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情愛 第8節 :再次退學
    張維一聽,轉身就走了,走得那樣決絕。吳亞子早早地躺在床上,躲在被子裡哭了一夜。她想不通張維為什麼不但不領她的情,反而還要那樣對待她。她決定再也不理他了。她想報復他。

    吳亞子因為家在北京,不但高中時的同學常常來找她,學校裡高年級的男生也踏破了她的宿舍,為此,宿舍裡其他人對她很有意見。她呢,對找他的人都禮貌對待,誰也不願意得罪,似乎對誰都給了些希望。那些男生也都知道吳亞子與張維的事,但吳亞子回答得很好:「我們已經有一段時間不來往了。」不來往說明他們的關係已經不存在了,但不來往也可能是他們暫時鬧了些彆扭而已。有好多人也見過張維,對張維的印象並不好。張維的傲慢使很多人對他產生了偏見。事實上,張維是不大願意跟人來往,有些內向,他也常常把自己的喜好流露在臉上。在那些公子哥們兒的眼裡,張維就像一個木頭,既沒有生活的情趣,又不會處世,在社會上是吃不開的。這一點,吳亞子也深有感觸,她曾經一度想改變張維,卻使張維對她產生了反感。現在,她不想改變了,她要讓他在痛苦中反醒自己,然後跪在她面前,來求她原諒,再接受她的改造。

    她在上課的時候常常坐在第一排,目中無人地走來走去。張維從她座位旁經過時,總是期望她能抬起頭來看他一眼,他就不生她的氣了,願意在下課時和她一起回去,再一起進食堂,可是,她故意裝作沒看見他。他有時故意地在那裡走動,希望她看他。他只要她看他,他願意先屈尊降貴跟她說話,可是,她不肯。他生氣了,氣得很厲害。他坐在最後一排,恨恨地看著她的背影,真想上前去把她拎起來,告訴她,不要這樣懲罰我,可是,他只能坐在那裡寫下一行行悲傷的詩。

    有幾次在路上碰著,他看見她也在看他,便想過去跟她說話,可是,她只是那麼看了他一眼,彷彿不認識似地又轉過頭去。他只能裝作沒看見她。

    使張維最生氣的並不是上面這些,而是她總是和別的男生在校園裡轉著,雖然在很多時候是好幾個男生,但是,他還是非常生氣。每一次相遇時,她總是遠遠地看一眼他,但到跟前時,她卻不看他,而是大聲地和別人說笑著,彷彿很快樂,在他身邊擦過去。

    他的心裡在流血。他恨不得從人群中把她抓起來,當著眾人的面告訴她,他們的關係並未完全解除,她必須明確地告訴他一個結果後,才能和別的男生一起來往。

    愛的自私使他極端痛苦。他又一次覺得這個學上不下去了。

    上課越來越沒意思,上的內容除了古典文學上的有些東西外,他幾乎全知道。他本來是極不願意逃課的,可是,現在他最想逃課了。他再也不想進那個教室了。這樣他就解脫了。吳亞子對他的懲罰無效了。

    他去了圖書館。現刊閱覽室是全天一直開放的地方,那裡的學生最多,你必須得早早地去占座位,中午的時候,也不能離開,若是離開了,你就得等到第二天才能佔到座位。張維便在那裡度過每一天。中午的時候,他出去匆匆吃一點,就又回到閱覽室裡。看雜誌也使他感到痛苦。他覺得中國的作家和詩人越來越多地陷入到了實驗的桎梏裡,越來越沒有好作品了。他覺得自己的詩多好啊。但是,很多刊物已經把詩歌的份量裁減到最低的篇幅。除了那些已成名的人物的詩作,新人是很難露面的。這種焦慮使他意識到,吳亞子的意見是對的。可是,越是這樣,他的內心越痛苦。

    柳春泥對吳亞子說:「昨天我看見張維了,他一個人低著頭直直地走著,彷彿很痛苦,我叫他,他好像沒聽見,還是直直地往前走,我又叫他,他才停下來,有些木木地看著我,衝我笑了笑。我問他到哪裡去了,他說到圖書館。我又問他為什麼看上去很痛苦,你猜他說什麼,他說,活著真是個錯誤,他在想,什麼樣的死亡才是對的。我一聽,就嚇了一跳。我說,你別嚇我,我膽小。他說,這有什麼?亞亞,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和他談了?如果你還想著他,就應該去看看他,我怕他有什麼想不開。」

    吳亞子覺得懲罰得夠了,應該去找張維了。可是,她先前那樣做了,怎麼去找人家呢?轉念一想說:「春泥,我明天的生日,你幫我給張維悄悄說一聲吧。我不想大辦,就咱們三個人,出去到哪裡吃一頓。你對他說的時候,一定不要說是我讓你對他說的,你要說得隨便一點。」

    柳春泥笑道:「我知道了,誰知道你們在幹什麼呢。」第二天,柳春泥在圖書館裡找到了張維,但她裝作隨便進去的。張維見柳春泥時,也覺得很親切。看雜誌的當兒,柳春泥問:「最近你們是怎麼了,怎麼也不來我們宿舍了?」張維一聽,生氣地說:「沒什麼,我就是不想去找她,她太霸道了,幹什麼都要左右我。」柳春泥笑道:「人家不是在幫你嘛!」張維冷笑道:「幫我?那是在干涉我,控制我。」柳春泥笑道:「算了,你們都太要強了,若是一個的性格稍弱些,可能會好些,哎,你知道不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張維搖搖頭說:「不知道,我想想,對,今天是她的生日,我都忘了。」柳春泥說:「想不想和她繼續下去,如果想,下午我就去叫你,我們給她過生日,如果不想,就算了。」張維一聽,趕緊說:「那你下午去叫我吧。」

    張維在圖書館呆不下去了,他興奮極了。他要給吳亞子準備生日禮物。可是,準備什麼呢?在這一點上,他幾乎是個外行。吃蛋糕有些太俗套了。想來想去,覺得應該寫一首詩。這首詩因為長時間痛苦的沉積而變得格外深沉。他把它寫在一張自做的卡片上,藏在口袋裡,若無其事地去見吳亞子。

    他們在女生樓底下見的面。吳亞子見張維時,一直緊抿著嘴,等到張維看見她時,終於忍不住地笑起來。張維也笑了。吳亞子蜷起小拳頭砸了一拳張維,算是畫上了句號。張維的心裡被砸開了花,樂了起來。

    睡覺前,吳亞子又一次細讀張維給她的詩,讀著讀著,她就讀出了一種不幸。她覺得張維的詩太痛苦了,張維的內心絕不是她所想像的那種。憑女人的直覺,她看到了他們內心深處那道難以連起來的鴻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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