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什麼想不到 第14章 給自己一個真實的擁抱 (3)
    有時,人們會通過宣稱「無法改變」來證明自己的無力感,因為「改變」會破壞他們的道德感。曾經,我和一個年輕的高中語文老師交談過,在第三年教師生涯快要結束的時候,他已經幾近枯竭。很明顯,他對自己要求太高,每天至少工作12小時,為了努力提高學生的寫作水平,他會比同事佈置多得多的作業,因此就要把整個週末都用來批改作業,從黎明到黃昏,這樣才能為每個學生進行細緻的批改。同時,他還做了很多額外的工作,比如他是學校校報的負責人,還承諾幫助和帶領學生組織課外活動。當他人建議少佈置一些作業或讓學生獨立承擔校報工作時,他反對說:「我不能這麼做,因為要對學生負責。」

    我想問他:「你能否想出一些辦法,既對學生負責,又不必將所有的時間都花在學生身上?」我希望他能告訴我,他見過有些老師的確很負責任,但是也能很好地安排自己的業餘生活。當然,我所盡力去做的,就是幫他去質疑自己的假設:做一個好老師的唯一途徑就是犧牲自己的私生活。如果我問他:「你認為如果要做一個好老師,就必須像個和尚一樣,不結婚,沒有家庭,放棄個人興趣和愛好而將自己的全部奉獻給學生嗎?」我想他會反對這樣極端的觀點,因為這一觀點實在太過分,這些不近人情的要求應該會讓他一直秉承的如何成為好老師的觀點驟然凸顯,從而第一次能清晰地看到。因此,他會評價自己觀點的正確性,會思考到底怎樣才是真正對學生負責,如何才能真正做一個好老師。這樣,他就能看到更多的選擇。

    讓「不可能」的問題情境消失

    大多數人都經歷過類似的挫折:我們盡力幫助朋友,為他提供各種建議,但是他總是說「是的,但是……」。當人們不相信自己有改變行為的力量時,他們就會理所當然地得出結論,自己不應該為「沒有變化」而受指責。當無力以其他方式採取行動時,他們能怎樣負起責任呢?我朋友戴維給我講過一個大學生的故事,這個學生在他的日托中心當助手,她非常喜歡班上的小朋友,但是她卻讓人無法信賴。她經常遲到,有時甚至根本不出現。讓戴維最惱怒的是她的解釋:「原因就是我不得不熬夜準備考試,直到凌晨4點才睡覺,並且如果睡眠不夠,我肯定會考不好。然而,我必須考好,否則將失去獎學金。所以我不能來工作。」當戴維建議她更好地做出時間計劃,可以早點為考試作準備時,她卻有一連串的原因說這不可能,因為她目前的生活狀態和個性讓她根本做不到。

    當我們聲稱合理的解決方法對自己來說根本不可能做到時,解決方法就是讓問題情境消失。如果……繼子女不跟我們住在一起,我的老闆要求不這麼苛刻,同事能提供更多幫助,那麼一切都會很好。但是,奇跡不會出現,所以我們總是深陷無助的深淵。除非我們克服了自己的盲點,不再認為自己沒有力量改變,否則就無法找到其他可能的選擇。同時,當我們總是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找借口或辯護時,也很有可能會激怒父母、同伴、朋友、老闆或配偶。

    視野拓展:心理優勢並不總是好的

    不只是某個人無法看清自己,商業組織、宗教團體,甚至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等群體也可能看不清楚自己的行為或跟其他群體發生衝突。「911」事件發生後,美國人反覆在思考一個令人迷惑的問題「為什麼恐怖主義者這麼痛恨我們」。無疑,在對這個問題的思考中,我們看到了很多人對國家的認識存在盲點。許多其他國家的人對我們提出這種問題感到驚訝,他們特別不理解我們對此的無意識,因為從其他國家的角度來看,顯然是美國常常表現出的自大觸發了恐怖主義者的仇恨。

