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經儲存,就無法記憶。這使得儲存成了快速、廣泛的魔幻記憶,以及好的一般性記憶不可或缺的必要條件。對一般性記憶而言,記住各項獨立事實就可以過關了。魔幻記憶則較為複雜,因為它要求每一項記憶都以有條不紊的方式儲存。魔幻記憶的良莠不僅取決於我們儲存的資訊量,也取決於資訊在記憶中的整理方式。有條有理的魔幻記憶,能讓我們進行跳躍式的連結,紊亂的記憶則是思維的障礙,讓我們的思緒像無頭蒼蠅般亂竄,以致於陷入死胡同。
確保記憶儲存得井然有序,有三大關鍵。首先,你必須擁有正確的組織或存檔系統;其次,取得記憶或心得的方式,必須讓新舊記憶之間產生最佳且最多的連結;最後,你必須調整學習步調,確保記憶之間的連結牢牢地安頓於腦海中。連結形成之初是很脆弱的,一次塞進太多訊息,可能會讓它們不知所措。調整學習步調,確保你的學習對魔幻記憶而言是最有效、最具生產力的。
無限的儲存空間
我們可以記住大量事實——或許不如電腦記憶那樣龐大,那樣乾淨利落,但也稱得上為數不少了。在一項關於記憶容量的測驗中,測驗者向學生出示2560張不同的臉孔幻燈片,每張臉只在螢幕上停留10秒鐘。整個觀看幻燈片的過程,全長大約7個小時,分7天完成。看完最後一張幻燈片的一小時後,學生接受由另一組2560張幻燈片進行的測驗。每張幻燈片上都有一對臉孔,其中之一是先前看過的面孔。學生被要求在兩張臉當中,挑出他們曾見過的那張臉。儘管任務艱巨,多數學生的正確率高達85%到95%。
記憶停留的時間,也比我們所想像的更長久。高中時代上過西班牙語課的人,50年後仍能記得某些西班牙語詞彙,也能約略閱讀西班牙文。即使你以為自己只是為了應付考試而將歷史日期或法文詞彙生吞活剝,某些記憶仍然留存了下來。
你也曾毫不費心地取得各式各樣的記憶;你吸收了社會行為規範,甚至把報紙訊息歸入心中檔案。此訊息進入永久記憶的方式,跟你刻意記住某些事實的方式相差無幾。正如我們所見證的,以這種方式「不經意地」學習,其效率遠不及直接集中你的注意力。然而透過反覆接觸,你的腦海幾乎能逐漸吸收你所接觸的每一件事。像這樣終身吸收資訊,正是記憶與魔幻記憶的部分力量源泉。
讓魔幻記憶甚至比電腦記憶更廣泛、更強大的,是它的組織方式。魔幻記憶並非儲存在獨立的桶槽中;它們彼此之間有多重聯繫,因此能夠以多種方式進行查詢。舉例來說,試著回答以下問題:巴黎位於哪個國家?你知道「購物商場」的意義嗎?用來切割食物的餐具是什麼?美國每隔多久舉辦一次總統大選?和別人初次見面時,你應該怎麼做?這個句子有什麼錯誤:「擲出男孩一顆球」?空氣的主要元素是什麼?鯊魚有腳嗎?某些答案可能立即從記憶中湧現(巴黎地屬法國這項事實,很可能是其中之一)。但也許從來沒有人明確地告訴你鯊魚沒有腳,所以這不是存於記憶中的事實。然而,你或許可以立即回答鯊魚沒有腳,速度跟回答巴黎在法國一樣快,或者更快。電腦沒法跟你一樣,答案得來全不費工夫。原因在於你的魔幻記憶,以及魔幻記憶的組織方式。「鯊魚」這個詞彙,和你腦中那幅沒有腳的鯊魚圖像連接在一起。或者,「鯊魚」這個詞彙可能跟「魚類」相連,而你早就知道魚類沒有腳。無論如何,你很可能在意識到心靈察覺你所運用的推理過程之前,就脫口回答「沒有腳」。那就是魔幻記憶發揮了效力。
你可以迅速回答數不盡的類似問題。想想你所知的一切:語言、社會風俗、世界大事、地理、人類和動物,更不要說你的私人知識,例如家中小狗的品種,或者僱主的報帳程序。這一切資訊,象徵著你那幾乎無窮無盡的記憶儲存容量。同等重要的是,它證明了記憶一旦經過儲存,你便有辦法靈活運用它們。
靈活正是關鍵所在。因為靈活,你可以用跟當初儲存資訊時截然不同的角度想像你腦中的資訊。鯊魚和樹木有什麼共通點?(兩者皆生物,這是其中一例。)因為靈活,你可以根據近似值搜尋記憶:你認識哪個人的行徑有如鯊魚一般?哪些狗品種和哈巴狗類似?
