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心不曾輕狂 第13章 關鍵人物趙友財 (2)
    我連連點頭稱是,心懷感激,路強繼續低頭密語:「樣品再通不過你連投標的資格都沒了。」我輕輕拍一拍他的手:「所以這次你老兄一定要幫忙,我會記得的。」

    這個時候放水的人已陸續出來,大家開始討論上半場的戰果,路強和楊宏能贏錢,我輸9200塊,夏老闆輸7800塊,這個時候我突然想起耿福貴的那段歎息,便問夏老闆:「老夏,你輸這點錢要醫多少人才賺得回來?」

    夏老闆憨厚地笑兩聲,沒等他回答,路強說你就不要探聽別人的商業秘密了,反正你又做不來這一行,快上快上,浪費這點時間又讓我少賺1000塊!正當大家紛紛挪動椅子準備開始新一輪戰鬥時,我手機響了,是林升打來的:「你有沒有時間?秦總想和你談一下。」

    秦總叫秦春雨,清關公司的女老闆,與林升的關係不清不楚。我說你和她談不就行了嗎?林升說:「你還是過來一趟,有些新情況。」我一看時間是晚上九點半,把牌一推:「子彈輸光了正好事也來了,換人吧!」

    林升的資產階級情調

    見面是在傑克魔豆咖啡,林升喜歡這兒的裝修風格和閒適氛圍。林升的資產階級情調當然是要用錢才堆得出來,我估計他在景程做採購部長期間撈了二三百萬的外快。在廣東以至全國,當採購部長誰都明白是個肥缺。普通工薪族的工資不僅低而且是毛利,採購部長平時吃喝玩樂不用掏一分錢,工資是純利,最關鍵還經常有黑錢收,領導們知道在大陸做不到香港ICAC的「零容忍」,對這一行的底線是,「可以黑但不要太黑。」雖然他給眾人說有個十分有錢的姑姑在日本,從小就喜歡他,經常給他寄些名牌來,搞得大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我不相信,反正我是從來沒見過他姑姑來過珠海。

    說實話,當初林升說要干公司我最擔心的就是這點,原來是吃公家用別人很正常,現在不一樣了,所有的東西都是自家的,再像那種干法可就不行了。我一直有這個心結哽在喉嚨裡,想說但又不知怎麼說。後來機會來了,在公司所有證照辦齊正式運作的宴會上我藉著酒興對林升進行了暗示:「現在公司是咱們自己的,好多做法就不能像在景程那樣了,我們是小公司,要開源節流,精打細算,你說對吧老林。」

    林升這一下反應很快,馬上回敬我說:「老李,我也是這樣想,現在大家在一條船上,採購這邊我控制好,銷售那邊有你把關我是絕對放心的。」

    我也聽出了他話中有話,估計他和我有類似的想法早就誕生在腦海裡了。他整天被跑銷售的人營銷,明白這當中也有貓膩,但我堅持認為吃點喝點是小問題,瑕不掩瑜嘛,而採購拿回扣一旦控制不好,吃裡爬外,直接就會導致公司關門了。我拍拍林升的肩膀:「老林,你放心,我們的產品還沒暢銷到賣方市場地步。」

    剛一坐下林升就指著桌上的一瓶紅酒說,這是秦總特意帶來的,產自意大利托斯卡納的山久維雷紅酒,這酒因高貴而與眾不同,價值3000多塊呢,今晚我們好好享用。

    我心裡嘀咕了一下,酒的品位與秦總的身份好像不太相符,酒因高貴而出名,她從事的行業卻是游離在見不得光的灰色地帶。

    秦總靜靜地坐在沙發一角,表情自然放鬆,我知道她是個厲害角色,所以不敢隨便造次。林升開始進入正題:「是這樣的,剛才和秦總聊了下,現在形勢有變化,可能費用要調整,這種事呢還得你也在場,具體情況請秦總自己說吧。」

    我就知道這麼好的酒不能白喝的。

    秦總的語氣很平靜,條理相當清楚,我一下子明白了是怎麼回事,說白了,現在風聲緊了,無論是海關還是開發票,難度增大了,所以她的費用要漲2個點,而且貨款必須全額走賬,不能像以前那樣,開具一份付款委託書就能輕易矇混過關。

    我大概知道她這一行,灰色清關,在廣東找一個偏僻的小碼頭把貨帶進來,也有正常的報關單,但名稱、型號、價格、數量這些東西就揀小的少的低的報了,會少交很多稅。東西交給我們,再提供增值稅發票,做成是國內貿易的樣子,發票是真的,但都是虛開的,不是真正的貿易,前兩年管得松,不用貨物和款項逆向對應,一份委託付款的證明就可以解決,最近風聲收緊,得要認真對付了。

