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人家在什麼地方當保安。」
「劉繼才是什麼地方人?」
王師傅說:「就是山灣裡的石灣村,離這裡不到二里路。」
「後來下雨的時候,劉繼才的侄子還在嗎?」
王師傅說:「我們看他們下了兩盤棋,就出去又巡查了一遍線路,回來的時候,他的侄子就走了。後來就下起了大雨,我們就一直在配電室裡待著。直到井下出了事,我們就趕快跑到風機房,沒想到風機停了。我們找不到毛病,礦長讓我們重新布線,風機才恢復正常。」
「你們再想想,那天晚上有沒有什麼可疑的情況?」林曉天問。
他們三個想了很久,都說沒有發現有什麼可疑的情況。
「好吧!」林曉天說,「如果你們想起什麼,可以隨時來找我。王師傅你去看看劉繼才師傅在不在,如果在就讓他來這裡一趟。」
於是三位師傅告別林曉天走出礦長辦公室。
等他們走後,林曉天問劉慶海:「這個劉繼才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劉慶海說:「是個老電工,人挺厚道。不過也說不準,以前我感覺錢有富就很老實,誰知他是個搶劫犯呀。」
不一會兒,王師傅就回來了,他告訴林曉天說:「今天不是劉繼才的班,他沒有來。」
林曉天想了想就對劉慶海說:「劉礦長,讓王師傅跟我們到石灣村走一趟吧,我想見見劉師傅,你看怎麼樣啊?」
劉慶海說:「讓王師傅把他叫來不就行了嗎?」
林曉天說:「我們還是去一趟吧。」
於是,林曉天和李婕在王師傅的帶領下去往石灣村。
石灣村就在小洪山下的那個山灣裡,順著進礦的那條公路走不到二十分鐘就到了。石灣村是個只有二三百戶人家的小山村,房舍疏疏落落地建在一面山坡上。在村邊,王師傅看見了正在一塊菜地裡侍弄蔬菜的劉繼才。
「劉師傅,有人看你來了!」王師傅邊向劉繼才走去邊喊道。
劉繼才站起身來。他個子不高,五十多歲年紀,額上長滿深深的皺紋,看上去就像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
「劉師傅,我們是公安局的,要向你瞭解一些情況,希望你能配合。」林曉天說著掏出證件遞給劉繼才。
劉繼才接過證件看了看還給林曉天,問道:「你們要瞭解什麼情況啊?」
他們蹲在田埂上,劉繼才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送到林曉天面前,林曉天擺擺手說他不會,劉繼才轉身又遞給王師傅。等他們點著煙後林曉天才發問:「劉師傅,還記得礦上出事那天的情況嗎?」
劉繼才說:「怎麼能不記得?好可怕啊!」
林曉天問:「風機停轉,配電室的儀表上沒有反映嗎?」
劉繼才說:「儀表上看不出來。」
「聽大家說,那天你侄子在礦上?」
「對!」劉繼才說,「他摔斷了腿,在家裡養傷。那天閒著沒事,他說要跟我來礦上下棋,我就讓他來了。」
「是他要來的嗎?」
「對呀,他說在家裡悶得慌。」劉繼才說。
「他在哪兒上班啊?」
「在一個單位給人家看大門。」
「知道在什麼單位嗎?」
「具體單位不太清楚,只聽他說在什麼街上……」
「什麼街上啊?」
劉繼才想了想說:「好像是朝陽街吧,說不清……」
「朝陽街?」林曉天的心裡又是一驚,他看了一眼李婕,李婕也正疑惑地看著他。朝陽街,怎麼會這麼巧呢?「劉師傅,你的侄子叫什麼名字啊?」林曉天問。
「叫劉洪生,三十多歲了還沒有娶親呢!」
「他現在在什麼地方啊?」
「前幾天回單位去了。」
「他的腿好了?」
劉繼才說:「還沒完全好,單位說缺人手,把他叫回去了。怎麼,他有問題嗎?」
林曉天說:「礦上出了這麼大的事,總要調查呀。你的侄子不是礦上的人,恰好那天他又去了礦上,所以就必須進行排查,希望你能理解呀!」
「那孩子挺老實的。」劉繼才說。
「那就好!」林曉天說著站起來,「我們今天說的先不要跟別人提起,也不要告訴你侄子,鬧出誤會就不好了。你懂嗎?好,我們走吧。」
「保安……朝陽街……真是奇怪,難道這都是偶然的巧合嗎?」在回來的路上,林曉天問李婕。
李婕說:「我看其中必有玄機!說不准那裡就是罪惡之源。」
王師傅不解地問:「你們在說什麼啊?」
李婕笑笑說:「沒什麼,我們隨便說說。」
在刑警大隊的審訊室裡,汪紹林和成琦正在對小洪山煤礦的茶爐工錢有富進行審訊。
汪紹林隔著一道鐵柵欄在向錢有富問話。
「錢有富!」
「在。」
「你說有人讓你往路上撒鐵蒺藜,那人是誰啊?」
「我不認識。」
「胡說!不認識你就干?」
「他給我錢,我就干了。」
「看來你只認得錢,對不對?那麼我問你,那個給你錢的人長什麼樣啊?」
「我……沒有看清楚……」
說著,錢有富乜斜著眼睛透過鐵柵欄望一眼坐在對面的汪紹林和成琦。
