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心解 第34章 清靜 (1)
    譯文:

    最高的完美看起來好像不完美,不管你怎麼用都無損於它。最大的豐富看起來好像是貧乏的,不管你怎麼用都用不完。最直的東西看起來好像彎曲;最偉大的技巧看起來好像有點笨拙;最偉大的辯才看起來好像結結巴巴。活動能夠克服寒冷,保持靜止能夠克服熱。清靜是宇宙間的引導。

    原文: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沖,其用不窮。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躁勝寒,靜勝熱。清靜,為天下正。

    人是瞎眼的,雖然他具有完美的眼睛;人是聾的,但並不是說他沒有耳朵;人是死的,雖然他是完全活的。他們看、他們聽、他們生活,但是那個內容是不同的,那個內容可能是截然不同的。

    眼睛能夠看,但是眼睛無法瞭解,而如果你不瞭解,那麼看又有什麼用。耳朵能夠聽,但是除非耳朵也能夠注意到它們所聽到的,否則它們並非真的有能力聽。你活著,但是如果你沒有穿透你的「存在」或「非存在」的最內在核心,你的生活將只停留在表面上。你將永遠無法知道,你將永遠無法瞭解到你事實上是一個多麼強大能量的現象。你將會到死都無法瞭解生命是什麼。

    如果你以這樣的方式活著:你的眼睛視而不見,你的耳朵聽而不聞,你的心在跳動,但是它好像一塊石頭,這樣的話,就生理上而言、就醫學上而言,你是活著,但是就存在上而言,你並沒有活著。這樣會怎麼樣呢?這樣的話,你所有的瞭解都好像誤解,這樣倒不如你不要有眼睛,至少你不會忘記你是瞎眼的這個事實,至少你知道說你是無法看的,至少沒有誤解的可能。

    最好你沒有耳朵,最好你真的是死的,而不是活的,這樣的話,至少在它裡面還有一些真實性。一個真正死的人至少真的是死的,但是一個「不是真的」活著的人並不是真正活的,他處於邊緣地帶,他既不是活的,也不是死的,他拖著生命在走,他是不存在的,他沒有內在的層面,他在邊緣地帶移動,從來沒有碰觸到中心。

    當我在說關於人的時侯,我是意味著你。我的人是具體的,不是抽像的;我的人不是一個觀念,我的人是指你而言的。這就是你過了好幾世的生活,好幾世以來,你一直都過著一種死氣沉沉的生活,那就是為什麼你是那麼地無聊,無聊到了極點,你已經很厭倦了,厭倦存在。有一千零一次,你都想到自殺,好讓你能夠從所有這些無意義的東西解脫,但是即使這一點你也做不到。即使這一點你也不可能做到,因為在你裡面總是有一個懷疑,你總是懷疑說你錯過了生命裡面的很多東西,你在你內心深處的某一個地方知道說你目前所過的生活並非真正的生活。

    有一個可能性總是像影子一樣跟隨著你,你或許會將那個可能性縮減成一個天堂、一個樂園,或是一個莫克夏的觀念,但那個可能性只不過是你真正變得活生生。如果你以這樣的方式去生活,你生命裡面的每一件事都會倒轉過來。你看,但是你的眼睛裡有眼淚,因此你的眼睛被遮蔽了;你看,但是你的眼睛裡充滿了思想,因此你並沒有真正看得很清楚,因為你的思想會介入。如果你看,而你的眼睛被很多偏見圍繞著,那麼那些偏見將會變成障礙——你看,但是你無法真正地看。

    你一直在聽我講話,但是我知道你很少真的在聽我講,很少有瞭解的片刻在你裡面升起,否則為什麼你一直在聽我講,但是它卻顯得那麼無趣;在它裡面沒有強度,在它裡面沒有存在的悸動。那些話語一直掉進你的耳朵,但是裡面卻沒有什麼事發生,那些話語並沒有穿透到你裡面,你並沒有真的把你的注意力、你的能量、和你的覺知給予它們,它們只能夠藉著你的注意力和覺知來向內穿透。你只是聽著,你好像在睡覺當中聽,你好像一個死人一樣在聽。

    我要告訴你一個趣聞,這個趣聞發生在一個蘇菲神秘家的身上,那個人並不為人所知,他過著一種與世隔絕的生活,事實上大家都稱他為「陌生人」,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他從來沒有告訴任何人說他來自哪裡或他是誰。他到處搬來搬去,因此人們開始覺知到他是一個「陌生人」,在他的周圍沒有什麼可以用來辨認的,他是一張原始的臉,沒有任何面具。

