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是1949年新中國成立後廢除一夫多妻制而建立一夫一妻制的,同時開始廢娼。僅僅不到一年,中國人便開始了一場大規模的離婚高潮,而這場離婚高潮恰恰又產生於共和國的功臣中。王近山便是其中的一個。
王近山被人們稱為“王瘋子”,一位中將。他15歲參加紅軍,20歲當師長,是劉鄧大軍中的虎將,被譽為二野的“朱可夫”。共和國成立不久,年僅40歲的他就任北京軍區副司令員、公安部副部長。然而,英雄難過美人關,1955年他從朝鮮戰場凱旋後竟和妻妹陷入感情的漩渦之中,妻子韓岫巖向組織告了狀。這件事激怒了“王瘋子”,他打了離婚報告。組織上批評、教育他,但他率性而為,對這些批評不理不睬,甚至願意接受處分:開除黨籍,撤銷一切職務,遣往河南農場改造。這時候,他苦苦相戀的心上人不見了,只有家裡20歲的保姆小黃自願跟他去農村照顧他,後來他們結婚了。
王近山的悲劇只是共和國建立初期第一次離婚浪潮中的一個特例。從1950年開始的這場離婚浪潮大約到1957年“反右”時才平息。從開始到結束都是異常地分明。長期的戰爭終於結束了,也終於能居家過日子了,可是,過去受父母指定的婚姻現在太土了,也不能與現在的身份般配了。飯飽思淫欲,更何況擁有極大的特權呢。這些功臣有很多都是農民出身,他們在思想上大多還是過去那種封建式的婚姻觀念。他們實際上有很多人還不願意休自己的結發妻子,但同時他們也無法忍受這位結發妻子。特別是有些做外事工作的功臣,在許多外交場合都需要有夫人陪同處理一些事務,而他們的妻子又都是小腳農村婦人,哪裡能做這些事呢?既然不可能多娶,那怎麼辦呢?
這個時候,組織出現了。組織上開始動員一些妻子離婚。還是女人犧牲。
再說那些農村來的妻子也無法適應城市的新生活,而她們又不願意看著別人搶走自己的丈夫。說真的,能堅持那麼多年,不就是等著丈夫功成名就,跟著享受富貴嗎?
講到這裡,忽然想到戰國時期的百裡奚認妻。百裡奚之妻杜氏領著兒子流亡到秦國,此時百裡奚已經是秦國的相國。杜氏車上望夫,不敢相認,只好到百裡奚府裡洗衣,她因為會琴鼓,便設法在堂上唱歌,歌曰:“百裡奚,王羊皮!……今日富貴忘我為?……昔之日,君行而我啼,今之日,君坐而我離。嗟乎!富貴忘我為?”當時的將軍們倒是在最初都認了自己的妻子,他們的妻子倒也沒有這樣艱難地認夫。
可是,一夫一妻制出現了。愛情的觀念出現了。這是她們的劫數。
似乎都是一夫一妻制惹的禍。要不,他們怎麼會陷入這樣的兩難境地呢?
於是,在這一離婚高潮中,離婚大都由男性提出,女性十分被動,傳統的倫理道德觀念仍占據著她們的內心,無論和丈夫有沒有感情,大都不願離異。即使被迫無奈甚至糊裡糊塗地離了,她們也很少再婚,而固守“從一而終”的古訓。
雖然農民翻身做了主人,但農民中的女人還是被富人中的女人打倒了。誰讓富人家的小姐都那麼有知識,還那麼性感(那時的性感就是有些資產階級情調)。
這次高潮的結束大概是因為“反右”的開始,也就是開始打擊這種資產階級情調的時候。
假如從今天的觀念來看待這場離婚的浪潮,可以說,那些婦女是新舊文化更替中必然的犧牲品。婚姻的觀念變了。婚姻再也不是傳宗接代的形式,而是一種情感審美的需要。神聖的要讓位於人性的,而這種人性的婚姻要上升為神聖的婚姻卻是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