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他那啥,在金州岸東區也干了個小飯館。」「真佩服你們東北人,全國各地都有你們的足跡,簡直是無所不在嘛。現在舞台上也大刮東北風,趙本山、潘長江的小品讓人百看不厭,金州也有很多東北人開的洗浴中心、裝飾城什麼的,大量的錢都跑到你們東北人口袋裡了。」「人家都是大腕、大老闆,俺們算啥?窮苦老百姓,在東北沒飯吃了,被逼無奈,不出來闖蕩行嗎?在這苦扒苦掙的,做個小買賣,累死累活,也掙不了幾個錢。」「總之,你們還是比我們強,我們出來闖蕩弄得身無分文,成了窮光蛋。」「那還不是暫時的,看先生氣宇軒昂的,原來肯定是做大事的,現在出來闖蕩,暫時遇上點困難,那算啥呀,將來還有發跡的時候!」「借老闆娘的吉言,咱先說眼下吧。你哥哥在金州,這麼說咱也算有點關係啊,不知老闆娘能否賞口飯吃?」
「今天您還真是來巧了,我這兒正缺人手呢。有個傻小子剛讓我打發走,這傢伙沒腦子,不是給客人上錯了菜,就是打盤子打碗。先生,咱可是說好了,我這活兒不多,刷盤子刷碗,擇菜洗菜,給客人上菜,就是時間長點,從早上六點開始,一直到晚上九點,一個月工資八百塊。」女人蹺著二郎腿,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腳上是白色塑料涼鞋,腳趾甲塗著紅色的指甲油,腿上的肌膚是那樣的白皙,堪與古英素相比。她說話的時候,偶爾,會變換兩腿的姿勢,左腿壓右腿,右腿壓左腿。馬永剛在無意中瞥見,女人裡面穿著黑色的三角褲,讓他的心裡好一陣恍惚。
「管吃管住嗎?」馬永剛急忙拉回恍惚的思緒。
「當然管吃,至於住嘛,原則上不管住。你要是能將就,可以睡在排檔裡,那角上有一張沙發床。」「老闆娘,這活兒,我干了。我先去把旅館的賬結了,回來,我就投入工作。」馬永剛此時的心態非常複雜,一方面,自己在走投無路的時候,終於找到了一份臨時工作,並且有了暫時落腳的地方,可謂是天無絕人之路,自然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而另一方面,老闆娘的美貌,總是讓他心神恍惚,他非常害怕自己舊病復發。他深知,漂亮女人不能沾,沾了就有麻煩!過去的教訓能不記取嗎?然而,世事總是難以預料的。
老闆娘名叫柳芳芳。老闆姓王,也就是柳芳芳的丈夫,三十多歲,典型的海川當地人,比柳芳芳要矮上半頭,留著高平頭,高顴骨,翻鼻孔,大嘴巴。平時話不多,來到飯館,便一頭扎進廚房忙碌著。馬永剛心裡一直裝著一個疑問,他們兩個人雖然年齡相仿,但他們的相貌卻是天上地下,正像俗話說的,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他們有一個八歲的兒子,小名亮亮,正在上小學二年級。亮亮晚上放學後,來大排檔吃晚飯,那眉眼很像柳芳芳,是個地道的小帥哥。據柳芳芳講,他們一家人就住在大排檔一條街後面的高層居民樓中,丈夫每天早上五點多,騎著三輪車到農貿市場購買蔬菜和魚蝦。六點多的時候,柳芳芳便來到大排檔,開門營業。
第一天早上,馬永剛從睡夢中驚醒,明亮的燈光,讓他有些睜不開眼。他環顧四周,一下看到了柳芳芳穿著紅裙子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口,方才明白,自己是在芳芳大排檔。馬永剛低頭看見自己的短褲,被憤怒的傢伙支成了一個大大的傘蓋,討厭的晨勃,一定是讓柳芳芳看了個滿眼。他到廁所小解,很快讓自己的那個傢伙平靜了下來。
「老闆娘,真是對不起,第一天,我就起晚了。」柳芳芳從廚房出來,她的臉有些緋紅,目光有些不自然地在馬永剛的身上掃了幾眼。馬永剛心想,肯定是我的晨勃讓她不好意思了。
「沒關係的,慢慢你就會習慣的。」馬永剛到前門打開了捲簾門,天已大亮,外面已經有了嘈雜的人聲。馬永剛心想,在海川端盤子的日子就這樣開始了。
柳芳芳打開了音響,播放的是電視連續劇《倚天屠龍記》的插曲,辛曉琪演唱的《倆倆相忘》。
飯廳裡飄蕩著辛曉琪淒婉的歌聲,馬永剛的心裡不禁湧起了對世事無常、人間滄桑的淒涼感覺。他愣了愣神,急忙去洗手間涮了墩布,開始在飯廳裡擦地。
忙忙碌碌的日子彷彿飛速的車輪,碾過歲月的道路,眨眼間,就過了三個多月。
