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伊秀不敢和她對視,也不和她說話,只是渾身發抖地搖了搖頭。當她聲音顫抖地問他時,他甚至哭泣起來。「噢,該死,」最後,她因生氣而失去控制,大聲喊道,「你跟我說的每句話都是謊言,告訴我,在我們第一次遭到伏擊返回時,你就開始安排了嗎?告訴我!」
她的聲音都變了,他低下頭,雙手掩面。突然,他抬起頭,朝勞倫斯喊道:「看在上帝的分上,讓她走,如果你願意,我會告訴你任何事情,只要讓她出去。」然後,他又再次低下了頭。
勞倫斯一點也不想審問他,但沒有必要延長哈考特的痛苦。他用胳膊推了推她,她馬上逃走了。審問考伊秀是一件令人不快的事情,但更讓人不快的是聽到他從奧地利來時,就已經是個叛徒了。
「我明白你是怎麼看我的,」注意到勞倫斯厭惡的表情,考伊秀補充道,「你是對的,但對我來說,沒有別的選擇。」
勞倫斯盡量不讓自己去問這個問題,但這個話題還是點燃了他心頭的好奇,經過深思,他說:「你可以選擇忠誠,盡職盡責,而不是在這裡請求我們的原諒。」
考伊秀大笑起來,不過聲音中沒有什麼喜悅之情:「確實,如果今年聖誕節,波拿巴在倫敦,那會怎麼樣?如果你願意,你可以這樣看我,我肯定會這樣的,我向你保證,如果我覺得我的任何行為能改變這個結果的話,我就採取行動了。」
「事實上,你已經兩次成為背叛者,去幫助波拿巴。第一次背叛時,如果說你堅持了自己的原則的話,那只能說是一個借口。」勞倫斯說。
「啊,原則。」考伊秀說,現在他已經不再虛張聲勢了,看上去只剩下疲倦,一副聽天由命的樣子,「法國並不像你們這樣力量弱小,之前,波拿巴給很多龍都定了叛國罪。當看到懸掛在普伊科瑟瑞斯頭上的砍刀時,我還堅持什麼原則?我要把他帶到哪裡?去俄羅斯?他能比我多活200年,你要知道他們是如何對待龍的。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赦免,波拿巴提出了很高的要價。」
「你是指莉莉。」勞倫斯冷冷地說。
令人吃驚地是,考伊秀搖了搖頭:「不,他要的不是凱瑟琳的龍,而是你的龍。」看到勞倫斯茫然的表情,他說:「中國龍蛋是中國皇帝送給波拿巴的禮物,他想要我把他找回來。他不知道泰米艾爾已經被孵化出來了。」考伊秀聳了聳肩,張開手說:「我想或許我可以殺了他——」
勞倫斯朝他的臉猛擊過去,力量如此之大,以至於把他打倒在石頭地板上,椅子晃動著,卡嗒一聲倒在地上。考伊秀喘息著,擦了擦嘴角的血。警衛打開門,向裡面看了看。「都好吧,先生?」他看了看勞倫斯,問道,一點都沒有關心考伊秀的傷勢。
「沒事,你可以走了。」勞倫斯有氣無力地說。當門再次關上時,他用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血。通常,他認為毆打犯人是一件羞恥的事情,但此時,他一點也沒有顧慮,他的心臟仍然在劇烈地跳動著。
考伊秀慢慢地把椅子扶起,又坐了下來。平靜之後,他說:「對不起,我無法把他帶回去,最後,我想就把他——」他停了下來,看到勞倫斯的臉又在慢慢變紅。
這樣一個預謀持續了幾個月,它如此近地潛伏在泰米艾爾的周圍,只是因為考伊秀的想法發生了某種轉變,才使得形勢出現了逆轉,這個想法足以讓他的血液變冷。他帶著憎恨,惡狠狠地說:「所以你就誘使這個女孩,並綁架了她。」
考伊秀沒有說話,停了一會兒,勞倫斯說:「你已經沒有令人尊敬的借口了。告訴我波拿巴計劃做什麼,或許蘭頓可以把普伊科瑟瑞斯派到紐芬蘭島的飼養場,如果你確實是為了他的生命,而不是為了掩蓋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考伊秀臉色蒼白地說道:「我知道得很少,但如果蘭頓守信的話,我會告訴你我知道的事情。」
