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國首部商業領袖集體傳記 第11章 潘石屹:平凡的世界(1)
    引子:西北有狼。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黃土高坡上的村子,一入夜就黑燈瞎火。狼潛入村子叼走張家的羊、李家的豬。魯迅小說《祝福》中,祥林嫂的兒子阿毛就是吃毛豆的時候被狼叼走,掏空了肚腸。甘肅天水潘集寨就是這樣一個村子。老一輩的人常常用狼叼走孩子的故事嚇唬小孩,村子裡的豬羊也常被狼叼走。有位少年家裡也養了豬,他天天撿菜、拌玉米,倒在豬槽裡給豬餵食。少年覺得比較煩,豬天天都是他的負擔。一天夜裡,豬淒厲的嚎叫驚醒了少年和他的父親。父親提著煤油燈,抓著鐵棒,呼喝著趕到豬圈。聽到喊聲的狼,跑了。跟在父親後面趕來的少年看到被咬壞一半臉的豬淌著血,倒在地上抽搐。父親舉著煤油燈,湊近看豬死了沒有。被咬壞了臉的豬緊緊地靠著少年,一直哆嗦著。在狹小、酸臭的豬圈裡,少年強烈地感受到,在狼的面前,人和豬一下子沒了距離,是多麼親近。

    群山被黑沉沉的夜籠罩,像獸的脊背,靜默地伏著。呼呼的風隱約送來嗚嗚的狼嚎。父親手裡的煤油燈攏聚起一點暗淡的光,圍著少年和受傷的豬。

    百億富翁與豬。

    西北有狼。二十世紀六七十年代,黃土高坡上的村子,一入夜就黑燈瞎火。狼潛入村子叼走張家的羊、李家的豬。魯迅小說《祝福》中,祥林嫂的兒子阿毛就是吃毛豆的時候被狼叼走,掏空了肚腸。甘肅天水潘集寨就是這樣一個村子。老一輩的人常常用狼叼走孩子的故事嚇唬小孩,村子裡的豬羊也常被狼叼走。有位少年家裡也養了豬,他天天撿菜、拌玉米,倒在豬槽裡給豬餵食。少年覺得比較煩,豬天天都是他的負擔。一天夜裡,豬淒厲的嚎叫驚醒了少年和他的父親。父親提著煤油燈,抓著鐵棒,呼喝著趕到豬圈。聽到喊聲的狼,跑了。跟在父親後面趕來的少年看到被咬壞一半臉的豬淌著血,倒在地上抽搐。父親舉著煤油燈,湊近看豬死了沒有。被咬壞了臉的豬緊緊地靠著少年,一直哆嗦著。在狹小、酸臭的豬圈裡,少年強烈地感受到,在狼的面前,人和豬一下子沒了距離,是多麼親近。

    群山被黑沉沉的夜籠罩,像獸的脊背,靜默地伏著。呼呼的風隱約送來嗚嗚的狼嚎。父親手裡的煤油燈攏聚起一點暗淡的光,圍著少年和受傷的豬。

    當故事裡的少年潘石屹給我講述他這一親身經歷時,他已是SOHO中國的董事長,聞名中國的地產商了。我們交談的地方是他蓋的樓盤——朝外SOHO。樓盤坐落於北京CBD(中央商務區)核心區朝陽門外大街,二手房轉讓價格大約是四萬元一平方米。以SOHO為名,潘石屹、張欣夫婦蓋的類似大廈,在CBD星羅棋布了近十處,均設計前衛,滿足無數中型公司進入豪貴之地的辦公夢想,但有時也因寫字樓的檔次問題引起爭議。

    被狼咬壞臉的豬是潘石屹記憶最深刻的童年片段。他說學了《祝福》一課後,剝毛豆的時候常常聯想到祥林嫂的阿毛。「和現在看恐怖片一樣。」如今的百億富翁說,「對城裡人來說,讀過魯迅文章的很多,留下恐懼感的沒幾個。」

    朝外SOHO11層的大廳裡,摞著四頭玻璃鋼做的豬,長約2.5米,表面塗了一層乳白色的漆。還有兩頭豬並排在通往12層的樓梯口。潘石屹騎在一頭支稜著耳朵的豬上,右手叉腰,左手抓著豬耳朵,笑呵呵地擺著姿勢,任由攝影師拍攝。

    屋下有豬(豕),方為「家」。豬在中國的農耕社會裡,意味著富足、安康。放置在北京最繁華的商業地帶的這六頭豬,能部分體現潘石屹將本土文化和前衛藝術結合的一貫特點。但同時,這位已經微微發福的百億富翁,打造這些藝術品時,是否也略有來自苦難少年時光的心理投射?

