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一枝禪 第34章 風清雲淡 (6)
    佛陀以慈眼盯著他看一會兒,然後說:「你今天在我的面前說很多壞話,但是我並不接受它,所以你的無理胡罵,那是歸於你的!婆羅門呀,如果我被謾罵,而再以惡語相向時,就有如主客一起用餐一樣,因此我不接受這個菜餚!」

    然後,佛陀說:「對憤怒的人,以憤怒還牙是一件不應該的事。對憤怒的人,不以憤怒還牙的人,將可得到兩個勝利:知道他人的憤怒,而以正念鎮靜自己的人,不但能勝於自己,也能勝於他人。」

    端坐鄰孤影,

    眇罔玄思劬。

    偃蹇收神轡,

    領略縱名書——

    支遁·《詠懷詩》

    境由心生

    心平則是福,幸福就是一顆平常心。我們是否快樂就在於我們自己的心態,放下就是快樂,幸福就在身邊。其實,幸福本來就是現在。只有一個個現在串成的幸福,才是一生一世的幸福。

    有一位富人和一位禪師在談論什麼是幸福。

    禪師說:「幸福就是現在。」

    富人望著禪師的茅舍、破舊的穿著,輕蔑地說:「這怎麼就叫幸福呢?我的幸福可是百間豪宅、千名奴僕啊!」

    世事無常,一把大火把富人的百間豪宅燒得片瓦不留,奴僕們各奔東西。一夜間,富人淪為了乞丐。

    正當三伏天,汗流浹背的乞丐路過禪師的茅舍,想討口水喝。禪師端來一碗清涼的水,問他:「你現在認為什麼是幸福?」

    乞丐眼巴巴的說:「幸福就是此時你手中的這碗水。」

    還有一個故事。

    過客問整天在寺廟裡頌經的小和尚:「難道你不願意到外面的世界去嗎?」

    「為什麼啊?」剛剛皈依佛門的小和尚不解的問。

    過客說:「外面的世界寬敞明亮,要什麼有什麼,不愁吃喝,你何必在這裡做苦行僧呢?」

    小和尚說:「可是我現在也很好啊。我每天一心向佛,佛祖賜我屋簷遮擋風雨,風不吹頭雨不打臉,還可以天天和師傅交流得道的樂趣。」

    「可是你自由嗎?」過客問。

    這時,小和尚沉默不語了。於是,過客以勝利者的姿態把小和尚帶到了外面的世界,安排在了一個奢靡豪華的人家。

    很快一年過去了,過客想起了小和尚,於是就去看他現在怎麼樣了。他問小和尚:「啊,你過得還好嗎?」

    小和尚回答:「我活得還很好啊。」

    「那麼,你能談談在這個精彩的世界裡生活的感受嗎?」過客很真誠的問。

    小和尚長歎一聲,說:「唉,這裡什麼都好,只是這寺廟太大了,我每天早上一醒來就看見滿院子的佛光普照,比起我待的那個小寺廟好多了。」說著說著,小和尚又參禪入定了。

    對於小和尚來說,禪就在心裡,只要內心有禪,即使外界喧囂吵嚷,仍然可以保持內心世界的平靜安寧,這就是他的幸福所在。面對外界的嘈雜和繽紛,我們不必抱怨,而應該加強自身的修養,這才是關鍵啊!

    五道化為海,

    孰為知化仙。

    萬化同歸盡,

    離化化為玄。

    悲哉化中客,

    焉識化表年——

    東晉·廬山諸沙彌

    禪機自悟

    你不會在別的地方找到良善,你必須在你自己的內心找。如果你自己是好的,那麼無論你去哪裡,都會是好的;不管別人批評或讚揚人,你仍然會是好的啊!

    有位禪者在修行了五年後,有段時間,開始感覺到與他人共處是一種妨礙。他習慣於坐在茅蓬裡試著去打坐,但人們卻不斷的來閒談而打擾了他。

    於是,他跑到一個在森林裡荒蕪了的小禪院獨自居住在那兒,不跟任何人說話。過了十五天後,他心中升起了一個念頭:「如果有和尚或白衣(持有八條戒律的人)與我同住在這兒會是不錯的,他們可以幫我做一些雜務。」

    「嗨!你是個古怪的人!你說你受夠了你的朋友,受夠了與你同修的和尚,這又是什麼啊?」他矛盾的念頭想。

    「不!」他的念頭又想:「我想要一位好和尚。」

    「看吧!好人都在哪裡呢?你能找到任何一位嗎?你要上哪兒去找一個好人呢?整個禪院裡,只有不好的人。你必然是那惟一的好人,所以會如此這般的逃開吧!」念頭說。

    「你必須像這樣地緊追不捨,追隨著你的念頭行經的途徑,直到你瞭解。」 「嗯,這是重要的一點,哪裡是找到一位好人的地方呢?沒有任何一個好人!你必須在你自己內心裡面找到這個好人。」