「不,」勞倫斯說,「你可以說,如果你說的話,可以得到你不應該得到的寬恕,我不會和你討價還價。」
考伊秀點了點頭。他說話時,聲音斷斷續續,非常虛弱,以至於勞倫斯不得不使勁兒才能聽清他的話。「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幹什麼,但他讓我盡最大努力削弱營地的力量,把更多的龍向南派到地中海去。」
勞倫斯有點驚慌失措,但至少這個任務已經漂亮地完成了。「他還有什麼方法讓軍艦離開卡迪茲嗎?」他問道,「他認為可以不遭遇納爾遜就把他們運到這裡嗎?」
「你認為波拿巴會信任我嗎?」考伊秀頭也沒有抬地說,「對他而言,我也是一個叛國者。他只告訴了我應該完成的任務,沒有告訴我更多的事情。」
勞倫斯又問了一些問題,考伊秀確實再也不知道什麼了。他既感到恥辱,又感到震驚,離開了房間後馬上去蘭頓那裡匯報。
這個消息讓整個營地都陷入沉悶的氣氛中,上校並沒有說出細節,但即使是最低級的學員或隊員都知道陰影籠罩在他們頭上。考伊秀已經漂亮地完成了計劃——急件送信人至少6天才能來,需要兩周甚至更多時間才能把力量從地中海調到英吉利海峽,重新進行部署。他們已經派去了民兵力量和幾個師,這些人幾天內將到達,開始沿海岸線部署增加的炮兵。
勞倫斯還有別的焦慮,他告訴格蘭比和柯林斯一定要注意泰米艾爾的安全。如果波拿巴這麼妒忌,竟然想派人秘密地把這個戰利品拿走的話,他可能會安排另一次行動,這次有可能是殺死他無法得到的龍。「你必須對我發誓,千萬要小心,」他也告訴泰米艾爾,「我們不在身邊時,沒有得到允許,不要吃任何東西。如果任何我沒有向你介紹過的人想要接近你的話,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允許,你必須飛到另一個空曠地去。」
「我會小心,勞倫斯,我發誓,」泰米艾爾說,「但我不明白,為什麼法國皇帝要派人殺我。這怎麼改善他的環境呀?他會向他們再要一隻蛋嗎?」
「親愛的,如果第一隻蛋遭到了這樣的待遇,中國人是不會再給他第二隻蛋的,他們會自己留著,」他說,「我仍然奇怪他們竟然給了他一隻蛋。法國一定是使用了驚人的天才外交,我想他的尊嚴遭到了損害,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上校竟然站在了原本自己要站的地方。」
泰米艾爾輕蔑地噴了噴鼻息,「我相信我肯定不會喜歡他,即使我在法國被孵化出來,」他說,「他聽起來是一個令人討厭的傢伙。」
「噢,我無法言不由衷,有人說他是一個非常傲慢的人,但毫無疑問他是一個偉大的人物,即使他是一個暴君。」勞倫斯猶豫不決地說。他曾經非常高興地使自己相信波拿巴是一個傻瓜,但現在看來情況遠非如此。
現在,蘭頓命令出去巡邏時,每次只用半個陣型,剩下的龍留在營地裡進行緊急的戰鬥訓練。夜幕降臨,另外幾條龍從愛丁堡和因弗內斯營地飛過來,包括韋克特瑞圖斯。他們曾經去營救過這條「帕納塞斯」龍,這次營救行動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他的上校裡查德?克拉克直接走過來問候勞倫斯及泰米艾爾。「我希望你們能原諒我沒有向你們表示我的尊敬和感激,」他說,「在拉干湖,除了他的康復,我什麼事情都沒有想,沒有提前得到通知,我們再次被運走,但我知道是你們救了他。」
勞倫斯熱情地和他握了握手,「不要這樣說,」他說,「我想他已經康復了吧?」
「全部好了,謝天謝地,沒有龍能恢復得這麼快,」克拉克說,「我知道,這種攻擊任何時候都有可能發生。」
然而日子一天天迅速地過去,大家痛苦而漫長地等待著,沒有發生什麼襲擊事件。為了增加巡邏,空軍總部又派來了3條「溫徹斯特」龍,所有從法國海岸巡邏回來的龍都報告,沿著敵人的海岸線,每時每刻都有法國龍在巡邏,他們沒有機會進入內陸,無法獲取更多的信息。
