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心禪韻 第31章 回答的智慧 (3)
    很荒謬,不切題。它似乎是完全沒有意義的,因為那個人是在問:「什麼是佛?」而這個東山似乎是一個瘋子。他根本就不是在談論佛,他根本就不是在回答那個問題,但是事實上他已經回答了,這是一個似非而是的真理。如果你開始去經驗這個似非而是的真理,你的生命將會變成一個和諧的交響曲;它將會變成所有相反兩極的東西一個越來越高的綜合,那麼在你裡面所有相反的兩極都將會消失。

    東山說:「這些亞麻稱起來五磅。」

    他說了一件事:這個非常平凡的生活就是佛,這個非常平凡的生活就是真理,這個非常平凡的生活就是梵天,就是神的王國。除了這個之外沒有其他的生活;沒有那個,只有這個存在。印度教教徒說:「那個存在,而這個是幻象。」而東山說:「這個是真實的,那個是幻象。當下這個片刻就是真理,不要問任何不平凡的東西。」

    求道者一直都會問不平凡的東西,因為唯有當某種不平凡的東西被給予了,自我才會覺得滿足。你到一個師父那裡問他問題,如果他這樣回答,你會認為他瘋了,或者他是在開玩笑,或者他不是一個值得你問的人。你會趕快逃離,為什麼?因為他完全粉碎掉你的自我。你在問佛,你在欲求佛,你想要成佛,所以你才這樣問。而這個人卻說:你所問的問題是多麼地荒謬!甚至不值得回答!這些亞麻稱起來五磅,這比任何佛來得更重要,這個片刻,這些亞麻就是整個存在。整個世界存在的核心就是在這五磅的亞麻裡——此時此地。不要走入歧途,不要問哲學性的問題,要看當下這個片刻。

    東山做了一件很棒的事,東山是一個佛。東山在稱亞麻就是佛在稱亞麻,而真相是「一」!東山是佛,那些亞麻也是佛,在那個當下它稱出來是五磅。那是真理,是那個當下的事實。但是如果你充滿著哲學,你將會認為這個人瘋了,然後你將會走開。

    這種事曾經發生在亞瑟·科耶斯特勒身上,他是一個敏銳的西方知識分子,他完全錯過了整個要點。當他到日本學禪,他想:這些人簡直瘋了,要不然就是他們在開玩笑,根本不嚴肅。他寫了一本書叫作《反對禪》,它看起來很荒謬,它的確是。他錯了,但他也是對的,禪的確是荒謬的。如果你不知道禪的語言,它是荒謬的;如果你太過於跟邏輯思考認同,它是荒謬的。它是不合邏輯的——你還能夠找到什麼比它更不合邏輯的?有人問:「什麼是佛?」然後有人回答:「這些亞麻稱起來五磅。」

    你問天,我答地;你問神,我談石頭——一點都不搭調。但它還是搭調的,但是需要非常具有覺察力的眼睛,不是理智上的敏銳,而是感覺上的敏銳;不跟推理認同,而是等著去看、去觀照到底發生什麼;不是已經存有偏見,而是敞開的。科耶斯特勒是有偏見的,他是一個理智上很敏銳的人,他在亞里士多德的傳統裡可以非常邏輯地理出事情,但是其實他什麼都不知道,他根本不知道有一個完全非亞里士多德的禪的世界存在,在那裡二加二並不必然是四,有時候是五,有時候是三——任何事都可能。沒有一個可能性是不存在的,所有的可能性都是敞開的,無限地敞開。每次二和二會合在一起,就會有其他的結果發生。世界保持是敞開的,未知的,你沒有辦法耗盡它們。

    看:在表面上這個人是發瘋的,但是在深處你沒有辦法找到一個比這個東山更明智的人。但是科耶斯特勒會錯過,科耶斯特勒是一個非常敏銳的理智專家,非常邏輯,在敏銳的理智上很少有人能夠跟他匹敵,但是他錯過了。在這個世界裡,理智是一項工具,而在那個世界裡,理智變成一個障礙。不要太聰明,否則你將會錯過真正的智慧。不要帶有任何偏見,不要帶有任何你自己的頭腦來看這個東山,只要看那個現象,到底發生什麼?

    一個門徒問:「什麼是佛?」——禪師是生活在當下的,他一直都處於此時此地,他一直都在家,每當你來,你都會找到他在那裡,他從來不會離開那裡,他一直都停留在當下這個片刻。樹木、天空、太陽、石頭、小鳥、人們——整個世界都集中精神在當下這個片刻!這個片刻是非常廣大的,它並非只是你時鐘的一個滴答聲,這個片刻是無限的,因為每一樣東西都存在於這個片刻。有無數的星星,有很多新的星星誕生,很多老的星星死掉,這整個無限廣大的空間和時間都在當下這個片刻會合,所以要如何來指示這個片刻?——東山在稱亞麻——要如何來指示這個片刻,要如何把這個和尚帶到此時此地?要如何把這個哲學的問話擺在一旁,要如何來震憾他、使他醒悟,把他帶到當下這個片刻,並且使他處於這個片刻?