    修禪靠的是自己的覺悟力,光靠別人的說教是很難領悟真正的禪機。我們有時需要靠自己的一點智慧來領會博大的佛學。

    一學僧問慧林慈受禪師道:「禪者悟道時,能說出悟道的境界和感受嗎?」 慈受禪師答道:「既然是悟道,當然說不出來。」

    學僧又問道:「說不出來的時候,像什麼呢?」

    慈受禪師答道:「就像啞巴吃蜜!」

    學僧又問道:「一個禪者沒有悟道時,他說的能夠算禪悟嗎?」

    慈受反問道:「既然沒有悟道,那說出的怎麼能算做禪悟呢?」

    學僧說道:「但是他講的頭頭是道,不算做禪悟,那是什麼呢?」

    慈受禪師淡淡一笑,說道:「像鸚鵡學話罷了!」

    學僧又問道:「啞巴吃蜜與鸚鵡學話,有何不同呢?」

    慈受禪師耐心開示:「啞巴吃蜜,是知,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鸚鵡學話,是不知,如小兒學話,不解其義。」

    學僧繼續問道:「未悟的禪者如何說法度生呢?」

    慈受禪師答道:「只能別人知道自己知道的,再沒有其他了。」

    學僧話頭一轉:「老師現在是知,還是不知?」

    慈受禪師哭笑不得,說道:「我是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也如鸚鵡學講話,講得非常像。你說我是知呢?還是不知呢?」

    禪機除了自己參悟之外,他人又如何能偷窺呢?

    崇信禪師出家後,隨侍於道悟和尚座下。

    某日,崇信對道悟和尚說:「我自從跟隨師父出家以來,從來沒有聽到您給我指示禪法心要?」

    道悟回答說:「自從你來到這裡,我隨時都在為你指示心要啊!」

    崇信聽了,感覺很詫異,便問道:「師父何時指示過我?」

    道悟說:「你送茶來,我接受了。你拿飯來,我也吃了。你頂禮時,我便點頭。什麼地方沒有指示心要啊?」

    崇信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低頭想了很久。

    道悟便說:「若能見道,當下便見,若用腦袋思考,就會出現偏差。」

    某天,清了禪師到廚房看弟子們煮麵,忽然面桶的底掉了,整桶面全掉了出來。眾人見狀說:「好可惜喔!」可是禪師卻說:「桶底脫落是件好事啊!各位為什麼煩惱呢?」

    想想,桶底都掉了,桶中還有什麼呢!什麼都沒有,而且東西再也裝不進去,豈不是很棒嗎!之後,禪宗常用「桶底脫落」來比喻恍然大悟的境界。學禪是「為道日損」,每天要丟掉一些東西,直到桶底脫落,就可達到解脫之境界,與佛平等。

    有道是:扶持舊桶,桶底呼脫;桶底無水,水中無月。

    有僧人問懷岳禪師說:「一天之中該要如何修行呢?」

    禪師回答:「只要一動了想修行的念頭,就沒法修行了。」

    僧人又問:「那如果不動修行的念頭又如何呢?」

    禪師回答:「那就像是一個守著古墓的死屍!」

    我們的生命、乃至整個自然界,都在以一種流動的狀態存在;花開花落、春去秋來乃至生老病死,自有一定的時節因緣。然而,我們的私慾、佔有慾等自我的慾望總是在這整體式的流動中貪婪地切割,希望所有的資源、利益都能夠據為己有。當人們看不到各種現象本質上都是無常、緣起的時候,就會被慾望的熾烈所吞噬!實則,我們內心念頭的遷流何嘗不是如此?六祖惠能曾說:「不斷百思想,對境心數起,菩提作麼長。」念頭的起落生滅,是現象空寂本質的顯現,再自然不過了,但我們總是頭上安頭,不是隨著念頭妄想紛飛、就是希望念頭能夠停止以營造寧靜的假相。只要能夠洞悉這一過程的虛妄不實,我們就能常保一顆自在的心,在心念的起落之間歸家穩坐。

    有道是:起心是天魔,不起心是陰魔,或起不起是煩惱魔,我正法中無如是事。

    有一個學僧到智常禪師的道場來參學。智常禪師正在鋤草,草中剛好跑出一條蛇,禪師舉起鋤頭便砍。學僧很不以為然的說道:「很久就仰慕這裡慈悲的道風,到了這裡,卻只看見一個粗魯的俗人。」

