忘記。但是,我們會因這些東西出自於沒有受過教育人之口就低估它們的價值,或將它們視為早就被人知曉的。那樣,我們此刻就應該問一問自己:在相隔如此長的時間裡我們是否再一次聽過或是讀過這些東西?若答案是否定的話,那我們就應該敬重它們。我們總
不能因為鑽石可能是在糞堆裡找到的就不珍視它吧。
天才與常人的區別如果就程度方面而言,當然只是數量上的;但當我們考慮的是:常人的頭腦儘管有個人的差別,而他們的思維卻是有著某種共同的方向,那我們就會認為天才與常人的區別在於質量。常人具有這種共同的思維方向,因此,當相同的動因出現時,常人的思想馬上就會選取相同的路徑,並且走出相同的軌跡。因此,常人那不依據真理的判斷經常能協調一致,甚至會發展成為一些根深蒂固的基本觀點;無論什麼時候這些東西都被他們抓住不放,被人一再地重複和一次一次地以全新面目出現。
想要獲得獨創的、不平凡的、甚至是不朽的思想,我們只需從世事中完全脫離片刻的時間;這樣,那些最平常、普通的事物就會顯現出其全新的、不被我們所知的一面,這些事物就以這種方式向我們透露出它真正的本質。在此,必不可少的條件並不僅僅是困難那麼簡單,這個條件根本就是我們力所不能及的。正因此,這才是思想天才的本職工作。
誰要想獲得同時代人的感激,就要與同時代人的步伐保持一致。但是這樣的話,任何偉大的東西都不會產生。因此,誰要想成就一番偉業,就一定要把目光投向後世,堅定為後代子孫完成自己的作品的信念。當然,他在同時代人中可能會默默無聞;他就像是被迫在孤島上度此一生的人:他勤勞地在這個孤島上建起一座豐碑,以便把自己仍然存在的信息傳達給將來某一天到來的航海者。如果說這樣的命運對他來說太過殘酷,那他就必須用這個想法來安慰自己:那些平常、普通、實際的人也常常遭受相同的命運——他們同樣沒有辦法期待得到自己的勞動補償。
亦即,那些平常、實際的人,若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會忙於物質積聚的工作。他們努力賺錢,購買,建造房屋、耕種土地、投入資本、創立公司、經營佈置,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一直充滿熱忱。他們以為這樣的努力工作只是為了自己,而最後的結果,後人卻在那兒坐享其成——這些後人甚至通常不是他們自己的後人。由此,這種人也同樣可以說出「前人栽樹,後人乘涼」的話;他們的工作就是他人獲取的報酬。因此,同這些人相比,思想的天才也不會好到哪裡去。當然,思想的天才也希望能夠獲得勞動的報酬,起碼能得到榮耀,但到最後,他們不過是為後代付出了自己的努力。不可否認,這兩種人實際上也從前人那裡承繼和收穫了很多。
但是,天才能獲得的補償卻是他自己——在獲得補償方面思想的天才佔有很大的優勢——而不是別人怎樣看他。確實,又有哪種人生活得比這種人更真實、更實在呢?這種人在其生活過的某些瞬間就已經留下了延綿千百年的迴響,那聲音在一片混亂噪聲之中依然清晰可辨,經久不息。不管怎樣,對於天才這種人來說,最明智的做法也許就是:為不受打擾地成為自己,那麼,只要他還活著,他就要讓自己對於自己的思想和創作活動所帶來的樂趣感到滿足,這個世界不過是他所指定的承繼他豐富一生的受惠者罷了;至於他存在的印記,就像化石一樣,只有在他本人死後才能傳到世人的手裡。
