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hone在中國催生了一個龐大的開發者群體,他們賺到了AppStore十分之一的收入。
「蘋果擁有的最重要的東西不是iPhone,而是AppStore。」——某電信業高管
「我們確實不得不對蘋果表示感謝,我們因為AppStore得以擺脫了運營商主宰的模式。在AppStore之前,運營商決定哪款軟件能夠在他們的手機上運行。」——《憤怒的小鳥》的開發商Rovio的CEO,Vesterbacka
2010年9月26日,31歲的上海重度電子產品發燒友左志堅略顯激動地拿到了他那款黑色iPhone4。
他迫不及待地用自己的賬號登錄蘋果的AppStore,並下載了新浪微博、路透掌上通、蝦米音樂、Skype、Msn、Twitter、MobileRss、大眾點評網、淘寶、Stanza……
每天,左志堅像逛書店一樣在蘋果的AppStore裡轉悠。當他的指尖在iPhone觸摸屏上輕輕滑動,輕觸App下載頁右上角那個用美元標價的藍色小方框時,一筆美元從他的雙幣信用卡中悄然劃走,並輾轉打入另外一幫人的賬戶,幾秒鐘之後,他的手機收到銀行發來的劃賬短信,一切從容而自然。
這些App程序讓左志堅大呼過癮,並徹底改變了他的生活:
每天早上醒來,他已經習慣用Skype打越洋電話,用新浪微博發表自己的心情,用大眾點評網尋找附近好吃的餐館……
不過,當左志堅們點開AppStore中眾多全英文界面的遊戲時,或許他們並沒有意識到,開發這些精美遊戲的人,或許就住在離他兩個街區外的地方。
事實上,AppStore中開發者獲得總收入的十分之一,都被來自中國的開發團隊賺走。
這是一條看不見的產業鏈,它讓數以十萬計的年輕人懷揣著夢想在電腦前徹夜編程。通過海底電纜和無線Wifi,一群互相不認識的人相隔大洋彼岸交易他們的創意,並渴望成為下一個扎克伯格或者馬化騰。
那些一夜暴富的傢伙
陽光透過落地窗打進這套七八十平方米大的公寓裡,落地窗外面,是一個巨大的露台。有人敲門送來了幾把椅子,王濤站在那裡一邊安排他們擺放椅子,一邊憧憬著這間工作室未來的樣子:「我準備在露台上放一把太陽傘,再擺幾把椅子,這樣夏天的時候,朋友們來了就可以坐在露台上喝茶……」
王濤的工作室坐落於上海郊區一個巨大的住宅小區裡——他自己也住在這個小區。這座由萬科開發的現代化小區是上海新潮階層的聚集地之一,打理精細的草坪和精心佈置的小橋流水讓這裡的生活看上去悠閒而時尚。
不久之前,王濤租下了這裡位於6樓的另外一套公寓,這間App工作室便在一群年輕人的夢想中開張了。
客廳裡的實木長椅是從傢俱廠裡定做的,搬起來很重。客廳裡擺滿了他從各地淘來的工藝品,有臥佛像、木馬、小人兵,書架上稀稀拉拉放著一些IT類的書籍和雜誌,只有工作室裡的廚房和冰箱讓你容易忘掉這裡原來是用來辦公的。
王濤拿起自己的紫砂壺,用壺嘴對著嘴地喝了一口水,走進裡屋自己的辦公桌前,那裡擺放著一台27英吋大的巨型蘋果Mac一體台式機。王濤說,大屏幕讓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而且可以多打開幾個窗口。
在他身旁的桌上,一名技術高手和一名設計師穿著隨意的便裝,正在自己的蘋果電腦前神情悠閒地工作。
2010年12月時,這個App開發團隊發佈了自己的搶地盤遊戲《略城殭屍》。這顯然是一款受到《植物大戰殭屍》啟發的遊戲,但王濤和他的團隊將此改造成了一款多人在線社交網游。
設計師在幾張A4白紙上反覆畫著iPhone屏幕的樣子,然後在裡面畫上自己設想的遊戲場景,而紙張的下方則列滿了她對遊戲的規則設定:「當有殭屍來進攻你的地盤時,你是不是可以援助你的朋友……」
這款遊戲從谷歌地圖中導入了真實的地名,上面甚至可以有你在上海的家的位置。當有人用殭屍來進攻你時,你必須花錢購買一些武器來保護自己的家,否則你的地盤就被別人搶走了。
「當玩家在其中保衛有自己真實地名的家時,感覺會很不一樣。」王濤說。
遊戲美工會一板一眼地把設想中的人物畫成Q版的遊戲角色。那些殭屍被設計成了中國清朝的人物模樣,兩隻胳膊平舉蹦跳著前進。
當然,在這裡美工還有另外一項工作,他每天會幫王濤畫一幅漫畫,由他掛在新浪微博上。
「每過十分鐘,我就忍不住要發一篇微博。」王濤說道。
像許多典型的App開發者一樣,王濤曾經在上海一家大型遊戲公司就職,他當時所在那個部門的大部分人現在都已經出來創業了。
36歲的王濤是中國較早一批iPhone用戶,這款手機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並讓他預感到移動互聯網遲早有一天要爆發——那意味著巨大的創業機遇。