    這是一個震憾,因為在他的頭腦裡,他一定是在問關於佛的事,他一定是在想:「什麼是一個佛的真相?什麼是真理?」他一定是在期待某種深奧的答案,某種非常超級的東西:「這個師父已經成道了,所以他一定會說出一些非常有價值的東西。」他一定從來沒有想過它會是這麼平凡的東西,這麼平凡而且荒謬的答案,他一定感到很震驚。

    在那個震憾當中,你會醒悟一下子,短短的一下子。當你被震憾的時候,思想沒有辦法繼續。如果那個答案有任何相關性,思想可以繼續,因為那就是頭腦在要求的——相關性。如果某件事被說出來,它跟那個問題是有關的,思想可以繼續;如果被說出來的事是完全荒謬的,不連續的,根本不著邊際,頭腦就沒有辦法繼續。突然間頭腦被震憾了,那個連續斷掉了。不久,它將會再度開始,因為頭腦會說:「這是荒謬的!」

    木拉那斯魯丁在接受一個心理治療家的分析,經過了好幾個月的分析之後,有很多次的會面,當木拉那斯魯丁躺在治療椅上面,那個心理治療家說:「這是我所感覺到的,這是我的結論:你需要一個愛情,你需要一個漂亮的女性客體,愛是你的需要。」

    木拉說:「在你我之間,你不認為愛是愚蠢的嗎?」

    那個心理治療家說:「你我之間?那是很荒謬的!」

    在那個當下,他一定覺得很震憾,但只是一下子。如果你找不到相關性,頭腦將會立刻說:這是荒謬的!如果你能夠找到相關性,它就可以持續。如果某件事是荒謬的,一下子,那個連續會斷掉,頭腦沒有辦法應付那個說法。但是很快地,它又會恢復過來,它會說那是荒謬的,然後那個連續又會再度開始。

    但是那個震憾和頭腦說它很荒謬,這兩者並不是同時發生,這中間有一個空隙。在那個空隙當中可能會有三托歷,在那個空隙當中,你可以被喚醒,你可以有一個瞥見。如果能夠利用那個機會,那一定很棒。東山這個人很了不起,他是無與倫比的,你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像這樣的人。那是一個多麼自發性的回答!不是預先想好的,不是預先準備好的,以前從來沒有人這樣說,現在說它也沒有意義。在回答「什麼是佛?」的問題時,從來沒有人說:「這些亞麻稱起來五磅。」

    東山是自發性的,他並不是從記憶來回答,否則他在成道之前是一個偉大的學者,他熟知經典……他不但記得住,而且可以頌念所有佛陀的話語,他討論哲學討論了很多年,他知道那個和尚在問什麼,他知道他在期待什麼,但他是很自發性的,他正在稱亞麻。

    試著想像和看東山在稱亞麻。在那個片刻,有什麼東西可以更自發性地指出那個當下的事實,指出存在的實況?他只是說:「這些亞麻稱起來五磅。」就這樣!他並沒有說任何關於佛的事,因為那是不需要的。這是佛的風範,這個成為自發性的就是佛的風範,這個很真實地處於當下的片刻就是佛的風範。

    他所說的只是它的一部分,他所沒有說的是整體。如果你在那個片刻是醒悟的,你將會看到佛在稱亞麻,而那些亞麻稱起來五磅。他是在指什麼?他說得不多,但是所顯示出來的很多,藉著沒有說很多,他創造出一個可能性:一下子,你可能會覺知到整個存在——它就集中在這個東山身上。

    每當有一個佛發生在這個世界上,整個存在就會在那裡找到一個中心,然後所有的河流都會流進他裡面,所有的山嶽都會向他鞠躬,所有的星星都會繞著他移動。每當有一個成道的人,整個存在都會彙集在他那裡,他變成中心。

    在那個片刻,東山在稱亞麻,他是佛,整個存在都彙集在他身上、流進他,而他正在稱亞麻——那些亞麻稱起來五磅。這個片刻非常真實,如果你能夠醒悟過來,如果你能夠睜開你的眼睛,三托歷是可能的。東山是自發性的,他沒有預先想好的答案,他自然反應於當下那個片刻。