此外,天才和其他人相比較的優勢並不只局限在他發揮其至高能力方面。這種情形就好像一個有著和常人不同的良好骨架且動作敏捷利索的人:這人不僅能夠格外輕鬆、靈活地完成身體的動作,且在此過程中感到愉快、愜意,因為他從發揮自己的天賦優勢中得到了直接的快樂。因此,他常常是漫無目的地發揮著這些本領。更有甚者,這樣一個身體靈活的人不但在跳繩或是跳舞的時候能夠做出一些一般人做不出的跳躍動作,就算只是完成其他人也會的比較簡單的舞步,甚至是他走路時的姿勢動作,也會顯露出常人少有的柔軟和彈性。同樣,真正具有卓越頭腦的人不僅能產生和創作出一般人力不能及的思想和作品;並且他們的優越之處還在於他們能夠隨時以認知和思考為樂,因為他們覺得,認知和思考這項活動本身就是一件輕鬆和自然的事情。
所以,比較簡單的、在其他人的能力範圍之內的事,他們也能更加輕鬆、迅速、準確地把握。難怪他們可以從獲得點滴新的知識、解答每道難題中得到直接和強烈的快樂,為每個有著豐富含意的見解,為每個雋永、如珠的妙語去擊節讚賞——無論這些出於自己抑或出於他人。這樣,他們的頭腦思想就會保持活潑、靈動卻又不帶有其他別的目的,並由此成為了他們快樂的源泉;而無聊——這一時刻都在折磨人的惡魔——將永遠無法向他們靠近。另外,過去或同時代的偉大的思想者所寫的巨作對於他們來講才算是真正存在了。具有平常的頭腦,也就是只有糟糕智力的人,他們對於推薦給自己的這些偉大的思想作品卻總是有心無力,就像是風濕性關節炎患者到了舞場;前者去閱讀那些思想的巨作是因為不甘人後,後者到場則純粹出於習俗和禮貌。
拉布耶爾的說法是正確的,「對於那些沒有精神思想的人來說精神思想就相當於零。」再說,就算聰明頭腦或思想天才的想法和平庸之人的想法在根本上沒什麼兩樣,但兩者之間的比較就好像是色彩鮮艷、生動的油畫與輪廓草圖或顏色淡弱的水彩畫相比。所以,這些所有的報酬和補償都屬於那孤獨存在於和他們不相稱、甚至格格不入的世界裡的思想天才。既然一切的偉大都是相對來說的,那把該烏斯稱為偉大,或是變換一種說法,形容該烏斯生活在渺小、可憐的人群之中,這兩種說法所表示的是同一個意思,因為小人國與大人國的區別完全在於審視角度的不同。所以,不管一個創作了不朽巨著的人在後世人的眼中是怎樣的偉大、令人驚歎、抑或是意趣無窮,但在作者活著的時候,世人在他的眼裡也必然是渺小、可憐和乏味的。我要說的這句話就表達出了這層意思:如果從塔基到塔頂有三百英尺的話,那麼從塔頂到塔基當然也正好是三百英尺。
由此,若我們發現思想的天才不喜與人交際,有時態度嚴厲、讓人很難接近,那也是不奇怪的。這裡的原因並不在於這類人物是否喜歡溝通和交往。其實,他們生活在這世上就和在晨曦初開的美麗時分出門散步的人差不了太多:他興致盎然地欣賞著明亮、新鮮的大自然,但他也只能將此作為樂趣,因為他沒有可以與他交談的夥伴——除了那一兩個在田地辛勤勞作的農人。因此,偉大的思想者常常更加願意自我獨白,而不是與世俗的人對話、交流。當他偶爾讓自己和別人對話時,空洞的談話又將使他重回到自我獨白中去。因為他忘了他是在與什麼人進行交談,或者,他起碼並不是很在乎對方是否明白自己的意思;哪怕對方就像是玩具娃娃那樣無法回應小孩的說話,他也覺得是無所謂的。
但是,我們應該隨時隨地地注意避免有失公正。我的愛犬就經常會以它的聰明或是它的愚蠢讓我很吃驚,而人類給我的感覺和這沒什麼兩樣。那些智力缺乏、完全欠缺判斷能力、充滿獸性的人類讓我無數次感到厭惡,由此我也同意了古人的哀歎,「愚蠢真的是人類的母親、保姆。」但在個別的時候,這樣的事實卻又使我很驚訝:形式多樣的優美藝術以及有用的科學,儘管總是出自於例外的個人,然而卻能在這樣的人類中扎根、成長且完美起來;我也很驚奇於人類竟然能在長達兩三千年的時間裡,始終以忠實的態度、持久的毅力將偉大的思想家——柏拉圖、荷馬、賀拉斯等人的作品抄錄下來、小心保管,使它們在經歷了人類歷史的禍害、暴行後卻免遭毀滅。人類以此顯示出自己認識到了這些作品的價值。