    他死在魯米(JalaludinRumi)所住的那個小鎮上,事實上他是因為魯米才死在那裡的。當他過世的時候,有一些儀式必須進行:在一個人被埋葬之前,人們必須幫他洗一個正式的澡,所以他們請來一個專門替死人洗澡的人,他幫那個聖人的屍體洗澡,當他洗到那個聖人的私處時,突然間那個屍體變成好像是活的,它抓住了那個洗澡的人的手,好像用一隻鐵手抓住了他。

    當然那個幫他洗澡的人立刻害怕起來,簡直嚇死人了,那個屍體居然還會抓住他的手,他開始哭、開始尖叫,然後有很多人圍過來,他們做盡一切努力,但是那個死人抓得非常緊,所以那個人無法從那個死人的手中掙脫開來,因此有人想起來說:最好去叫魯米來,他或許知道要怎麼辦。整個鎮上的人都圍了過來,魯米也來了,他在那具屍體的耳朵旁邊小聲講了一些話,他說:他只是一個專門幫死人洗澡的人,他不知道你存在的狀態,他也不知道你是誰,請原諒他的無禮。當他說完這幾句話,那個死人的拳頭立刻張開。

    蘇菲宗派的人一直在談論這個故事,談論了好幾百年,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這個故事是不是真的,但是那並不重要,這個故事本身很美,它帶著一個訊息說,一個醒悟的人即使在死的時候也是活的,這是這個故事對我的意義。一個不警覺、不覺知的人,即使當他活著的時候,他也是死的——那個屍體並不是屍體,而你那活的身體也不是活的。

    生命意味著生命的強度,而你以一種很稀釋、很不專注、很分散的方式活著,你從來不知道你所說的生活是什麼。然後你會繼續做一件事,那就是繼續誤解——你所有的瞭解都是誤解。

    有一個人來看我,他談到他的師父,他說:這個人非常謙虛,有時候他甚至向我行頂禮,他非常謙虛、非常單純……

    我告訴他一個故事,有人問一個蘇菲的神秘家朱耐德說——人們都知道朱耐德在求道的過程中幾乎跟那個時代所有偉大的師父都一起住過——他怎麼知道說這些是真正的師父呢?因為假的師父有千千萬萬個,但是真的師父只有一、兩個。他具有一種能力,能夠立刻判斷出誰是真的,他會避開那些假的,而永遠都跟著那個真的。

    當他本身成道的時候,有人問他說;我們有一件事不瞭解。當你本身還沒有成道,你怎麼能夠知道誰有沒有成道?你判斷的準則是什麼?幾乎每一次你的判斷都是正確的,你到底有什麼訣竅,你只是具有那個靈感而能夠知道,或是你有方法?

    朱耐德說:我有方法。我會去到一個被稱為師父的人那裡,我會非常謙恭,完全將我自己抹煞,我會向他行頂禮,然後流下眼淚,我會整個身體倒在地上,完全將我自己抹煞,然後我會看。如果當他看到我的謙虛和卑微,那個人變得很自大、很專橫,我就會逃離他,好像一個人在逃離瘟疫一樣,我會盡快逃離他。

    那個人又問:如果那個人並沒有變得很專橫、很霸道、很氣勢凌人、很自大呢?朱耐德說:如果當我在自我抹煞的時候,我看到那個師父也開始自我抹煞,也變得很謙虛——當我向他行頂禮的時候,他也向我行頂禮,那麼我也會盡快逃走。

    那個發問者變得更迷惑,他說:我是來解決問題的,而你卻使問題變得更困難。在那兩種情況下你都會逃走,那麼到底在什麼樣的情況下你才會待在那裡?那個師父要怎麼反應你才會繼續待下去?朱耐德說:他必鬚根本就不反應。如果他變得很自大,那是一種反應——看到一個謙卑的人,他想要凌駕在他之上;如果他本身也變得很謙虛,那意味著他想要跟那個他所看到的謙卑的人競爭,他想要證明他比他更謙卑,那也是一種自大,非常微妙,但那也是自我,它是在說:你不能夠證明你比我更謙虛,所以他會開始自我抹煞。

