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要告訴你,只有這個人才能憤怒,因為他的憤怒是慈悲的一部分;只有這個人才能真正地憤怒,因為他知道慈悲是什麼。他已經知道了一極,他也知道另一極,他可以運動,他是活的,他不是死的。他不是一個固定的東西,他不是一個東西;他是一個活的運動——活的,震顫的——他可以運動到另一極。他因為慈悲才把那些換錢的人扔出神廟。他因為慈悲才憤怒。他太慈悲了,以至於有時候我覺得他的慈悲比馬哈維亞、佛陀的更深,因為它是那麼真實、那麼生動。馬哈維亞和佛陀看起來更像蠟像——是固定的。也許這是因為門徒描述的關係,也許真實的故事沒有被記錄下來,因為在印度有一種古老的觀念,認為開悟的人不能生氣。在耶路撤冷不是這樣。猶太教的上帝也可以生氣,所以不存在對於開悟者生氣的恐懼。沒有恐懼。即使猶太教的上帝也能生氣。他的行為非常人格化。猶太教的上帝是人格化的,但是耆那教和佛教的人總希望像一個死的上帝。也許這就是門徒編寫佛陀和馬哈維亞生平事跡的原因。他們選擇了某些部分而捨棄了另一些部分。似乎是這樣的;這麼說是有根據的。
耆那教有兩派,馬哈維亞的追隨者有兩派;蘇派和迪派。迪派在馬哈維亞的生平故事裡說他從來沒有結過婚,從童年開始,他就一直是一個絕對的禁慾者、獨身著。蘇派說他結過婚;不僅結過婚,他還有一個女兒。究竟是怎麼回事呢?迪派為什麼說他沒有結過婚呢?他們害怕結婚是一種過於凡俗的現象。馬哈維亞愛上一個女人?不!那不符合他們耆那教大師的概念——馬哈維亞不僅愛上一個女人,跟她結婚,還跟這個女人做愛,因為他生了一個女兒。他們無法想像馬哈維亞在一個性交的姿勢中。不可能!他們就這麼扔掉了整個事情,因為它是危險的。馬哈維亞從來沒有結過婚。
蘇派的故事似乎比較真實。我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如果事情不是這樣的話,即使蘇派也不會把它加進去的。如果事情不是早就這樣的話,如果他沒有結婚、沒有生女兒的話,蘇派不會捏造它;這太違反教規了,他們不會捏造它。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迪派扔掉了這個概念。後來,迪派扔掉了馬哈維亞生活的整個概念——生活就是生活,它必然包含兩極。所以迪派說他真正的生活故事不見了,因為那個年代的人不能理解它。所以原始的經典不見了,它們丟失了——沒有馬哈維亞的生活故事。他們用這種方式徹底否定了他的生活。所以你可以把他理想化——那麼他就是一個蠟像,而不是一個真實的人,沒有「人」的傳記,沒有人的生活現象。
迪派說他從來不出汗。馬哈維亞怎麼能出汗呢?普通的弱者才會出汗。馬哈維亞怎麼能出汗呢?他從來不出汗。
這看起來很傻、很盲目,然而這正是我們固定事物的方法然後我們試著把他們理想化——虛假的理想——然後在他們的身上創造虛假的個性。
基督教徒不能這麼做。他們沒有這麼聰明。他們不知道它在以後會造成困難。耶穌的生活似乎比較真實、比較歷史,但是這樣一來就有麻煩了。對我來說沒有麻煩。對我來說,事情應該是這樣的。只有一個耶穌才能真正地憤怒,然而他的憤怒是因為慈悲。你在想:如果他有慈悲,他怎麼可能憤怒呢?而我說:他只有慈悲才能憤怒。這樣慈悲就蓋住了憤怒——這樣它就改變了憤怒的品質,因為它變成慈悲的一個充滿活力的部分。一旦你吸收了兩者,你就具有一種不同的存在品質。恨變成愛的一部分,憤怒變成慈悲的一部分。
不要試圖去選擇。寧可保持不選擇而創造一種和諧、變成一種和諧。不要在你的內裡創造任何糾紛——不管你是什麼,你都是美麗的。你有創造和諧的所有成分。如果你捨棄什麼,以後就會後悔,因為有一天你會需要那個捨棄的部分。有一天你會想念它,你會看見它是必需的。它應該在那裡,而你捨棄了它。不要捨棄任何東西。用上帝給你的每一樣東西做出一個和諧。和諧應該是你的目標。
第三個問題:
你說只要在一個開悟師父的面前就會轉變。在到你這裡來以前,我多少覺得自己是獨立的。自從跟你在一起,我似乎變得完全依賴你了。你是我生活中的光明。當我想到你要離開的時候,我就進入一陣恐慌。這是一個自然的階段,它會自己過去的,還是一件錯誤的事情呢?
