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一枝禪 第20章 明心見性 (4)
    臨濟禪師雲遊到金牛禪師那裡,金牛禪師看到臨濟禪師,便把禪杖橫過去擋住門。臨濟禪師用手敲打禪杖三下,然後就在禪堂的首座位置上坐下。金牛禪師見此情形,十分不悅地說道:「凡是行腳雲遊的學僧,在謁見寺院禪主時,都要按照一定參學規矩,行賓主之禮,你怎麼連這點基本的禮儀都不懂?」 臨濟禪師誠懇地答道:「我不知道老禪師您在說什麼?我敲打禪杖三下,不是早就跟您行過禮了嗎?」

    金牛禪師聽後,更加不悅,剛要開口,臨濟禪師就動手用禪杖打金牛禪師。

    金牛禪師此時若有所悟,但臨濟禪師卻又忽然道:「我今天不方便!」

    金牛禪師順手一掌打去,口中說道:「我倒很方便!」

    臨濟禪師挨了一掌,反而哈哈大笑道:「的確不錯!我們今天不方便遇到了方便!」

    後來,溈山禪師就問仰山禪師道:「這兩位前輩的對話,到底哪一個佔了上風?」

    仰山禪師回答道:「佔上風者上風,居下風者下風!」

    此話一出,旁邊座主不以為然地道:「佔上風者未必上風,居下風者未必下風,上風何在?下風何在?」

    仰山禪師和溈山禪師不約而同地說道:「正如座主所說,無風起浪!」

    佛學中的辯證思維可以給頑固僵化的大腦以巨大的衝擊,我們經常不自覺地處在一種單調、割裂的生活中,學些禪理可以讓我們啟智明心。

    臨濟禪師跟隨老師黃檗禪師一同下田勞作。臨濟禪師走在黃檗禪師的後面,黃檗禪師回頭一看,發現臨濟禪師空著手,就對他說道:「你怎麼忘記把鋤頭帶來了呢?」

    臨濟禪師答道:「不知被誰拿走了。」

    黃檗禪師停下腳步道:「你過來,我有事跟你商量。」

    臨濟禪師向前,黃檗禪師就豎起鋤頭道:「單單是『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一個人能拿得動。」

    臨濟禪師一聽這話,就毫不客氣地立刻從黃檗禪師手中把鋤頭搶過來,緊緊地握在手中,說道:「剛才老師說誰也拿不動『這個』,現在為什麼『這個』在我的手中呢?」

    黃檗禪師問道:「手中有的未必有,手中無的未必無。你說,今天有誰為我們耕田呢?」

    臨濟禪師答道:「耕田的由他耕田,收成的由他收成,關我們何事?」

    臨濟禪師說完以後,黃檗禪師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回僧院去了。

    不久以後,溈山禪師就這件事問仰山禪師道:「鋤頭在黃檗禪師手中,為什麼卻被臨濟禪師奪去?」

    仰山禪師答道:「強取豪奪雖然是小人,可是他的智能卻在君子之上。」

    溈山禪師再問仰山禪師道:「耕種和收成,臨濟禪師為什麼要說關己事呢?」

    仰山禪師不答,反問道:「難道就不能超脫對等關係之外嗎?」

    溈山禪師一句不說,轉身也回到僧院去了。

    禪宗的哲理富於變化,講究辯證。對於未知事物強調事實就是,反對憑主觀臆斷。

    有幾位座主來禮拜慧忠禪師。寒暄過後,慧忠禪師信口問道:「城外草作什麼顏色?」

    座主答道;「作黃色。」

    慧忠禪師又問小沙彌道:「城外草作什麼顏色?」

    小沙彌不知老師的用意,如實答道:「作黃色。」

    慧忠禪師回頭又問道:「座主解經解論,和這小子相比,見解有異同嗎?」

    幾位座主無話可答,但心裡很不服氣,便反問禪師道:「城外草作什麼顏色?」

    慧忠禪師不慌不忙地答道:「看見天上的鳥兒了嗎?」

    「請不要轉移話題!」座主叫道,「願禪師指教。」

    聽了這話,慧忠禪師叫道:「座主,向前來!」

    座主都向前來。

    慧忠禪師見諸座主沒有領會,遂笑道:「諸座主請回,別日再來。」

    見禪師下了逐客令,諸座主默然告辭。

    第二天,幾位座主又來說道:「願禪師為某等開示。」

    慧忠禪師說:「見就是見,若不見,縱然說得出,亦不得見。」

    諸座主最後歎服道:「我們跟隨國師參禪,未見禪師這般地機辯。」

    一年春盡一年春,

    野草山花幾度新。

    天曉不因鐘鼓動,

    月明非為夜行人——

    宋·雲蓋智本

    當頭棒喝

    道理千言不如當頭棒喝!可能是心氣不平的緣故,現代人都愛講一個忍字,其實有什麼可忍的呢?看不破因果鏈,忍是很難受的。

    棒喝在禪宗的作用頗為廣博而微妙。德山棒、臨濟喝是名震古今的宗門風範。

    宋徽宗時,當朝太尉請諸山長老來家開法會,當時禪宗的著名大師圓悟勤禪師也在座,徽宗皇帝也著便衣前來捧場。

    會間有華嚴座主提問道:「在我們看來,要成佛須經幾番劫難,而禪宗則說一棒一喝即能修成正果,這和佛所說的大相逕庭,不能使人無疑。今天禪宗大師在此如大喝一聲能鎮服五教之首,則大家從此信服棒喝確有此功效;否則,所謂棒喝能使人成道的觀點便是魔說。敬請禪宗大師來開示愚蒙。」