利維塔斯也在其中,但由於人員眾多,勞倫斯可以不必多看瑞肯,這讓他感到很慶幸。他盡量不去看利維塔斯被忽略的跡象,他覺得自己不能再去看那條小龍了,如果再去看的話,就會引起激烈的爭吵,對整個營地的氣氛都會造成很大的影響。然而,第二天早上,他看到郝林很早就帶著負罪的表情,拿著裝滿髒抹布的洗衣桶,來到泰米艾爾的空曠地,但他並沒有說什麼。
夜晚降臨時,營地中一片寒冷,等待的第一周過去了,沃勒提勒斯沒有按照預定的日期到來。天氣晴朗,顯然來的日期沒有理由推遲,又等了兩天,接著第三天,他仍然沒有來。勞倫斯盡量不去看天空,他的士兵也同樣如此。晚上,他發現艾米麗在空曠地靜靜地哭泣,她是偷偷一個人離開營房的。
被人看到了,她十分害羞,假裝只是被沙迷了眼睛。勞倫斯把她帶到自己的房間,給她倒了杯可可。他告訴她:「我第一次出海時,比你現在大兩歲,第一周,我每天晚上都又哭又鬧。」她對他說的話表示了懷疑,他笑了笑。「不,我不是為了安慰你才這麼說的,」他說,「當你成為一名上校,發現自己的一個學員處於同樣的情況時,我想你也會告訴他我給你說的話。」
「我真的不是害怕,」她說,疲倦和可可讓她昏昏欲睡,心理上已經不設防了,「我知道伊科斯西德姆從來沒有讓母親出過什麼事,他是歐洲最好的龍。」感覺到自己說漏嘴了,她焦急地補充道:「當然,泰米艾爾也和他一樣好。」
勞倫斯嚴肅地點點頭,「泰米艾爾還太年輕,或許有一天,當他擁有更豐富的經驗時,他能和伊科斯西德姆一樣。」
「是的,確實如此。」她放鬆地說,他掩藏住自己的笑意。5分鐘後,她睡著了,他把她放在床上,和泰米艾爾睡覺去了。
「勞倫斯,勞倫斯。」他突然被驚醒,向上眨了眨眼睛。泰米艾爾正急切地用鼻子把他弄醒,儘管天空仍然一片昏暗。勞倫斯迷迷糊糊地聽到一聲低沉的呻吟聲,接著是一片說話聲,然後就是槍聲。他的隊員和軍官都不在空曠地。「那是什麼?」泰米艾爾抬起腳,展開了翅膀,讓勞倫斯爬上去時,說,「我們遭到進攻了嗎?我沒有看到任何龍飛到空中。」
「先生,先生!」摩根跑進空曠地,急迫得幾乎無法說話,「沃雷來了,先生,已經開始一場大戰了,拿破侖被殺了。」
「噢,這意味著戰爭已經結束了嗎?」泰米艾爾失望地問道,「我甚至還沒有參加過一場真正的戰鬥呢。」
「波拿巴真正死亡的消息真讓人吃驚。」勞倫斯說,但他已經辨別出這個聲音是歡呼聲,當然是一些好消息到了。「摩根,去,把柯林斯和地勤人員叫醒,讓他們帶泰米艾爾吃早飯,親愛的,」他轉身泰米艾爾說,「我去看看我能做些什麼,落實這個消息後馬上返回來。」
「好的,你快去吧。」泰米艾爾急切地說,然後立起後腿,透過樹林看那邊發生什麼。
總部裡面燈火輝煌,沃雷正坐在總部前的閱兵場上撕咬著一隻羊,一群送急件的管理員正在阻止越來越多從營房出來的人湧上前來。幾個年輕的士兵和民兵軍官正興奮地開著槍,勞倫斯不得不從人群中擠出一條路,費了半天勁兒才到達門口。
通向蘭頓辦公室的門關著,詹姆斯上校正坐在軍官俱樂部裡,幾乎像龍一樣狼吞虎嚥地吃著東西,其他的上校都圍在他身邊,聽這個消息。
「納爾遜告訴我等待,據說在我開始上一次巡迴時,他們已經出了港口,」詹姆斯正在吃著,從嘴角擠出幾句話來,差一點被麵包噎著,而薩頓正瀏覽一張報紙,「我幾乎無法相信他,但確實是真的,星期天早上,他們出來了,星期二一早,我們在特拉法爾加角與他們遭遇。」
所有的人都耐心地等著,他喝完一杯咖啡,把盤子推到邊上,從薩頓手中拿過報紙。「拿過來,讓我讀,」他在報紙上畫了一個圈,標明了船的位置,「我們的27艘船和12條龍,對他們的33艘船和10條龍。」
「兩支縱隊,兩次擊毀他們的航線?」勞倫斯滿意地研究著海圖。就是這種戰術將法國置於混亂中,法國船員沒有經過認真訓練,幾乎不可能應付這種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