如果你讓它過去的話,它就是一個自然的階段。如果你執著它,它就是一件錯誤的事情。
靈性的成長有三步或者三個階段。它們因人而異,但是總有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獨立。那是一種自我主義的狀態,你想獨立於一切——那是虛假的,那是不可能的,因為你不是獨立的,你無法獨立。你是這個廣大的整體、這個宇宙的一部分。你怎麼可能獨立呢?你必須為了千百萬件事情依賴千百萬種東西。為了光明,你必須依賴太陽;為了生命,你必須依賴太陽;為了生命,你必須依賴空氣、氧氣;為了食物,你必須依賴樹木。你怎麼可能獨立呢?你無法獨立。那是一種自我主義的努力,它必然要失敗。
當獨立失敗的時候,依賴突然出現了;你移到另一極。因為你不知道怎麼處在中間、怎麼創造一種和諧,所以你移到另一極。然後你就變成依賴的。你害怕如果你所依賴的對象失去了,你會怎麼樣?於是有了恐慌。然而這是第二種狀態,獨立是虛假的,依賴也是虛假的。
然後有第三個點必須達到,我稱之為和諧。那就是相互依存——一種相互依存的感覺——你依賴整體,不僅如此,整體也依賴你。我想起一個猶太教的神秘家,一個哈西德派的神秘家,如斯亞(Zusya),他每次祈禱的時候都對上帝說:「我知道我的主,我依賴你,但是你也必須知道你依賴我。我知道沒有你我就無法存在;但是讓我提醒你,沒有我,你也無法存在。」
沒有你,上帝怎麼可能存在呢?——不可能。
科學家說:植物、樹木、地球上的所有草木都依賴太陽,沒有太陽,它們就無法存在,但是現在他們開始懷疑,這個單向交通的觀念肯定存在某些錯誤,因為生命總是雙向交通的,從來沒有單向交通。如果植物依賴太陽的話,太陽也肯定以某種方式依賴植物,因為它是一種相互的給予和攝取。他們已經開始懷疑,他們遲早會發現太陽是怎麼依賴植物的。
每一樣東西都信賴其它每一樣東西。當你看著一朵花、一朵玫瑰花的時候,你感到快樂——你的快樂是玫瑰花創造的。現在科學家已經證明,當你快樂的時候,玫瑰花也感到快樂。他依賴你,他等著你來,如果你不來的話,他就像一個愛人似的感到難過。這是一個科學的事實,不是詩歌。現在已經徹底證明:當一個愛人來到玫瑰花叢的時候,整個花叢都會激動、都會慶祝;它依賴你。現在他們說,如果你愛玫瑰花叢,它就會長得更快,它就會開出更大的花來,因為有人在關心它、在愛它、在看它。有人在等待。它怎麼可能辜負你呢?它必須開出更大的花來。如果沒有人愛它,花園被忽視了,沒有人用心,只有僕人來澆水,沒有任何照顧,那麼它為了什麼、為了誰去努力開花呢?只要小花就行了,即使不開花也沒有害處。為了誰去開花呢?為了誰去綻放呢?玫瑰花叢依賴你。
當你經過一棵樹的時候,永遠不要不在心裡跟它打招呼;當你經過一棵樹的時候,永遠不要不帶著深深的關懷和愛心看一看它。這對你毫無損失。記住;如果你能使一棵樹快樂,那棵樹也能使你快樂。你可以嘗試一下,這很簡單——不需要大型的科學儀器。這是一個簡單的實驗。你選擇一棵植物,自家花園或者公共花園的一棵樹。每天都到樹那裡去,跟它說話,對它友善。