忙碌讓馬永剛無暇他顧,他只關心和計算著兜中的票子,三個月掙了兩千四百元,扣除了煙錢和日用消費,淨剩兩千多元,他在心裡暗自盤算著,再拼三個月,就有四千多元的收入,到那時,就可以到證券市場再試身手。他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繼續做著一夜暴富的美夢。
有一天晚上八點多鐘,馬永剛正在廚房的水池子裡刷盤子,他突然聽到飯廳裡傳來柳芳芳的尖叫聲。他和王老闆急忙跑進飯廳,馬永剛看到,柳芳芳倒在地上,正和三個比較粗壯的男人嚷嚷著:「吃飯不給錢,還動手打人,你們還有王法嗎?」
此時的飯管裡,吃飯的人們大都走光了,只有這三個凶神惡煞一樣的男人,其中一個只穿著一身白色的背心短褲,黑黑的臂膀上刺著一條青龍。他瞪著一雙小母狗眼:「臭娘兒們,老子在這吃飯是看得起你,你去打聽打聽,老子在海川下館子,誰敢跟老子要錢?真他媽地找不自在!」馬永剛走上前去,從地上攙扶起了柳芳芳,看見她的左臉上有五道紅紅的大手印子,一雙鳳眼流著憤怒的淚水,豐滿的胸脯迅速地起伏著。
刺著青龍的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馬永剛。「你男人來了也不管用,老子就是不給錢,看你能把我怎麼樣?咱們走!」這傢伙一揚手,三個人轉身大搖大擺地走出了大排檔。
馬永剛連想都沒想就急忙追了出去。「請幾位等一等。」三個傢伙停下來。「青龍」雙手插腰,「你也想找不自在嗎?」
「我不想找不自在,我只想要回我們的飯錢!」「好小子,還真有要錢不要命的。弟兄們,給我上,揍他狗娘養的。」三個傢伙「呼啦」一下圍過來。馬永剛並不懼怕,他迅速擺好了打拳應戰的姿勢,高大的身材讓他充滿自信。最主要的是,這些年,他經常和一些私企老闆打交道,和他們練健身,學拳道,著實下過一番工夫。他自忖對付幾個街頭小混混,還綽綽有餘。
「老馬,快回來,飯錢咱不要了,讓他們走吧。你們快走吧,快走吧!」身後傳來柳芳芳焦急的聲音,她一定擔心我不是這些流氓的對手,生怕我吃虧。馬永剛感覺心頭一熱,在一定意義上說,芳芳應該說是自己的恩人,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是她收留了我。今天,我一定要報答她。
「芳芳,你不用管,幾個小兔崽子,看我怎麼收拾他們!」鄰家飯館和一些吃飯的人鬧哄哄地圍攏過來看熱鬧。
「青龍」揮著拳頭最先衝上來,馬永剛一閃身,躲過「青龍」的拳頭,一個掃趟腿,讓「青龍」來了個仰面朝天。然後,他迅速抽身躲開另外兩個傢伙的進攻,一拳一個分別打在兩個傢伙的太陽穴上,你來我往沒有幾個回合,就把三個傢伙都打倒在地。周圍看熱鬧的人不停地叫好鼓掌。馬永剛用右腳踩住「青龍」的胸口。
「你個臭流氓給我聽好了,現在給你兩條道,一條道是,如數付清飯錢,向老闆娘賠禮道歉;另一條道是,我把你們幾個傢伙交給派出所,讓派出所發落你們,到號裡蹲著去吧。」「大哥,好大哥,不去號裡,不去號裡,我們付飯錢,向老闆娘賠禮道歉。」三個傢伙被馬永剛打得鼻青臉腫,呲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一個傢伙從身上掏出了兩百元錢,雙手顫抖著遞給了柳芳芳。柳芳芳從那個傢伙的手中沒好氣地接過錢。
三個傢伙一齊向柳芳芳鞠躬,「對不起,老闆娘!下次,我們再也不敢了。」「沒有下次了,我們大排檔不歡迎你們。滾吧!」三個傢伙灰溜溜地擠開人群跑掉了。圍觀的人群響起了一片掌聲,馬永剛向大家揮了揮手,像個英雄似的隨著柳芳芳回到了大排檔。
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鐘了,馬永剛拉下了前門的捲簾門,王老闆笑容可掬地迎上來。「老馬,謝謝你啦!你太棒啦,一拳一個,都讓你報銷啦。」他向馬永剛挑著大拇指。
「窩囊廢!我讓人欺負的時候,你在哪疙瘩啦?縮頭烏龜!」王老闆只是訕訕地笑著,不敢再說什麼。
「老闆娘,你別罵老王了,他要是真上前,也佔不著什麼便宜。
你別怪他!我學過拳道,收拾他們幾個兔崽子不在話下。」「你還愣著幹啥?還不麻溜地整幾個菜去,咱不得謝謝人家老馬。」王老闆聽柳芳芳這樣說,便笑瞇了眼。「我去做幾個好菜嘍,好好謝謝老馬啦。老馬你先歇著啦。」王老闆一口海川話,尾音拖得長長的。