    很久以前,我參加過一個研討會,研討會的主講人是一位商業鉅子,也是一位作家。他的書十分暢銷,因此,他的演講出場費也十分昂貴。那天,他的演講清晰地表達了兩個主要意思。第一,這位商業領袖信仰資本主義——在演講一開始,他就對資本主義讚不絕口,聲稱自己是個十足的資本主義信奉者,並且為之驕傲;第二,他非常鄙視傲慢自大的人——他講了好幾個故事取笑自負的首席執行官。因此,當他一說出自己的觀點時,我就想這兩個特點結合在一起一定會讓在場的商界精英們感到混亂。在演講過程中,當他脫離講稿開始即興演講時,他自身內在的混亂就立即顯現出來,這讓大家可以驚奇地瞥見他內心世界的變化。他評論說,「911」恐怖事件後,我們的時代已經變得非常混亂和迷惑,他頓了頓,接著說:「我剛剛參加了世界經濟論壇,非常有意思,但是,聽其他國家的人演講時,有時你又會感到迷惑,我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麼——剛才這些並不是我今天準備演講的內容——但是,很多人都認為我們太自負,每個國家都說自己能力超強,但是世界上3/4的地區還供給不足,我的信念依舊沒有動搖,但是它們卻有一點顫抖了。」此時,演講者停下來,繼續講準備好的內容。

    這位演講者的評論多麼引人深思啊!「我的信念依舊沒有動搖,但是它們卻有一點顫抖了。」對於他來說,這樣的處境非常痛苦。他需要付出如此艱難的努力才能堅持「相信資本主義」這一對自身而言非常重要的信念和價值,這樣,他才能斷言這些信念依舊沒有動搖。然而,他的評論卻顯現出了內在的衝突,但是他似乎仍然沒有意識到。這不正是我們自己眼界開闊後最經常的感受嗎?不正是我們拋棄盲點後的最經常感受嗎?我們有一種迷惑感,因為事情並不如我們原先相信的那樣。因此,我們需要去保護曾經秉承的價值,儘管它似乎受到各種各樣的威脅。然而,我們也可能會反思或有勇氣承認,有些東西已經被動搖,或者為了解決某一問題,有些東西我們需要重新思考。這位演講者被一種不確定的意識弄得心煩意亂:因為一方面他非常憎惡傲慢自大,而另一方面,他也許又表現出了被與會者所譴責的傲慢態度。

    我不知道這位商業鉅子最終是如何處理自己這種混亂的,在這些場合下,我們一般都會去保護自己,避免受到威脅,常常會找到一些方法壓制或忽略這些新思想的火花。也許,只有很少的人會靜靜地坐下來反思這些新的思想有什麼意義,並允許它們去影響自己最根本的觀點。如果在經歷這種痛苦或在質疑自己曾經信以為真的觀點時有人能給予支持,也許我們能夠更多地讓這種火花出現。如果能跟他人談論這些正在經歷的思想變化那該多好啊,比如那些同情我們的人,那些能理解我們困難處境的人,那些會尊重我們探索事物本質勇氣的人。

    這些支持也許能讓我們承認自己確實沒有發現自身的傲慢,但是這種支持很難獲得。思考下這個商業鉅子的同事們可能會如何回應他。也許他們和他一樣抱有類似的信念,都會遭到這種對美國的新觀點的威脅,因此,他們也很有可能會通過嘲笑他人的挑戰而死死支撐原有的信念。面對外界有關美國自負的挑戰,他們立即變得防禦,進而以反駁性的解釋來對抗:其他國家仇恨我們是因為嫉妒。這種觀點本身就是在攻擊其他國家的人,是自我本位的,而恰恰體現了他們想極力否認的傲慢自大。但是,這位商業鉅子如果能用更有價值的理性觀點來武裝自己,他就能打消最初的疑慮。

    有很多人已經接受了「美國已經變得自負」這一觀點,如果這位商業鉅子去和這樣的人交流,那會發生什麼情況?也許,他們無法理解商業鉅子的這種矛盾。他們可能會表現出優越感,因為商業鉅子當下的矛盾,他們早就弄明白了。當感受到別人對自己價值觀的否定時,我們很難堅持自身的價值感,需要一個心理