但他投身這一行業的另一個原因是,這讓他有一種活得更加年輕的感覺。每一天都在嘗試新鮮的東西,並思考年輕人到底在想什麼,那是一種讓人興奮的感覺。
從遊戲公司出來之後,他先後在手機SP公司幹過,也嘗試過進入手機廣告的行列,但最終他選擇進入App開發者大軍。
改變他們命運的一天是在2008年3月,蘋果為開發者們提供了iPhone軟件開發包,並且在7月開放了應用下載商店AppStore。
不久之後,大洋彼岸傳來一些開發者掘到第一桶金的消息,原來的荊棘小道迅速被懷揣著夢想聞風趕來的開發者們踏成了大路。即使是對這一平台還不太熟悉的中國,也有無數程序員樂此不疲地投身其中。
據測算,截至2010年,中國有3萬—4萬的蘋果iOS應用開發者,這其中70%的蘋果軟件開發者還是側重開發各種應用程序,但最能賺錢的那一部分還要屬只佔10%比例的遊戲開發者。
於是,中國的各大論壇上每天都在討論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這讓一些年輕人自發地走到一起,夜以繼日地開發自己想像中的手機程序。
假設這是你的第一款iPhone遊戲,那麼第一步就是獲得iPhone開發者計劃(iPhoneDeveloperProgram)的批准。你可以註冊年費99美元的標準項目,而不是選擇企業項目。
只要你向iPhone開發者計劃提交了申請並通過認可後,你就會自動成為TeamAgent。這時你的賬號就得到充分授權可以執行各項操作。開發者們只能通過TeamAgent與蘋果簽訂協議,而且只能經由這個賬號生成促銷代碼用於你所發佈的手機應用。
一旦提交了申請,蘋果會花一些時間來審核你的申請資料。在2008年夏天的時候,這個過程可能需要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但現在只需幾天時間即可。開發者們通常在獲批之前就著手開發iPhone遊戲。但在應用被批准之前,他們只能通過軟件模擬裝置測試應用,而不能在實際的硬件設備上執行這種操作。
一旦開發者的開發項目獲批了,TeamAgent就要登錄到iTunesConnect以確保所有的協議和銀行賬戶信息已經設立完善。默認協議只允許開發商向AppStore提交免費的手機應用。如果你要開發的是付費應用,你就需要讓TeamAgent勾選「付費應用」的協議。
與此同時,開發者要確保在iTunesConnect的銀行賬戶和稅收信息都已經填妥,否則就無法通過付費應用申請。
每天,中國的iOS開發者們會聚集在一個叫作CocoaChina的開發者社區網站,Cocoa是蘋果iOS的程序語言,這裡總是充滿了各種奇奇怪怪的討論——不是你不明白,而是這個世界變化得太快。
CocoaChina的創始人陳昊芝是個老蘋果迷,幾乎是看著這個群體如何在短短幾年之內從無到有,並迅速形成一股重要力量。
陳昊芝認為:「遊戲市場是中國開發者最大的機會,是永恆的主題。」有預測稱遊戲將佔到蘋果移動開發收入的70%。
這些開發者並不都是有一個太大的公司,相反,他們大部分都以鬆散的團隊為主,或者被稱作「游擊隊」。
王濤的公司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中國App開發團隊——這個團隊只有5個人,卻分工精細。
公司的技術師被稱作iPhone高手,他的Mac電腦上是滿屏幕的代碼,那裡裝著蘋果官網上下載的SDK(開發工具)。「蘋果的這個SDK很好用。」他對此評價道。
iPhoneSDK配套提供的iPhoneSimulator被開發者們譽為超級好用的開發工具,它可以完美地模擬iPhone手機的多數配置。
在這裡,電腦屏幕上有時會彈出一個iPhone屏幕樣子的畫面,開發者設計的特效會在裡面模擬演示。他的電腦連著一台iPhone,上面可以測試遊戲的最終效果。
這裡的美工同樣有著豐富的設計經驗,她甚至親自設計了工作室的衣帽架——那是一個由水龍頭改裝而來的傢伙,看上去後現代而大氣。
有統計顯示,中國的iOS遊戲開發者中個人開發者佔到45%,3人以下小團隊佔到56%,10人規模以下的工作室或個人共佔80%。其中單機小遊戲佔據最大的份額,達到90%,剩下的10%則是社交類遊戲和一些大型高端遊戲產品。
正像王濤的工作室一樣,無論是大公司還是小團隊,蘋果iOS遊戲開發基本分為三個部分:程序編寫、美工製作以及創意策劃。程序和美工更偏向於技術。而且對於硬件的要求也是極低,一般三五個人自己帶著自己的電腦,準備幾台蘋果的終端就可以開工生產,這對於懷揣創意的年輕人無疑十分具有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