    這時圓悟勤禪師以目示意淨因成禪師。因成會意站起來對大眾說:「此問題很簡單,不值前輩長老解答,由我小長老來試答。要鎮服五教先將五教的教義說明白,以免下喝時混淆不清:

    小乘教:小乘著有,以有法可修,有生死可了,有涅槃可證為義。

    大乘始教:乃真空絕相之理法界,以一法不立,一塵不染為尚。

    大乘終教:以非空非有為義,空有雙非乃空有皆不住之事法界。大乘頓教:以即空即有為義空不礙有,有不礙空,乃空有雙運之理事無礙法界。

    大乘圓教:以非空而非有,非有而非空,圓融無礙為旨,乃佛祖心髓之事,事無礙法界。

    淨因成禪師說完,問各位座主:「五教之義旨是否如此?」

    大家回答:「是的,是的。」

    於是,淨因成禪師大喝一聲,然後問眾人:「大家能聽見嗎?」

    大家紛紛回答:「聽見了。」

    淨因成禪師說:「那麼這就是有了,可以說明小乘教。」

    過了一會兒,餘音消失,淨因成禪師又問眾人:「這會兒大家還能聽見嗎?」

    眾人就說:「聽不見。」

    淨因成禪師笑笑說:「那麼這就是空了,能說明大乘始教。」

    然後,淨因成禪師進一步開示:「現在無聲剛剛有聲,是非空;剛才雖有而現在則無,是非有,這非有非空能說明大乘終教了。」

    「現在說空,因剛剛有才說空,如剛剛無有,現在無從說空。那麼,說空之時有在空。所以因空才說有,如果無空說什麼有?這是相對,相成的這就是即空即有即有即空。能過大乘圓教這一關了。」

    「再說大乘圓教:非有而非空,非空而非有,我一喝不作一喝用,做一切事毫無去留、粘染。終日吃飯,未曾咬著一粒米,終日穿衣未嘗掛著一根絲:說無之時周遍沙界,說有之時,纖毫不立。諸子百家,百工技藝莫不如此,這不正是大乘圓教圓融無礙之旨嗎?」

    眾人聽後,無不信服讚歎,徽宗在座也點頭不止。

    萬法出無門,

    紛紛使智昏。

    徒稱誰氏子,

    獨立天地元——

    唐·皎然

    灑脫生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浮世的奢華只是表象,真正會令你提升層次的是內在的了悟。做自己所能做的事,享受自己所能享受的生活。

    日本的雲水僧挑水是一位有名的禪師,曾在好幾個叢林禪院住過,可以說飽參飽學。

    他所住持的這一座禪院吸引了很多的學僧信徒,但這些人往往不能忍苦耐勞,半途而廢。有一天挑水禪師失望地對僧眾們表示,他將去行腳參學並勸他們解散,各奔前程。此後誰也沒有發現挑水禪師的行蹤。

    三年後挑水禪師的一位門人發現他在京都的一座橋下與一群乞丐生活在一起。這位門人立即懇求挑水禪師給他開示。挑水禪師不客氣地告訴他:「你沒有資格接受我的指導。」

    門徒問道:「要怎樣才能有資格呢?」

    挑水禪師道:「如果你能像我一樣在橋下過上三五天的時間,我也許可以教你。」

    於是,這位門人弟子扮成乞丐模樣,與挑水禪師共度了一天乞丐的生活。

    第二天,乞丐群中死了一個人。挑水禪師於午夜時分同這位學僧將屍體搬到山邊埋了。完事之後仍然回到橋下。

    挑水倒身便睡一直睡到天亮,但這位學僧卻始終未能入眠。

    天明之後,挑水禪師對門人說道:「今天不必出去乞食了。我們那位死了的同伴還剩一些食物在那兒。」然而這位門人看到那骯髒的碗盤,卻是一口也吞嚥不下去。

    於是挑水禪師不客氣地說道:「我曾說過你無法跟我學習,這裡的天堂你無法享受,你還是回到你的人間吧!請不要把我的住處告訴別人,因為天堂淨土的人不希望有別人打擾!」

    門人哭著跪下來說道:「老師,您珍重吧!弟子確實沒有資格跟您學習。因為您的天堂,弟子無法領會!」

    石頭希遷禪師來到南台的第二天,對懷讓禪師道:「昨天我來到你這裡發現有一個荒唐的青年禪僧一動不動地坐在石頭上面。」

    懷讓禪師聽後問道:「你有沒有弄錯?」

    希遷禪師道:「沒有弄錯!」

    於是,懷讓禪師就吩咐侍者道:「你到山門外調查一下,坐在石頭上的那個禪僧是誰?假如是昨天剛來的那個青年禪僧,你就責備他玩弄什麼玄虛;假如他承認,你就問他說:『石頭上的東西,移植後還有活的可能嗎?』」