    苦難的少年時代。

    很長一段時間裡,貧窮和政治痛苦成為纏繞潘家不散的陰霾。

    後來,當潘石屹賺得盆滿缽滿、名震天下的時候,一撥又一撥的記者不厭其煩地追問他對貧窮、飢餓的回憶,他「如祥林嫂似的」一遍又一遍講述他童年的饑荒。這被理所當然地視作一個億萬富豪發家傳奇的幾個花絮、一篇花團錦簇文章的幾處閒筆。

    但是,貧窮對於當年的潘石屹,以及他的父母、他的妹妹弟弟來說,意味著困厄、煎熬、羞恥,甚至屈辱。由於潘家是隊上唯一的地主成分,隊上搞批鬥只能選擇潘家。批鬥、貧窮、病患、苦難層層地向潘家壓了下來。

    當年的天水農家少年,與當下的SOHO中國董事長,中間是看似無法跨越的鴻溝。前者鼓足全部勇氣、窮盡全部想像力,既想像不到、也不敢想像,他的未來是200億元身家的中國富豪。2010年SOHO中國銷售額達238億元,位於北京核心地區的、富有未來科幻世界氣息的銀河SOHO創下了中國單體項目年銷售額最高紀錄:146億元。

    當時,潘家是潘集寨最窮困的一戶人家。潘石屹母親毛昭琴1973年就癱瘓臥床。家裡唯一的成年勞動力是潘石屹父親潘詩麟,潘石屹自己算半個。那時候,潘詩麟最大的願望是「全家人不餓死」。而他臥病在床的妻子,最大的願望不過是全家人一人一床被,起碼能不凍著。冬天,潘石屹一家子一半的時間在床上,兩三個人擠在一床被子裡取暖。在潘石屹的記憶裡,童年有兩年因乾旱發生嚴重的饑荒。村裡六七成的人都逃荒要飯了,潘家沒有。潘詩麟常說一句話:「你看,村子的人飯量都很大,吃得多,我家吃得少。所以別人逃荒要飯了,我們沒有逃荒。」這只是自我安慰,一般是別人吃乾飯,潘家喝稀飯。在潘石屹的記憶裡,他小時候主要是吃玉米面,高粱、小米都是不常吃的東西。只有逢年過節或者辦喜事的時候,才能吃到小麥細糧。

    潘石屹是老大,他有三個妹妹一個弟弟。二妹一度送給別人,又要了回來。最小的妹妹因為母親太餓沒有奶水,而送給了一戶姓董的人家。當時毛昭琴唯一的要求是:「誰家有奶羊,就送給誰。」這家姓董的,在八百里秦川的陝西,家裡有一頭奶羊。

    若干年後,在北京朝外SOHO,講到激動之處的潘石屹伸手虛指遠處:「天水往東,翻過秦嶺,就是八百里秦川。」那是天水人嚮往的富裕地區。

    1994年年初,已經在海南房地產挖到第一桶金的潘石屹,和馮侖來到西安。萬通準備在西安建一個「二十一世紀廣場」,花錢將西安最繁華的地方拆掉。馮侖在《野蠻生長》一書中回憶:「一天清晨,我和潘石屹在西安溜躂到馬上要拆遷的地方,蹲在一家小餐館前吃麵,心想,吃完這碗麵條,你們的命運就改變了;我們倆小屁孩兒拿張支票一交,這一片所有人的命運就從此改變了。而這裡是西安最繁華的地方,是我心中很嚮往的地方。就是那次,潘石屹跟我說,他原來最大的理想就是到西安。現在忽然間,我們倆以花錢拆遷的方式都成了這片土地的主宰,內心能不得意和狂喜嗎?」1979年離家去讀中專的少年潘石屹預料不到15年後的這一天。當時他煩惱的是,如何在沒有一分錢生活費的情況下,在學校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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