    下一回如果你到東山那裡,他不可能再給你同樣的答案,他不會再給你同樣的答案,因為東山可能不會在稱東西,或者他可能在稱其他的東西,或者如果真的在稱亞麻,那個亞麻也許稱起來不是五磅。下一次那個答案將會不同。如果你一再地來,每一次的答案都會不一樣。這就是一個學者和一個有真知的人之間的差別。一個學者有固定的答案,如果你來,不管你什麼時候來,他都有準備好的答案可以給你。你問,然後他就會給你答案,而且那個答案永遠都會一樣,你將會覺得他是非常前後一致的,他的確是。

    有一次,木拉那斯魯丁在法庭有一個對他不利的案子,法官問他的年齡,他說:「四十歲。」

    法官感到很驚訝,他說:「那斯魯丁,四年前你在這裡的時候,我問你幾歲,你也是說四十歲,這是非常不一致的,你怎麼可能還是四十歲?」

    那斯魯丁說:「我是一個前後一致的人,一旦四十歲,我就一直都保持四十歲,當我回答一次,我就永遠都回答了!你無法把我導入歧途,我四十歲,不管你什麼時候問,你都會得到同樣的答案,我是一個永遠都前後一致的人。」

    一個前後一致的人是死的。唯有當你死了,你才能夠永遠保持四十,那麼就不需要改變。一個死人從來不會成長——你無法找到比學者、博學家和生活在知識層面上的人更死的。

    一個成道的人活在當下那個片刻,你問,他答,但是他並沒有固定的回答,他就是回答。所以任何發生在那個當下的事就發生了,他不會去操控它,他不會去思考它,他不會去思考你在問什麼。你問,然後他的整個存在就反應。在這個時候,東山剛好在稱亞麻,在這個時候,那些亞麻稱起來剛好五磅,當這個和尚問:「什麼是佛?」在東山的存在裡,五磅是真相。他正在稱;在東山的存在裡,五磅是事實。他只是說:五磅亞麻。

    在表面上,它看起來是荒謬的。如果你進入深一點,再深一點,你將會發現一個相關性,它並不是一個邏輯的相關,你會發現一個不屬於頭腦而是屬於存在的相關性。試著去瞭解那個差別。如果下一次你來的時候,東山在花園裡挖洞,你問:「什麼是佛?」他將會說:「看這個洞,它已經準備好了,現在樹木可以種下去了。」下一次,如果你再來,而如果他剛好拿著枴杖要去散步,他或許會說:「這根枴杖。」

    任何在那個當下是的將會是他的回答,因為一個佛是一個片刻接著一個片刻在生活,而如果你開始一個片刻接著一個片刻去生活,你也會變成一個佛。那個答案就是:一個片刻接著一個片刻去生活,你就變成一個佛。一個佛就是一個片刻接著一個片刻去生活的人,他不會生活在過去,他不會生活在未來,他生活在此時此地。佛的風範就是存在於此時此地的一種品質,佛的風範並不是一個目標,你不需要等待,在此時此地你就可以變成佛。

    在講話的時候我是一個佛,因為只有講話在發生,如果在你那一端只有傾聽在發生,你也是一個佛在傾聽。試著抓住當下這個片刻的瞥見。這個片刻東山並沒有在稱亞麻,他在跟你講話。這個片刻你並沒有在問:「什麼是佛?」但是不管你有沒有問,那個問題都存在。那個問題在你的頭腦裡繞來繞去:什麼是真理?什麼是佛?什麼是道?不論你有沒有問,它都是問題,你就是那個問題。

    在當下這個片刻你就可以醒悟,你可以看,你可以憾動一下頭腦,創造出一個不連續,突然間你就會瞭解……瞭解那個亞瑟·科耶斯特勒所錯過的。如果你也是太聰明了,你將會錯過。不要太聰明,不要太鬼靈精,因為有一種智慧要那些變成愚者的人才能夠達到;有一種智慧要那些好像瘋狂的人才能夠達到;有一種智慧唯有當你失去頭腦才能夠達到。

    東山真的很美,如果你能夠看,如果你能夠看出那個答案是不荒謬的,那麼你就能夠看到它,而且能夠瞭解它,但是如果你的瞭解仍然停留在理智的層面,那是沒有什麼用的。我解釋給你聽,你瞭解了,但是如果那個瞭解停留在理智的層面——你用頭腦來瞭解——那麼你還是錯過了。或許科耶斯特勒是反對禪的,而你是贊成禪的,但是你們兩者都會錯過。它不是贊成或反對的問題,它是一種非理智的瞭解的問題。如果它發自你的內心,如果你真的能夠感覺到它,而不是想到它,如果它碰觸到你的整個存在,如果它穿透了你,而不只是語言的東西,不只是一種哲學,而是變成一種經驗,它將會蛻變你。

    我談論這些故事為的是要震憾你,使你離開你的頭腦,把你往下帶一點,帶向你的心——如果你已經準備好,那麼可以再往下一點,帶向你的肚臍。

    你越往下,你就能夠達到越深……到了最後,深處和高處是同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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