我同樣驚訝於某些人作出的專門及個別的成就,以及那些在其他方面與大眾並無差異的人不時所展現出來的思想或判斷力的閃亮素質——就如靈光閃現一般。就連大眾群體也會不時地讓我感到驚奇——當他們發出巨大而完整的合音時,他們就可以得出正確的判斷。這就像是從來沒有經過訓練的聲音在一起唱和,若是人多勢眾的話,就會產生和諧的效果。那些超越了大眾、被我們稱為天才的人,只是整個人類的「靈光閃現」。因此,這些人能取得別人絕對無法取得的成就;也正因如此,這些人是那樣的獨特,不僅是他們與大眾的差別讓人一眼就看得出來,就是天才之間的個性差別也同樣是突出分明的。兩個天才人物很可能在性格和精神思想方面會截然不同。因此,每個天才都通過自己的作品奉獻給這個世界一件獨一無二的禮物。所以,阿里奧斯圖的比喻十分恰當,「大自然塑造了他,然後將模子打碎」。這個比喻能廣為人知是理所當然的。
由於人的能力有限,每個偉大的思想者之所以能稱得上是這樣的人,有一個前提條件就是這個人有他明顯薄弱的一面——甚至是在智力方面。我的意思是說,這個人的某種能力有時候可能會遜色於頭腦平庸的人。這方面的欠缺有可能會妨礙他發揮其出眾的能力,但如果用一個字詞來對此加以描述——甚至是對某個確定的個人——卻總是困難的。我們只能用間接的方式來表達,例如,柏拉圖的弱點恰是亞里士多德的長處,反之亦然。康德的弱項正是歌德的偉大之處,反之亦然。
人們也很願意崇拜某種東西,只不過很多時候他們選錯了崇拜的對象。而這要等到後世才能得到糾正。在這之後,這種最初是由接受過文化思想熏陶的群體所給予天才人物的尊崇慢慢地將會變質,就像那些宗教信眾對於聖人的尊崇很容易蛻變為對其遺骨遺物幼稚、可笑的頂禮膜拜。就像成千上萬的基督徒會崇拜聖者的遺物,但對於聖者的生平和教導卻知之甚少。許許多多的佛教徒對於佛牙、佛骨及盛放佛骨的佛塔,甚至是僧缽、化石足印或佛陀栽種的聖樹等都一跪三叩,但卻沒有打算去透徹地瞭解和忠實實踐佛陀崇高的教誨。很多人張大嘴巴、心生敬畏地凝視著、打量著彼特拉克在阿爾瓜的住處、莎士比亞在斯特拉福特鎮的住所以及裡面莎士比亞坐過的椅子、據說曾經囚禁塔索的在費拉拉的監獄、康德曾戴過的舊帽子和在德累斯頓軍械庫裡留下的破鞋子、歌德在魏瑪的房子以及傢俱,連同這些名人的手稿。但是這些人卻從來沒有讀過上述名人的著作。除了張大嘴巴呆看之外,他們做不出別的事情。
比他們更加聰明一些的人則希望能看一看偉大的思想者曾經看視的東西。一種奇怪的幻覺的作用使這些人誤以為從客體就可以將主體引出來,或者,客體一定留下了某些屬於主體的東西。還有一些與他們相似的人:他們會不遺餘力地考察文學作品中的故事來源,例如,浮士德的故事傳說和文學作品;還有就是那些引發作家創作作品的作家本人曾經遭遇過的事件。他們對於這些來龍去脈的探究達到了如數家珍的程度。這些人就好像在看見劇院的一幅美麗畫景以後,就匆忙登上舞台,仔細認真地檢查支撐著這一畫景的木造架子。像這種情形在當今舉不勝舉,那些專家十分刁鑽地去考察浮士德其人及相關傳說、格裡岑其人是不是真住在魏斯阿德勒小巷、澤森海姆是否真有弗裡德裡克這個人、綠蒂維特的家人情況是否是真實的等。這些例子都證明了這樣的真理:人們感興趣的是這些資料素材本身,而不是作者所賦予的這些資料素材的形式,或者說對它的處理和表現。而那些對瞭解哲學家的生平歷史很感興趣,但卻無意研究其思想的人,就好比是對油畫作品本身沒什麼興趣,但卻非常好奇油畫框及其雕工和鍍金到底要花費多少錢。