    我沒有馬上表態,說得回去合計一下。我知道她和林升的關係不一般,但只要市場行情如此,我完全可以接受。

    秦總開上她的volvoS80先走了,從咖啡廳落地的大玻璃望向她緩緩切入九洲大道的車影,耀眼的紅色剎車燈不時亮起,隔離帶上的灌木在綠光燈的射映下顯得綠蔭蔥蔥,一輛輛車來來去去亮著燈急馳而過,在旁邊樓宇上霓虹燈的伴奏下,組成流光溢彩的馬路奏鳴曲。一旦十字路口的綠燈亮起,車輛就分頭朝不同方向奔去,他們是在奔赴下一場盛宴還是行駛在回家的路上?我呆呆地望著漸漸遠去的紅色尾燈,在想著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

    透過玻璃的反光我看見林升手捏著紅酒杯的杯腳,舉起來置於額頭上方,偏過頭對著屋頂的柔光輕搖慢動,我轉過頭問他:「你是在看有沒有雜質嗎?」林升停止了轉動,仍直直盯著酒杯:「我在做精神上的對話,我要看出蘊藏在裡面的歷史和文化。」我嘴裡發出嗤的一聲:「不就一瓶酒嘛,弄得這樣玄乎,要是我,早就一口乾下去了。」林升搖搖頭,似在喃喃自語:「還是俗,不可理喻啊。」我怔怔地望著他,只見他將杯沿放於鼻下,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接著嘴裡發出一聲歎息,說,「這酒讓我想起了徐志摩的《翡冷翠的一夜》,多麼好的詩意啊。」

    我沒頭沒腦地問林升一個問題,話一出口就覺幼稚而愚蠢:「你為什麼不結婚?」林升沒想到我這個江湖中人會問出一個鄰居大媽才會問的問題,愣了一下說,如果用社會學的觀點來說,我是不願吊死在一棵樹上,用經濟學來說,我喜歡零售,不喜歡批發買斷,用法學的觀點,結和不結只是一張紙的區別,更何況如今性和愛是可以分離的。我興趣來了,補上一句,如果用國際政治學呢?他想了一下,你是想只和一個國家結盟還是想建立多邊關係?

    走出門林升說供應商那邊有動靜,黃正龍確定了週六到珠海來簽合同,我說好啊好啊,按最高規格接待,而且要一醉方休。林升聽後臉上展開笑顏,我知道這話說到他心裡去了,他一定會在黃正龍面前繃足面子。可他沒想到我醉翁之意不在酒,到那天我要把他灌醉,然後要他酒後吐出真言,承認那個電話是他打的。

    這幾天太累,感覺身體有點吃不消,我準備早點回家休息,車到半路接到路強的電話,問我完事了沒有,我說怎麼了,你們不是夠人的嗎?路強就開始罵:「夠個鳥,楊宏能的老婆打電話命令他回家,說小孩發高燒。」我說我錢輸光了,路強依然不放過我,「沒關係,T+1,快點!」這「T+1」是我們從股票市場引進過來的,意思是欠數可以,但第二天下午6點前必須交割結清。不過沒錢當然不能去玩,不是我的性格,也不符合我老闆的身份,於是給耿福貴打了個電話,叫他速送1萬塊到華駿大酒店來。

    耿福貴QQ門事件

    早上9點半我剛到辦公室坐下,一坨紫色肉團突然閃了進來,將一張紙砰地往我桌上一拍:「耿福貴在包二奶!」

    我抬頭一看是楊惠,耿福貴的老婆,她的話沒把我嚇著,倒是紙上的QQ聊天記錄吸引了我。

    踏雪無痕:視頻不?

    東北可人:No。

    踏雪無痕:偶想瞧瞧你的小樣。

    東北可人:我老公在背後,你不怕他弄死你?

    踏雪無痕:呵呵,他沒弄死我之前我已被你迷死了。

    ……

    無語:想偶沒?

    踏雪無痕:yes!

    無語:哪裡想?

    踏雪無痕:心裡想,身體更想。

    無語:流氓!