    「安全地帶」來質疑或修正自己的信念。因此,對個人或民族來說,承認自身盲點是如此困難也就不足為奇了。

    干擾:允許經驗改變你

    真正的自我認識能帶給我們很有用的知識,用羅伯特凱根的話說,不僅僅能「瞭解」自己,還能「改變」自己。有一個年輕人叫布拉德,他聰明、機警、自信、關注小事,甚至有點稱得上「萬事通」。每次在看《誰想成為百萬富翁》時,他都對參賽者所選的答案表示非常不耐煩。一個女選手放棄自己的直覺而選擇了觀眾投票得出的錯誤答案時,他就會嘲笑說:「為什麼她會如此蠢?」後來,布拉德自己也去參加了節目,敗下陣來後,我們聽到他在電視訪問中說(以很多參賽者都會表現的震驚口吻評論):「和在家裡答題真的不一樣。」

    如果布拉德無法看清楚自己,這一份參賽經驗也許不會給他帶來多大改變。當然,他會知道,如果不是舒服地窩在家裡的沙發上答題會是什麼感覺,但是他不會有任何改變。如果僅僅只是瞭解這些,布拉德可能會嘲諷那些批評他在節目中作出錯誤選擇的人:「你們根本就不知道坐在那把椅子上是什麼滋味。」之前,他是一個會鄙夷地對著電視裡選出錯誤答案的參賽者不停搖頭的萬事通,現在,他仍然是萬事通,卻知道了參賽者的真正感受,而可能會對那些沒有真正參賽經歷的人的錯誤觀念不屑一顧。我們大多數人都會得出這種膚淺的認識,通過經驗來擴充知識,但是,我們對自己的理解仍然沒有深入,還停留在表面。

    我曾聽到有人悲歎說:「如果經驗是最好的老師,為什麼我沒有博士學位?」我們都知道經歷能對生活產生巨大的影響。然而,我們卻發現,有很多人,只是越來越年長,而沒有變得越來

    越明智。這是因為只有當我們允許經驗去改變我們時,智慧才會出現。但是,這種智慧要求我們允許經驗揭露自己的本真,揭露以前我們忽略的某些東西。

    當然,我們是可能更好地認識自己,把自己看得更清楚的,但是這很難。我認為我們平常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嘗試性地獲得更多自我知識,但是當情況變得不熟悉或令人不安時,我們就很快退縮。有時,我們可能會直接退縮到原初的思維定勢之中。

    我相信,電台脫口秀主持人拉什林堡在戒毒中心進行5個星期治療後一定遇到了上述我們提到的狀況。林堡在政治上是極端保守主義者,他強烈批判自由主義。在治療中,他學到了一些重要的知識:他意識到人的情緒和動機會影響行為,而自己卻毫無意識。例如,在治療後的第一期節目中,他說:「我無法再預期聽眾們想要聽什麼並努力去傳達,無法通過盡力讓聽眾朋友快樂來維持自己的生活,也無法將我自己的情感力量通過電波感染聽眾,而這些都是我過去一直做的。」很明顯,當林堡相信必須為他人而活著時,他開始質疑以前自己一直覺得擁有的力量。相反,在治療後,他能看到自己還有其他的選擇,我相信,拉什林堡是真正發生了改變。

    人們有時會被不自知的信念牽著鼻子走,這點可能大家都有感覺,但是,即使是有這種意識,林堡還是有可能淺嘗輒止。在和聽眾交流的過程中,他意識到即使努力向民主黨強調共和黨人的優點也無濟於事,因為民主黨派有其自身隱藏的動機,這會阻礙他們接受自己反對的觀點。林堡將他的這種內省——人們都有一些扭曲現實的信念——傳達給民主黨,但是他卻沒有運用這種內省來觀察自己的政治信念。他似乎沒有認識到自己的隱藏動機也可能扭曲了他對民主黨的認識。

    我並不是想說林堡有關民主黨的看法就是徹底錯誤的,也許他的看法非常客觀。毫無疑問,有些民主黨人確實對共和黨存在扭曲的認識,根本就看不到共和黨也可能聰明而又有道德。這些民主黨人都有自己的盲點,同樣,林堡有盲點。至少,在他治療後的第一次節目中,並沒有準備得特別充分來探討這個剛剛意識到的內心世界的波動。相反,他使用了剛剛獲得的新反思來為自己曾經的角色(自由派和民主黨的批評家)提供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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