汪紹林鄙夷地笑笑說:「我看你是不想說實話了,那好吧,我們就新賬舊賬一起算吧!你要明白,你自己說出來與我們替你說出來在量刑上大不一樣。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將記錄在案,而你的每一句話都與你將來的命運緊密相連。也就是說,你的命運就掌握在你自己的手裡。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我們不會把你請到這裡來。我可以告訴你,我們目前已經掌握了你的三件大事,而你只說出了最近的一件,而這件事你也僅僅說了一個開頭,關鍵的情節你還沒有說出來。俗話說,『法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勸你不要抱有任何僥倖的心理,自己做過什麼犯法的事,就一五一十痛痛快快地說出來,我們會考慮你將來的出路。如果你執迷不悟,那就別怪法律無情!我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考慮,如何取捨,由你自己決定。」
汪紹林說完就要和成琦一起站起身來走出審訊室。
「等等……」正當二人要走出門去的時候,錢有富叫住了他們。
汪紹林回過頭,問:「你有什麼話說?」
「給我……一支煙……」錢有富抬起戴著手銬的雙手說。
汪紹林說:「對不起,我們不抽煙,所以不能馬上滿足你的要求。一會兒我出去給你買一盒,你好好在這裡等著吧!」
汪紹林和成琦以及記錄員一起走出審訊室,審訊室裡只剩下錢有富一個人。
牆上的石英鐘「滴答滴答」不緊不慢地走著,審訊室裡很安靜,錢有富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他乜斜著眼睛看看周圍,側面的牆上掛著一條標語,寫的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他的面前是用鋼筋焊成的鐵柵欄。除此之外,他這邊的房間裡就什麼都沒有了。他這時才真切地感覺到自己被困在了一個鐵籠子裡。他知道門外有人把守,也知道隔壁有眼睛正在盯著自己。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警方的監控之中,自己無論如何是跑不掉了。
錢有富下意識地用戴著明晃晃手銬的手摸摸口袋,但口袋裡什麼都沒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牆上石英鐘的每一聲響都彷彿一記重錘敲擊在他的心上,他該怎麼辦呢?
他想站起來走走,但他剛站起身,空曠的房間裡就響起一個聲音:「坐下!」這不可違抗的命令把錢有富嚇了一跳,他趕緊又老老實實地坐下。
時間到了,汪紹林他們走進審訊室。
「錢有富,想好了嗎?」汪紹林手裡拿著一盒香煙問道。
「我……」
汪紹林打開香煙,從裡面抽出一支遞給錢有富,並用打火機給他點燃。
「如果你不想說,我們也不勉強。」
錢有富大口大口地抽煙,煙霧在他的周圍繚繞。
「我……」
「那我就替你說,但不能算你主動交代。」
錢有富乜斜著眼睛望一眼汪紹林:「你……讓我想想……」
錢有富把抽完的煙蒂捏在手裡揉碎。
「我們還是想給你一個機會。」汪紹林說,「你不要以為我是在詐你,我手裡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你犯下了滔天大罪!」
錢有富的額上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我……實在是……想不起來啊……」錢有富蹙起他那半截眉毛可憐巴巴地說道。
「那我們就從遠的說起吧,你看看你認識這個人嗎?」
汪紹林示意成琦把一張照片送到錢有富面前。
錢有富疑惑地接過照片,然後低下頭仔細觀看。汪紹林看見,錢有富額上的汗水驟然便凝成大滴大滴的汗珠,順著他有些消瘦的臉頰淌下來。
「我……不認識……」
「再仔細看看!」汪紹林厲聲命令道。
「我……實在是……不認識啊……」
汪紹林冷笑道:「怎麼?你連自己都不認識嗎?」
錢有富愣愣地望著汪紹林。整整過去了一年的時間,就連他自己也幾乎把那件事忘記了。但驟然之間,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就又重現在他的面前。錢有富在汪紹林威嚴的目光下再也撐不住了,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我說,我說!」
錢有富徹底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