    我會逃離這兩種類型的人,而我會跟那個不反應的人在一起,跟那個只是看著我,但是仍然保持他自己的人在一起,因為他已經達到了平衡,他已經達到了印度人所說的史提斯柏拉格亞:一個內在意識的火焰已經不動的人,一個內在已經不搖晃的人。他不會反應,他沒有頭腦可以來反應,對他來講,你怎麼做都一樣,你無法以任何方式來打擾他,這樣的人我才會跟他在一起。

    所以當那個人告訴我說他師父是多麼地自我抹煞,當他向師父行頂禮的時候,師父也向他行頂禮,我就告訴他說,你再去找他,這一次不要向他行頂禮,要表現得很自大,要以你比他更高的口氣來談話。他說:這很困難,很多年來,我一直都是一個獻身者,我說:你不用擔心,你試試看,唯有如此,事情才會明白,然後你再回來我這裡。

    因此他就去了,剛好一個星期之後他回來,他說:每一件事都變了,當我沒有向他行頂禮,他也沒有向我行頂禮,而以一種譴責的眼光來看我,就好像說,如果可能的話,他就會把我丟進第七層地獄。當我表現得很自大,開始以我比他知道得更多更多的方式來談論,他就叫他的門徒把我趕出來,我是被他們趕出來的。我問那個人說:現在你認為怎麼樣?

    當你去到一個人那裡,如果他按照你的想法來舉止,你將會誤解,如果他沒有按照你的想法來舉止,你同樣也會誤解,你有一些固定的概念,那些概念讓你無法瞭解。你有一些公式,而一個具有瞭解性的人對他自己沒有公式,他生活在當下那個片刻,他很自然地去經歷當下那個片刻,不遵循任何意識形態,意識形態只是為那些不覺知的愚蠢的人而存在的,那些意識形態是覺知的代替品。

    因為你是瞎眼的,因為你無法瞭解,所以必須要有一些代替品來調整你的生活,來規範你的生活。如果你瞭解,你就可以將那些代替品都丟掉,因為現在你已經擁有了真正的東西,你已經用覺知來生活。

    但是你怎麼能夠瞭解一個自由的人呢?你是奴隸,你是這樣的奴隸或是那樣的奴隸,即使當你叛逆,你也是奴隸,你變成了叛逆的奴隸,但仍然是奴隸。你怎麼能夠在你的奴役當中瞭解一個自由的人?那個奴役將會好像煙幕一樣地圍繞著你,因此你將會透過那個奴役來看一個自由的人,任何你所看的都將會是一個誤解。任何你所瞭解的將永遠都不是真正的瞭解,除非你的眼睛完全沒有煙幕、完全沒有意識形態、完全沒有固定的概念、形象、理論、和觀念。除非你以一個自發性的存在來到一個自由的人那裡——當然必須很有覺知,但是不帶著概念,也不帶著頭腦——唯有如此,你才能夠判斷。

    有一次朱耐德路過一個森林,他看到一個人在河邊,那個人看起來好像一個醉漢,他旁邊還有一個女人,當然頭腦會立刻開始想,為什麼這個人會跟一個女人在一起?然後他從一個玻璃酒瓶倒出一些東西,看來一定是酒。酒加上女人,然後又在一個荒郊野外的森林裡?經過解釋,事情就變得很清楚,他認為他已經瞭解了。

    然後來了一陣暴風雨,有一隻小船在正要劃過這一岸的當中沉下去了,那個聖人無法湊足勇氣跳進那個暴風雨的水中,但是那個醉漢馬上跳下去救那些人,他救出了七個人裡面的六個,然後他已經精疲力竭,他告訴朱耐德說:你是一個偉大的聖人,你為什麼站在那裡?你為什麼不幫個忙?現在只剩下一個人,請你去救他,否則那個人的血債將會算在你身上,我已經做盡一切我所能夠做的。

    突然間朱耐德覺知到說他本來認為這個人是一個醉漢、一個喜歡玩女人的人、一個腐敗的人、一個罪人,但是他卻做出一些比他所曾經想像過的更神聖的事,他本身都沒有勇氣去做這件事。當時的情況很危險,那是一個冒險,他甚至沒有勇氣去救第七個人,因此那個醉漢再度跳進去將第七個人從河裡救出來。

    然後他開始笑,朱耐德說:你在笑什麼?他說:你過來看看。他揭開那個女人的面紗——她是一個很老很老的婦人,朱耐德看了之後才知道她是那個人的母親,而那個酒瓶裡面所裝的只不過是純粹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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