    侍者就用這句話去問希遷禪師。希遷回答說:「諸佛如來的世界裡沒有可搬動的東西。也沒有死活這句話。」

    於是侍者回來將希遷的回答報告給懷讓禪師,懷讓禪師自語道:「這個禪師他的後代子孫將使天下人噤若寒蟬。」

    接著他又派侍者去考問希遷禪師道:「如何才算是真正的解脫?」

    希遷反問:「誰綁住了你?」

    侍者又問:「什麼才是淨土。」

    希遷還是以問作答:「誰污染了你?」

    侍者再問:「什麼才是涅槃?」

    希遷步步緊逼:「誰把生死給了你?」

    侍者回來把這些問答報告給懷讓禪師,懷讓禪師聽後雙手合十,一言不發。

    六祖慧能大師門下兩大弟子青原行思、南嶽懷讓早已是當代宗師,而他們也都很推崇。石頭希遷禪師認為:「在那石頭上能聽到獅子的吼聲。」

    青山幾度變黃山,

    世事紛飛總不幹。

    眼內有塵三界窄,

    心頭無事一床寬——

    日本·夢窗國師

    祖師西來意

    佛教主張因果和輪迴,所以真正的修行者並不否認因果法則,但亦不會拘泥於因果的形式。佛教是靈活的,變通的。我們的生活亦應如此,真實的自我是超乎肯定和否定的,沒有什麼固定的模式。

    香巖智閒開悟後,住持河南鄧州香巖禪院。弟子們經常討論達摩祖師為何西來中國這樣的話題。

    有一天,他對弟子們說:「你們誰也不要討論了,我來告訴你們。」

    弟子們一聽頓時來了興趣,於是香巖禪師讓其中的一位弟子爬上一棵菩提樹,然後腳不踩樹枝,手也不攀樹枝,而是讓他懸空用嘴咬住拴在樹枝上的一根繩子。眾弟子看到師父這樣做,心中好生納悶:這樣怎能知道祖師西來意?

    弟子們正在嘀咕,這時師父站在樹下開口了:「現在我來問你,什麼是祖師西來意?」

    在樹上的那位弟子,現在已經是膽戰心驚,哪還顧得回答師父的問題。但他如果不回答師父,顯得沒有禮貌;假如回答他,一張口便會從高高的樹上掉下來摔死。

    他正在犯難時,又聽到師父說話了:「你們說,正當這時他該怎麼辦才是?」眾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如何回答。

    這時上座虎頭站出來回答說:「他在樹上時我便不問,未上樹時請他回答。」香巖智閒禪師聽後哈哈大笑。

    宋代無門慧開禪師對此公案評道:即使有口若懸河的辯才,也用不著;即使能講解一部大藏經,也沒有用。如果參這禪機,必使過去走不通的路能夠走通,這就需要拋開從前自以為是的活路的想法。如果這樣做還不行的話,那就只有去問如來佛了!

    百丈禪師每次講法時,總能見到一位素不相識的老人跟在其中聽講,百丈有些納悶。

    有一天,大家都走了,只有那位老人還沒走。

    百丈於是走上前去問他:「你是誰?到這裡來做什麼?」

    他說:「我不是人,我是只死狐狸。很久以前,在迦葉尊者的時候,我就是山上的方丈。當時有個學生問我,道行極高的人是否仍然會落入因果法則。我回答說:『不會。』就因為說了這句話,我被罰為狐狸身,足有五百年之久。現在我請求你的開導,以解脫狐狸之身。」

    百丈說:「你讓我怎麼幫你?」

    老人說:「在當時,我應該怎麼回答?」

    百丈說:「你應該說不拘於因果法則。」

    老人大悟,便向百丈施禮說:「我現在已解脫了野狐之身,就住在後山洞裡,請按照和尚死亡的禮儀來安葬我吧。」

    百丈向眾僧宣佈飯後為一位老人舉行葬禮。大家聽後甚為驚訝:寺裡根本沒有人死去,舉行什麼葬禮?飯後百丈帶眾弟子在後山洞中果真找到了野狐的屍體,於是他便將野狐安葬了。當晚,百丈把這個故事完完整整地講給了徒弟們。

    聽完後,弟子黃檗問:「這位方丈因答錯一句話,便被罰做五百年的野狐狸,那麼答對了所有的問題,又能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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