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怒 第63章 遙寄的深情 (2)
    陳梓良搖搖頭說:「還是免了吧,我不願意讓周兆麟難堪。必要的時候我會和他開誠佈公地談一次,或者在小範圍內進行一次批評與自我批評。」

    「唉!」龔玉坤說,「梓良啊,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顧及他?他顧及你了嗎?」

    「是啊!他何曾顧及別人?何曾顧及國家?」鄭文藻說。

    正說著,龔玉坤的夫人從廚房裡走出來對他們說開飯了。

    「這……」陳梓良沒有想到要在這裡吃飯。

    龔玉坤說:「我心裡不痛快,想讓梓良和文藻陪我喝兩盅,二位不會拒絕吧?」

    陳梓良說:「既然龔書記這樣說,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你說呢?鄭部長?」

    「那是自然,有酒不喝有罪啊!」鄭文藻說。

    於是他們來到餐廳,餐桌上已經擺上了幾道菜餚。

    「真是麻煩老嫂子了!」陳梓良對龔玉坤的夫人說。

    「陳縣長不要客氣,快坐!」龔玉坤的夫人說。

    於是他們坐下,龔玉坤打開一瓶五糧醇,三個人開始對酌……

    龔玉坤對陳羽凡和谷雲波說:「陳縣長那天晚上在我家喝醉了,我知道他心裡苦啊……」

    陳羽凡聽到這裡,鼻子一陣陣酸楚,眼淚像決口的河水一樣止不住地從眼眶裡湧出來。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對父親深切的思念,毫無顧忌地趴在谷雲波的肩膀上哭出聲來。

    龔玉坤的老伴聞聲從臥室裡走出來,「可憐的孩子……」她含著眼淚坐在陳羽凡的身邊,撫摸著她冰冷的雙手說道。

    陳羽凡轉過身一頭撲在她的懷裡,放聲痛哭起來。自從父親離世,她還沒有痛痛快快地哭過。她要追尋父親的足跡,揭開藏在他那本工作筆記裡的秘密。被隱隱約約的仇恨佔據了整個心靈的陳羽凡顧不得痛哭,現在她終於弄明白了,她終於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了。

    陳羽凡哭得肩膀一聳一聳的,淒楚的哭聲把谷雲波的心都攪碎了。

    哭吧!羽凡!把心裡的痛苦都哭出來吧!谷雲波在心裡默默地喊道。

    「哭吧!孩子!你爸爸在九泉之下會聽見的!」龔玉坤說道,他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濕潤了……

    從龔玉坤家裡出來的時候,陳羽凡的情緒仍然沒有平復下來。龔玉坤的老伴要留她與谷雲波吃晚飯,陳羽凡謝絕了。她與谷雲波告別了龔玉坤夫婦,走出他們家門。等他們上了車,谷雲波坐在駕駛座上很久沒有把車發動起來,此刻他還沉浸在陳羽凡的哭聲裡。而陳羽凡似乎也沒有急於要走的意思,他們就在縣政府宿舍門外的那片空地上等待。等什麼?他們也不知道。彷彿他們在等一個信息,在等一個感應,或者在等一個結果……他們就這樣靜靜地坐在車裡盼望著,盼望著……

    他們要做的事彷彿已經結束,但他們卻感覺不到這就是結果,那麼結果究竟在哪裡呢?

    他們曾經冒著風險一步步追隨著陳梓良的足跡,在曲唐縣撲朔迷離的政治漩渦裡痛苦地尋覓。他們終於找到了被掩埋起來的那些起伏跌宕的故事,其中一個個人物形象也越來越清晰。無論是谷雲波帶來的那封匿名的舉報信,還是在陳梓良的那本工作筆記裡透露出的信息,都一一得到印證,但這就是他們為之殫精竭慮的目的嗎?下一步他們該做什麼呢?