要勸說一棵樹是很難的,因為人類對樹太壞了,以至於它們變得害怕所有的人類。你一進入花園,所有的樹都會說;人來了——地球上最危險的動物。它可以毫無理由地傷害你。沒有動物會做這種事情。如果一隻奶牛餓了,它就會吃草,但是人可以坐在那裡不斷地拔草,根本沒有任何原因。他不餓,他不打算吃草。你為什麼要拔它呢?你為什麼要破壞它呢?內在頭腦的破壞性、內在破壞性的頭腦一直在破壞。你經過一棵樹,你折斷樹枝——然後你就把它扔了。你完全睡著了嗎?如果你需要它作為食物。那麼同樣的、所有原始社會的傳統,墨西哥古老的傳統知識,印度、泰國,很多國家的原始土著部落都說;去找一棵樹。如果你需要什麼,就去問它。如果你需要幾片葉子,需要五片葉子作為膜拜之用,你就去問那棵樹,然後盡可能小心地摘下葉子,不要傷害那棵樹。那麼樹總是願意給予,不會留下傷害的感覺。你要感謝那棵樹:在我需要的時候,你給了我五片葉子。不管什麼時候你需要什麼,不要不好意思,請你告訴我。
去找一棵樹,跟那棵樹講話,摸摸那棵樹,擁抱那棵樹,感覺那棵樹。坐在樹的旁邊,讓那棵樹感覺你;你是一個好人,你沒有傷害的情緒。漸漸地就會產生友誼,你將開始感覺,當你來的時候,那棵樹的品質馬上改變。你將感覺到這一點。當你來的時候,你將感覺到樹的表皮上有巨大的能量在移動;當你觸摸它的時候,它像一個孩子、像一個被愛者那樣高興;當你坐在樹的旁邊,你會感覺到很多事情。你很快就能做到。如果你憂傷的話,你來到樹那裡,只要在樹的面前,你的憂傷就會消失。只有這樣,你才能理解你們是相互依存的——你可以讓那棵樹快樂,那棵樹也可以讓你快樂。生命的整體是相互依存的。這個互相依存我稱之為上帝,老子稱之為道——這整個相互依存。
上帝不是一個坐在什麼地方的人,這整個相互依存就是上帝、道、法。《吠陀》稱之為:法則。你喜歡叫它什麼就叫它什麼,但是整個事情就是這個相互依存。如果你在我身邊能夠學到相互依存的話,那麼你就學到了一切一切。
首先你會放棄獨立——這並不十分困難,因為你在獨立當中感到那麼沉重,你隨時隨地都準備卸下這副擔子。這並不十分困難。然後你變成依賴的,這可能比較困難,因為當你把擔子扔給另一個人的時候,你覺得很好、很輕鬆、沒有一點份量。然後恐懼出現了,如果這個人離開世界、不在肉體裡了,怎麼樣?於是你感到害怕,於是——恐慌。
不要執著它。這是一個階段——就像開始是一個階段一樣,這也是一個階段,這是第一個階段的反面。你要試著去感覺越來越多的相互依存。
我在這裡對你們講話。如果你們不在這裡,而是另一些人在這裡,即使這裡只有一個人不一樣,我所講的也會不一樣。不可能一樣,因為我並不想說話,我只是在響應你們。你們創造出這個環境,你們在這裡——然後我說話。如果某個今天不在這裡的人在這裡了,我所講的也會不一樣。不可能一樣,因為他的存在會創造一個不同的環境。我不是在真空裡講話,我是在對你們講話。我不是從頭腦說話的,因為當你從頭腦說話的時候,你並不在乎是誰在聽,你有話要說,於是你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