如果只是到此為止,那所有這一切也都還不錯。但還有另一些人,他們同樣把興趣投向物質和個人,只不過在這一條路上他們走得更遠,甚至達到了卑鄙、無恥的地步。也就是說,一個偉大的思想者將自己豐富的內在本質透露給人們,並且,經由這位思想者出色地發揮,創作了一些能夠提升和啟蒙人們及其後世子孫的作品,也就是因為這樣一個人送給了人類一份絕無僅有的厚禮,所以,那些無賴們就理直氣壯地坐在判官席上,拉開陣勢要審判思想者的道德。他們要看看能否在這個人身上找出某些污點和瑕疵,期望以此來緩解自慚形穢帶來的苦痛。因此就有了,例如,從道德的角度出發對歌德的生活所作的各種細緻入微的調查——這方面的書籍和雜誌可以說是汗牛充棟。其調查與討論的問題也不過就是歌德青年時代的戀愛以及他應該和愛戀過的這一姑娘或那一女子結婚;或者,歌德不應該老實、正直地為他的君主效力,而應該成為一個為大眾服務的人,一個配享受保羅教堂中一席之地的德國愛國者,等等。人們的這些忘恩負義的聒噪以及惡意貶損的企圖表明了這些判官不僅在智力上欠缺,並且在道德上同樣也是一些無賴和混混——這裡已經包含了很多的意思。
有一定才華的人為名聲和金錢而工作;相比之下,想要說出是什麼力量推動天才精心創作其作品,卻是一件很難的事。天才很少為賺錢而創作。名聲亦不是推動他們的力量,名聲在起推動作用這方面也只有法國人才會想到。名聲是很靠不住的,並且,只需稍微仔細思考一下就能發現:名聲其實也沒多大的價值,「你應該得到的名聲與你的作品永遠不會相稱。」(賀拉斯,《諷刺詩》)同樣,也並不完全是為了讓自己覺得輕鬆愉快,因為這種愉快的感覺與所付出的艱辛勞動並不相稱。實際上,這是奇特的本能在發揮其作用。正是受到這種本能的驅使,天才才將自己的所見、所感在他傳世之作中表達出來;在表達的過程中,他並未意識到其他的動機。大致上來說,這樣的情形與果樹結果子是一樣的,都是出自同樣的必然性;後者只要外在的一塊能夠賴以成長的土地,並無其他的需求。
深入地思考一下,事實好像是這樣的:作為人類的種屬精靈的生存意志滲入到此類個體之中,智力就達到了更加高級的清晰度——這得益於絕無僅有的機緣巧合——而這個更加清晰的智力也只能持續很短的時間;此時,生存意志就力圖至少得到這一個體智力清晰觀察以及思考的結果或是產物;生存意志是為了和這一個體有同一本質的整個種屬而去這樣做的。這樣,從這一個體所發出的光亮在以後的時間裡就可以穿透一般人黑暗和呆滯的意識,並且使這些人受益。那種能驅使天才行動起來的本能便由此生發。天才也就會不計報酬、不在乎別人的讚許或趣味,勤勉、孤獨、刻苦地將全副力量都投入到這些作品中去,而將本人的安樂完全置之度外。他不在乎自己的時代,而是更多地為後世考慮,前者只會將他引入歧途,而延綿的後世佔據了人類種屬的更大部分;少數具有高判斷力的人只有隨時間的流逝才會零星、單獨地出現。同時,這樣的天才常常就如歌德《歌頌藝術家》一詩中哀歎不已的藝術家一樣:
既然沒有我能取悅的朋友,並且沒有珍視我才華的王侯;沒有機會肯眷顧,來我清修之地的也只是些麻木的施主;我默默地刻苦、勤勉,飽嘗苦痛,仍沒有門徒。
天才的目標就是要完成自己的作品,將它們當成是自身生存的真正成果及神聖之物獻給全人類;他將這個人類的財富交付給了具有更高判斷力的後代子孫。其他的目標都必須為這個目標讓路。為了這個目的,他將荊棘冠戴上,而在將來的某一天,荊冠就會抽芽長葉,變成月桂花環。天才專心致志、一意孤行地完成自己的作品、將它們穩妥安置,他們的執拗和小心就像是那些關注其卵子,並為將來的幼蟲準備好食物的昆蟲——它們的日子已經不多了,他們與後代是永遠無緣相見了。這些昆蟲會把卵子產在它們確定能方便卵子孵化以及幼蟲可以找到食物的地方,然後才會如釋重負般、安慰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