    這時太陽已經西沉,火紅的晚霞燃著了半邊天,鑲著金邊的黛色的浮雲在火紅的天幕上游動,整個蒼穹變成一幅色彩斑斕的流動的圖畫,這幅圖畫顯得異常浪漫、溫馨。

    「羽凡!」良久,谷雲波突然輕輕地喊了一聲。

    陳羽凡驚愣了一下,她發現自己的一隻手被谷雲波緊緊地握著。陳羽凡沒有感到意外,也沒有把自己的手從谷雲波的掌心裡抽出來。

    「雲波!」陳羽凡的淚水又情不自禁地湧出眼眶。

    見陳羽凡又在流淚,谷雲波的心裡感到一陣陣疼痛。這種疼痛不是憐憫,而是心靈深處在毫無思想準備的情況下湧起的情感波浪,是谷雲波還未經深思熟慮而突起的青春躁動。

    「羽凡……」谷雲波望著陳羽凡的一雙淚眼說道,「擦乾眼淚好嗎?我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陳羽凡用一雙淚眼望著谷雲波,他們對視著,並不避諱彼此的目光。

    「只此一次,以後不會了!」

    「那就哭吧。」谷雲波輕輕地把陳羽凡拉到自己的懷裡。

    陳羽凡像個委屈的小女孩那樣低低地抽泣著。她小鳥依人的情態令初涉愛河的谷雲波有些不能自持,他溫柔地捧起陳羽凡那張漂亮的臉龐,在她寬闊的額頭上輕輕地吻了一下。一切都很自然,沒有刻意,沒有做作,一切都彷彿水到渠成。

    充滿浪漫和溫馨色彩的晚霞慢慢消失,天色黑了下來。

    「我們走吧。」谷雲波說。

    「走吧。」陳羽凡說。

    於是,谷雲波開動汽車離開縣委宿舍門前那塊值得紀念的空地,順著文源巷窄窄的街道駛向威水河大橋。正當他們駛上大橋的時候,陳羽凡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陳羽凡疑惑地把手機放在耳邊:「您好!您找誰?」

    電話裡傳來一個男聲:「我找陳羽凡小姐。」

    「您是誰呀?」

    「聽不出來嗎?我是石宇鵬。」

    「哦!是石總經理,真沒有想到!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想請你和你的同學谷雲波吃頓便飯,當然吃飯還在其次,我有重要的事情相告,請務必賞光!」

    陳羽凡看看谷雲波。「什麼時間?」陳羽凡問。

    「現在!方便嗎?」石宇鵬說。

    「在什麼地方?」

    「老城區的花市大街有一個天外天酒樓,你看行嗎?」

    「好吧!我們馬上就過去。」

    掛掉手機,陳羽凡對谷雲波說:「是盤龍公司的總經理石宇鵬,他說有重要事情相告。走!到天外天。」

    於是,谷雲波將車掉過頭來,他們又重新駛過威水河大橋,很快來到花市大街,這是曲唐老城區最為繁華的一條商業街。入夜,路燈、射燈和霓虹燈五彩繽紛、閃閃爍爍,街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完全是一片喧鬧的夜生活景象。