    智常禪師道:「像你這麼說話,是你粗,還是我粗?」

    學僧仍不高興的問道:「什麼是粗?」

    智常禪師放下鋤頭。

    學僧又問:「什麼是細?」

    禪師舉起鋤頭,作斬蛇的姿勢。

    學僧不明白智常禪師的意思,道:「你說的粗細,叫人無法瞭解!」

    智常禪師就反問道:「且不要依照這樣說粗細,請問你在什麼地方看見我斬蛇?」

    學僧毫不客氣的道:「當下!」

    智常禪師用訓誡的口氣道:「你『當下』不見到自己,卻來見到斬蛇做什麼?」

    學僧終於有省。

    禪宗史上有南泉斬貓的故事,有謂殺生究是佛門根本大戒,南泉不應殺生;有謂這是南泉古佛的大機大用,不能以狹義的見解,誣謗大德。南泉斬貓或許以手作勢,為斬斷大家的物慾和執著。現在智常斬蛇,這可能也是作勢欲斬,學僧見風即雨,故脫口批評太粗氣了,意謂些慈悲沒有。

    但智常禪師既有德望可以號召學者,豈容你說粗說細,所以教誡學僧不要停滯在見聞覺知上,禪要割斷常情常識,為什麼一定要在外境上分別執著,而不能照顧當下的自我呢?

    這裡還有一個故事,講的是道謙禪師與好友宗圓結伴參訪行腳,途中宗圓因不堪跋山涉水的疲睏,因此幾次三番的鬧著要回去。

    道謙就安慰著說:「我們已發心出來參學,而且也走了這麼遠的路,現在半途放棄回去,實在可惜。這樣吧,從現在起,一路上如果可以替你做的事,我一定為你代勞,但只有五件事我幫不上忙。」

    宗圓問道:「哪五件事呢?」

    道謙非常自然的說道:「穿衣、吃飯、屙屎、撒尿、走路。」

    聽了道謙的話,宗圓終於言下大悟,從此再也不敢說辛苦了。

    生皆由化化,

    化化更相纏。

    宛轉髓化流,

    漂浪入化淵——

    東晉·廬山諸沙彌

    不要拂拭

    佛教分大乘小乘,小乘重自度,大乘重度他,小乘聖者,縱然得道,也不及初發心的大乘行者。「拔一毛而利天下吾不為也」的作風,永遠不能成佛。「自己未度,先能度人,才是菩薩發心。」黃檗斥責自了漢,難怪小乘聖者感動,並讚歎為大乘法器了。

    有一位青年脾氣非常暴躁、易怒,並且喜歡與人打架,所以很多人都不喜歡他。有一天無意中遊蕩到大德寺,碰巧聽到一休禪師正在說法,聽完後發願痛改前非,就對禪師說:「師父,我以後再也不跟人家打架口角,免得人見人厭,就算是受人唾面,也只有忍耐的拭去,默默的承受!」

    一休禪師說:「噯!何必呢,就讓唾涎自干吧,不要拂拭!」

    「那怎麼可能?為什麼要這樣忍受?」

    「這沒有什麼能不能忍受的,你就把它當作是蚊蟲之類停在臉上,不值與它打架或者罵它,雖受吐沫,但並不是什麼侮辱,微笑的接笑吧!」一休說。

    「如果對方不是吐沫,而是用拳頭打過來時,那怎麼辦?」

    「一樣呀!不要太在意!這只不過一拳而已。」

    青年聽了,認為一休說的,太豈有此理,終於忍耐不住,忽然舉起拳頭,向一休禪師的頭上打去,並問:「和尚,現在怎麼辦?」禪師非常關切的說:「我的頭硬得像石頭,沒什麼感覺,倒是你的手大概打痛了吧!」

    青年啞然,無話可說。

    世間上無論什麼事,說很容易,做很困難,說不發脾氣,但境界一來,自我就不能把持。禪者曰:「說時似悟,對境生迷。」就是這種寫照。

    香嚴智閒禪師是百丈禪師的弟子,飽學經論,後來參學師兄溈山靈祐禪師,一天靈祐對他說:「聽說你一向博學多聞,現在我問你,父母未生我之前的本來面目是什麼?」

    智閒禪師一時語塞,回到住處,翻遍了書本,也找不到答案,再回來對禪師說:「和尚慈悲,請您開示我,什麼是父母未生前的本來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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