    ……

    一共兩份。我想笑卻不得不強忍住,霎時一股氣被憋在喉嚨裡,無處釋放卻又不得不放,我忍不住低下頭來連連咳了好幾下。邊咳的時候邊想,這個吃喝嫖賭無所不精的中專生居然說話這麼有才,還取了個騷哄哄的名字在網上四處泡良家婦女。不過現在可不是踏雪無痕,而是鐵證如山了。

    清了清嗓子後,我拿出輕描淡寫的表情:「這個,這個嘛,也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啊,對不對?他是在網上弄得好玩吧。」

    我的態度讓楊惠大感意外,一跺腳哭喪著大叫:「不可能!他這段時間就不對勁,不但回家晚,在家還不安寧,一個人關在書房裡上網,弄到凌晨兩三點,又是攝像頭又是耳麥的,說是玩遊戲,我早就懷疑他在外面有女人,現在終於給我抓到了證據!」

    五年前耿福貴跟著我跑華東市場,我就知道他有網上聊天泡妞這一癖好,每去一個地方前他要先上當地的聊天室泡上幾晚,以期到達後能找到個把女網友弄個一夜情之類,取的網名也相當生猛,如「極品男蒞杭州」,把自己扮成帝王下江南,叫吳地美女作好迎駕準備,還有「寶馬男人」、「住五星酒店有空」等,讓眾多渴望迅速致富的女子一看到就恨不得馬上鑽進他的車,闖進他的房。見面後如中耿福貴的意,他會奉上提前準備好的philips剃毛器或一盒歐萊雅化妝品:「美女,這是一點見面禮,請笑納。」如此招法屢試屢爽,眾多女子在半推半就之下隨他共度巫山雲雨,據不完全統計,成功率高達90%。那段時間耿福貴經常脫離我的視野,有幾次夜裡我睡得正香被他的電話吵醒:「速迴避,我一刻鐘回酒店。」以至於我不得不半夜三更爬起來,在酒店外面喝悶酒等待他的作案完成。不過這小子也不會虧待我,事畢後總會丟給我兩包好煙,還毫無保留給我敘述艷遇故事的來龍去脈,大大滿足了我的獵奇心理。

    不過他也失手走過麥城,那是在寧波,他Q上的一位健身教練,兩人約好在天一廣場步行街的尚島咖啡見面,女孩身材嬌小勻稱,前凸後翹,正屬耿福貴心動的類型,喝完咖啡女孩提議逛街,平時從來不陪老婆逛街的耿福貴這一次卻欣然同意,在KAPPA店買了一套運動裝,在BELLE店買了一雙高跟鞋之後,女孩終於跟隨耿福貴進入酒店,耿福貴提議鴛鴦浴,女孩害羞不同意,執意要分先後,待耿福貴樂顛顛從浴室出來,姑娘已不見了蹤影,只有手機裡的一條短信,「哥,謝謝你了,我放不開,下次來一定陪你」。耿福貴一聲號叫頹然倒在床上。事後我安慰他:「想開點,這個女孩還算有良心,沒把你的錢包、手機擄走,也算不幸中的萬幸了。」

    後來這故事傳到了林升的耳朵裡,他鼻子裡重重地哼了一聲,然後賦打油詩一首遙贈耿福貴:「花了一千多,手都沒得摸。你說像個啥,豬頭三一個!要是我林某,分分鐘到手。奉勸你一句,求質莫貪多」。

    我趕緊喝了幾口水潤潤嗓子,把想笑的衝動強嚥下,順便思考對策。對於楊惠的質問,我飛速地轉動腦筋:耿福貴天天和我在一起,說不知道,怎麼都說不過去,承認有這事,那也違背了「除非抓到現行,否則打死也不承認」的江湖原則,這事只能冷處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想好了對策我的心就稍稍放鬆了些,「這事肯定是鬧著玩的,公司好多人都這樣,不信你等我叫人進來問一下。」拉人墊背這一招是我的慣用手法,一人犯錯千夫所指,眾皆違法法不責眾,雖然有些不地道,卻常常能在關鍵時刻滅火。不待楊惠回答,我站起身走到門口,叫道:「王躍、彭前進,你們倆進來一下!」

    這幫傢伙早已在門外豎起了耳朵偷聽,一聽我的召喚兩人馬上跑步進來,不等他倆問,我就先入為主:「你們是不是經常上網泡妞啊?」他倆有些愕然,王躍說:「這個,這,我們哪敢?上班時間……」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我嘴裡長長地「嗯」了一聲迅速轉向彭前進,朝他眨了眨眼,他看看我,又看看楊惠,心中有了七八分數,馬上順著說:「是的,是的,我還在網上成了家呢,老婆娶了三個!生了十個娃!」

    我立即就有了給這小子加薪陞官的念頭,迫不及待地對著楊惠說:「聽到沒?聽到沒!他居然娶了三個老婆,還生了十個娃!阿貴這個算什麼,和美女開開玩笑搞搞震,真是小兒科!」

    楊惠的臉色開始將信將疑,但還沒打消顧慮:「他最近在家手機不離身,連沖涼上廁所都帶著,昨晚出去後又一夜沒回,手機也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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