    谷雲波把車停在天外天酒樓門前的停車場上,石宇鵬正站在酒樓的門口等他們。陳羽凡和谷雲波從車上下來,石宇鵬看見了就走過來和他們熱情地握手。

    「樓上請吧!」石宇鵬說。

    陳羽凡和谷雲波跟著石宇鵬來到二樓的一個包間。

    「請坐!」石宇鵬說。

    精美的菜餚很快就擺上來了。

    「石總太破費了。」谷雲波說。

    「小意思,喝點兒什麼?」石宇鵬說。

    「我不能喝酒,還是免了吧。」陳羽凡說。

    「無酒不成席呀!這是中國的傳統,我們還是不要破壞。咱們來瓶長城干紅吧,度數小些。」

    服務小姐很快把酒拿來,石宇鵬打開酒瓶,給每人面前的酒杯裡都斟上一些。

    「石總叫我們來有什麼事相告?」陳羽凡問。

    「我是要告訴你們,陳縣長的案子有眉目了。」石宇鵬說。

    「是嗎?」陳羽凡的情緒激動起來。

    「是有人蓄意謀殺!」石宇鵬肯定地說。

    陳羽凡望著石宇鵬半晌沒有說話。

    「這是刑警隊副大隊長林曉天告訴我的,他是我的朋友。陳縣長的車禍案由他來負責偵破。」石宇鵬繼續說。

    「兇手抓到了嗎?」谷雲波問。

    「已經鎖定了目標。」石宇鵬說。

    「血債要用血來償還!」陳羽凡激動地說道。

    「是的!」石宇鵬說,「要不了很長的時間就會真相大白。」

    「我等著!」陳羽凡的眼睛裡充滿著渴望。

    「不僅陳縣長的案子有了眉目,盤龍崗礦工遭襲致死人命案和小洪山礦難案都會很快被揭開,不日即將真相大白。」石宇鵬端起酒杯把裡面的酒喝光,然後放下酒杯說道:「我知道你們為了陳縣長的事正四處奔波,但我不知道你們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如果你們這樣不辭辛苦地走家串戶,僅僅只是為了探尋陳縣長走過的艱難路程,寫一篇關於陳縣長的紀念文章,那我就什麼也不說了。我想你們手裡掌握的材料足可以滿足你們的願望。如果你們的目的不只限於此,而是想追根溯源,做一個捉鬼的鍾馗,那麼,我倒願意和二位一起完成這個任務。這對於我,對於你們,對於曲唐人民都有著重大的意義。」

    「你能說得更明確些嗎?」谷雲波問。

    石宇鵬說:「曲唐的臥虎嶺煤礦被劉錦華以五百萬元的低價買走,造成三百多億國有資產的流失,使國家蒙受了巨大的損失。而陳縣長沒能夠力挽狂瀾,阻止這個悲劇的發生,成為他一生的遺憾。正是因為陳縣長觸動了那個集團的利益,才招致了殺身大禍。我這樣說絕不是危言聳聽,凡是一個正常的人心裡都明白。我敢說,臥虎嶺煤礦經營權的出讓一定存在幕後交易,但我們沒有證據,直到現在我們也只能眼看著他們為所欲為,無計可施。劉錦華雖然已經擁有了曲唐煤炭業將近百分之六十的份額,但他仍不滿足,幾年來一直窺視著我們盤龍公司,現在他又企圖要用同樣的手段吞併我們。而現在縣委、縣政府卻沒有一個像陳縣長這樣的中流砥柱,也就是說,盤龍公司遲早是劉錦華嘴裡的一塊肉。要想為國家保住這塊資產,就必須徹底地揭露他們,讓他們受到應有的法律制裁,只有這樣,才能保住盤龍公司這塊曲唐縣煤炭行業最後的蛋糕。只有讓他們受到法律的制裁,才能還曲唐一個清明的世界;只有讓他們受到法律的制裁,陳縣長的在天之靈才能得到安慰。你們看,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我們應該攜起手來尋找可以一舉將他們置於死地的途徑。」

    石宇鵬說得很懇切,也很動情。

    「這也是我們的願望。」陳羽凡說,「但這個途徑在哪裡呢?」

    「就在我們的腳下!」石宇鵬說,「有一個人掌握著臥虎公司的核心機密,而她現在卻被劉錦華一腳踢開了。」

    「你說的是誰?」陳羽凡問。

    「王秋月!聽說過嗎?」

    陳羽凡和谷雲波相互看看,他們沒有聽說過王秋月這個人。

    石宇鵬繼續說:「原先王秋月是劉錦華的相好,後來當了臥虎公司的財務總監。聽說她最近吃謝雲鳳的醋,在臥虎公司的總部與謝雲鳳大鬧了一場,劉錦華一怒之下將其解雇了。哦!對了,謝雲鳳是曲唐縣委的辦公室主任,是劉錦華現在的新寵……」

    於是,石宇鵬把王秋月、劉錦華、謝雲鳳之間的恩怨情仇講給陳羽凡和谷雲波聽。

    「你要我們做什麼?」陳羽凡問石宇鵬。

    「是我們一起來做!」石宇鵬說,「找到王秋月,說服她和我們站在一起。」

    「行嗎?」陳羽凡問。

    「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石宇鵬說。

    「我也相信!」谷雲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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