「不用啦,都是自家人,遇上事兒,我能不管嗎?再說啦,要是沒有你們夫妻收留,我上哪掙錢去,就連個住的地方也沒有啊!」「老馬,說啥收留啊,我雇工你打工,誰也不欠誰的。可是今天這事,俺們就是欠你的,啥也別說啦,咱飯館還愁吃飯喝酒啥的?舉手之勞。你就別客氣了。」王老闆手頭很利索,不大的工夫,端上來了四盤菜,一盤鹽水蝦,一盤蔥燒海參,一盤爆兩樣,一盤香菇油菜,又上了一盤火腿,一盤芥末黃瓜堆。
馬永剛直叫著夠了夠了。
柳芳芳打開了一瓶二鍋頭,給馬永剛斟了滿滿一杯,足有三兩多,給自己斟了多半杯。王老闆坐在桌前,用手抹了一下頭上的汗水,給自己打開了一瓶冰鎮啤酒。
「不行,王老闆也得喝白的。」馬永剛不容分說,就給王老闆的杯子裡斟酒。
「別給他斟白的,他一個南蠻子,會喝啥白酒啊?」柳芳芳說道。
馬永剛聽柳芳芳一說,只給王老闆斟了半杯。
柳芳芳率先舉起杯。「老馬,今兒這事兒,多虧了你,當時,我真替你揪著心呢,生怕你……」「你們不瞭解,前些年,我沒少在拳道上下工夫,對付幾個小流氓真的不在話下。」「老馬,經過今天的事情啊,我真的佩服你啦!我不太會喝酒啊,為了感謝你,我就把它幹掉啦。」王老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或許是喝得太猛了,被酒噎得直打嗝。
「你抽啥瘋啊,不會喝酒還整這麼大口,快別丟人了。」柳芳芳不客氣地批評著自己的丈夫。
馬永剛急忙給王老闆夾了一片腸子送到他的嘴裡。王老闆又笑瞇了眼。不一會兒的工夫,王老闆的臉彷彿大紅布一般,說話也比平時多起來。
三個人不知不覺地喝了一瓶白酒,六瓶啤酒。馬永剛看見,柳芳芳一張俏臉也變得紅潤起來,湮沒了「青龍」留下的五個紅手印,真是艷若桃花,神情也變得嫵媚起來,不時向馬永剛投來多情的目光。
王老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來。
「王老闆可能是醉了,還是把他送回家吧。」馬永剛對柳芳芳說。
「他就這麼一個提不起來的人,不會喝還愣充大尾巴狼。」柳芳芳的臉上滿是厭惡的表情。
馬永剛和柳芳芳架起王老闆去了大排檔後面的高層居民樓,王家住在第九層的一個偏單元裡,房間和客廳佈置得非常雅致,說明女主人治家有方。
馬永剛見柳芳芳埋頭侍候老王睡覺,便轉身從王家出來,回到了大排檔,他把桌子上的杯盤收拾到廚房,便去洗手間沖澡,沖完了澡。他用毛巾擦拭著身體,腦子裡不禁閃出了柳芳芳那張俏麗嫵媚的臉龐,他的那個傢伙便不老實地昂起頭來。就在這時,洗手間的門被倏地推開了,馬永剛看見柳芳芳一絲不掛地走了進來,一下撲進了馬永剛的懷抱。
馬永剛來到海川市有九個多月的時間,一次都沒有碰過女人,今天,他身體的慾望彷彿堤壩決口一般,真是一發不可收拾。他們狂吻在一起,馬永剛拚命地吸吮著,他是那樣的飢渴。他藉著洗手間明亮的燈光,一邊仔細地欣賞著柳芳芳潔白細膩的胴體,一邊溫柔地撫摸著,他感覺自己的雙手微微顫抖,激烈動情處,他便送上溫熱的雙唇。柳芳芳不時地低聲呻吟著,當她呼吸急促的時候,馬永剛猛地把柳芳芳抱在懷裡,匆忙地來到飯廳。只有吧檯處亮著一方微弱的燈光,飯廳的窗簾不知在什麼時候全部拉上了,飯廳一角的立式空調嗡嗡地運行著,空氣清新涼爽,想必是柳芳芳回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馬永剛把柳芳芳輕輕地放到沙發床上,他們又熱吻在一起。足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兩個人才逐漸平靜下來。
兩個人相擁說著悄悄話。直到這時候,柳芳芳才解開了一直藏在馬永剛心中的疑團。
原來,柳芳芳二十歲的時候,一個人來到海川市獨自闖天下,身無長技,只好進歌舞廳當三陪女,終日和那些充滿銅臭的男人們打交道,唱歌跳舞喝酒,但她決不賣身,有很多男人曾經出大價錢向她****,她決不越雷池一步,始終守身如玉。但在歌舞廳裡混日子,免不了讓那些臭男人揉搓玷污,要麼就讓人家灌得醉醺醺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為了掙錢,只能豁出去了。她當時想,等掙足了錢,一定離開這個骯髒的地方,拿著本錢去創業,從此清清白白做人,最終找個好人老實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