若要發揮此等功效,儲存於你記憶中的資訊,必須是在適當的地點。所謂適當地點,指腦中一塊合宜的處所,它和資訊恰好相符,使得資訊可以不費力地被提取,而且與其他資訊清楚地銜接起來。就像在檔案櫃中儲存一份備忘錄一樣;你研究櫃子上的標籤,考慮如何將文件歸檔:按照寄件人姓名?按照書寫日期?按照內容主題?還是按照標題欄分類?你明白現在選擇的標籤,將決定你明年是否能找到它。如果你必須百分之百地確定,自己無論如何都能再度找到它,你就會將備忘錄複印幾份,存入每個想得到的地方。就某方面而言,魔幻記憶的做法也是如此,只是效率更高而已。魔幻記憶將備忘錄上的名字放在某處,日期放在別處,主題又放在另一處,同時將它們串聯在一起。雖然它在你腦中看似一份備忘錄,事實上被切成好幾塊,借由連結點而串聯起來。
把記憶與回憶銜接
如果能將記憶跟既有的回憶與範疇銜接起來,而不是從開始創造新的記憶領域,強化記憶力的工作將會容易些。每一範疇就像一個特殊的儲存桶;有些桶子造型獨特,而有些桶子裡面還裝了桶子。你那造型獨特的桶子就是你個人的專門領域,假如你是攝影師,也許有一個叫做「照相機鏡頭」的範疇;假如你是愛貓的人,也許有一個叫做「貓科疾病」的範疇。因此,記住與記憶中其他項目類似的事情,比記住全然陌生的事情簡單一些。當新資訊欠缺相關資料,或是可以歸屬的既有脈絡(即欠缺記憶桶槽),心智便會為了理解它而苦苦掙扎,因而遺忘或誤解了某些細節資料。舉個例子,閱讀以下段落,想想看它意指什麼:
程序其實相當簡單。首先,根據事物的構成分門別類,當然,一疊或許就夠了,視有多少份量而定。如果你因為欠缺儀器而必須到其他地方,接下來的步驟就是動身出發;否則,你大概就準備妥當了。凡事別做過頭,這很重要。也就是說,同時間寧可做得太少,也不要做得太多。短時間內,這或許看似無關緊要,但是做太多很容易產生後遺症,錯誤的代價也可能十分高昂。適當機械裝置的操作應該是不言而喻的,無須在此贅述。一開始,整體程序看似複雜,但是不用多久,它會變成不過是生活的另一層面罷了。很難預測這項任務會在短期未來內喪失其必要性,可是事情是很難說的。
這段話包含幾項指令,你記住了多少?由於欠缺賦予它們竭盡可能的範疇或脈絡,你大概記得不多。你腦中的印象,不過是一群模稜兩可的指示。但假使這段話的標題為「洗衣服」,再回頭看,道理就很淺顯了。原先一堆雜亂無章的指令,如今各有其意義。「洗衣服」這個範疇讓你為每一道指示賦予背景脈路線,並且與你所知的程序銜接起來。
當然,比起熟悉的事物,記住全新的知識需要花更多時間和腦力。以下是運用這項策略儲存資訊的一些範例:
●你在研讀會計學,學習簿記的基本常識,包括借方永遠輪入左邊欄位,而貸方永遠輸入右邊欄位的規則。由於你才剛入門,腦中目前存放會計學資訊的儲存桶可能還很小。但假如你平時常開車,你腦中有一個關於靠馬路右側行駛的大型範疇。因此,你以此種方式記憶會計資訊:右側記錄流進來的錢,即借方(一件壞事,就像在馬路左側逆向行駛)。漸漸地,當經驗足夠豐富,會計桶槽將擁有自己的生命,開始自行支援其他連結。
●你第一次露營,被告知哪些蛇有毒,哪些蛇沒有毒性。黑紅條紋的蛇是無害的,黃紅條紋的則有毒。儘管你儲存蛇類資訊的桶槽容量有限,關於色彩範疇的桶槽卻十分龐大。因此,熟記蛇類須知的最佳方式,就是跟你腦中既存的色彩範疇產生連結。黃色在交通號標誌中象徵警告,你可以借此記住黃色條紋的蛇,意味著「小心」。
用故事幫助記憶
透過詳盡闡述(Elaboration),資訊可以儲存的地方便豐富了起來,當你再度搜尋時,將能更輕易的找到這項資訊。進行闡述的最佳方式取決於資料以及你個人而定。與熟稔的記憶串聯起來、具體形象化、賦予資訊更多意義,都是闡述的一種形式。假如你能將資訊放入連貫的故事中,那就更好了;人們大多對故事記憶深刻,許多人不自覺地對自己訴說故事。利用如下的闡述,可以輕易記住加勒比海的颶風季節:「六月太早,七月備好,八月必到,九月忘不掉,十月一切結束了」。這是很管用的闡述,因為它不僅押韻,還涵蓋了一則小小的故事。
大量的複雜資訊,也可以利用此種方式儲存。一個較極端的例子,是演員背誦劇本時的情景。粉墨登場之際,還能一字不差地記住數小時的對白,這是演員的天職。在進行角色甄選時,他們被指望迅速瀏覽腳本,然後逐字演出。這項能力讓我們瞠目結舌,但其實人人都能學而得之。演員運用闡述法。他們在讀腳本時,一邊冥想每一句話為什麼是照劇本設定的方式說的:這個字背後的意圖是什麼?這個字會在其他角色的腦海中產生怎樣的衝擊?一項研究要求演員閱讀一份腳本,內容是一男一女針對愛情及潛在的出軌行為的一段對話。
以下是一名演員如何闡述女性角色提出的僅僅兩字(那麼…)的問題,以及他根據劇本做出的回應(黑體字代表劇本中的文句):
接著她說:「那麼…?」
她藉著「那麼…?」兩字要求我進一步挖掘問題。
好,我不如告訴她讓我深感困擾的想法:「我跟她一塊兒離開時,她還穿著的呢。」唔,假使我和她一塊兒離開時,她還穿著它,而這東西現在在這裡,她還沒來,那麼她顯然曾經跑回來看他。或者,她因為某些因素而回來這裡。然而要是我對自己未婚妻的愛情沒把握的話,我很可能懷疑她曾經回來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