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那天下午,天下著濛濛細雨,兩個戴著大墨鏡的人潛入興隆街的一家儲蓄所……一年後,林曉天竟意外地在小洪山煤礦發現了一個人。這個人是誰呢?
林曉天走出小洪山煤礦的茶爐房,馬上掏出手機給刑警隊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們立刻查閱去年春天發生的一件積案的檔案,並把卷宗立即送到小洪山來。
那是一起關於銀行儲蓄所的搶劫案。
去年四月十七日,位於曲唐縣舊城區的興隆街農行儲蓄所發生了一起搶劫案。將近下午五點鐘的時候,天正下著濛濛細雨,儲蓄所營業廳裡突然來了兩個形跡可疑的人。他們兩個都戴著能遮住半個臉的墨鏡,一進門就掏出藏匿在身上的警用電棍把在營業廳裡巡視的保安打昏在地,然後直奔通往櫃檯間的門。門從裡面閂著,那兩個人就打碎了門玻璃,把手伸進裡面拔開了插銷,然後推開門衝到櫃檯間。
其中一個人解開了上衣的紐扣,他的腰裡綁著一圈雷管。
「不許動!」他們喊道,「都蹲到地上!」
當時櫃檯間裡只有三名年輕的女營業員,她們正在清點錢準備結賬。突然闖入的兩個凶神惡煞般的歹徒把她們嚇壞了。她們按照歹徒的命令戰戰兢兢地蹲在地上。兩個歹徒把堆在櫃檯上和錢箱裡的現金裝在預先準備好的塑料袋裡,然後便匆匆忙忙逃離現場。他們的整個作案過程只有三分鐘時間。營業員在歹徒逃離後才想到了報警,當警察趕到現場時,歹徒已經逃之夭夭。據從儲蓄所門前路過的群眾反映,有兩個戴墨鏡的人提著一包東西從儲蓄所走出來,他們出門後上了一輛桑塔納轎車,順著街道向東駛去。
還有知情者補充說那輛桑塔納轎車好像沒有掛牌照,是一輛很破舊的車,前臉左面的大燈好像已經損壞。
後來,警察在城郊的一個小山溝裡發現了這輛破爛不堪的桑塔納,至今這輛車還躺在公安局後院的停車場上沒有人來認領。
農行儲蓄所共被搶走現金三十二萬六千七百餘元,從設在儲蓄所裡的監控錄像可以清晰地看到歹徒作案的全過程,有一個人在砸破櫃檯裡間門玻璃的時候不小心劃破了手,警方在一塊碎玻璃上提取了他的血液樣本。當他們提著搶來的錢走出櫃檯的時候,其中一個人的墨鏡突然從耳朵上滑落下來,那人趕緊把墨鏡扶正,監控錄像也記錄下了這個至關重要的情節。
警方分析,作案者至少是三個人。兩個人到儲蓄所實施搶劫,另一個人在儲蓄所門外的車裡等候,等他們得手後馬上開車逃離現場。
這起儲蓄所的搶劫案非常詭秘,警方經過幾天的調查仍然一無所獲,而那幾個作案者也好像在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了音訊。
林曉天正向劉慶海瞭解那個茶爐工的情況。劉慶海介紹說,這個姓錢的茶爐工是四年前到煤礦工作的,剛來時他被安排在井下打眼放炮。後來在一次放炮的時候有一個炮眼裡的雷管沒有炸響,他就想到炮眼前看個究竟。不想還沒等他走到炮眼跟前,那炮就響了,被炸飛的一塊煤正好擊中了他的眉骨,於是他的左眉骨骨折,好了以後左面的半截眉毛就再也沒有長起來,眉骨處還留了一道不太顯眼的傷疤。左眼也落下了一些殘疾,看人的時候有些乜斜。礦上照顧他,就讓他在辦公區燒茶爐。
「這個人平時看起來很老實,從不多說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啞巴。」劉慶海介紹說。
「一年前沒有發現他有什麼反常的舉動嗎?」林曉天問。
「不記得他有什麼反常的舉動。」劉慶海說。
恰在這時,刑警隊給林曉天送來了那起儲蓄所搶劫案的卷宗。林曉天打開卷宗,從裡面取出一沓照片,這些照片都是從儲蓄所的監控錄像上拷下來的。
林曉天把照片放在劉慶海的面前說:「請你看看其中有沒有你認識的人。」
劉慶海拿起照片一張一張地翻看,其中有一張照片的畫面是一個人的墨鏡好像從鼻樑上滑落下來,那人正用手托住了即將掉下來的墨鏡。這也是唯一的一張能夠看清楚歹徒眼睛的照片。
「是他!錢有富!」劉慶海脫口說出了茶爐工的名字。
「你再仔細看看!」林曉天說。
「沒錯,半截眉毛,還有一道傷疤。」劉慶海說。
「你確定嗎?」林曉天再一次問。
「肯定是他!」劉慶海說。
林曉天站起來對汪紹林說:「馬上拘捕錢有富!」
汪紹林說:「他跑不了!」說完他就和成琦跑出去。
他們來到茶爐房,錢有富正蹲在門口那棵大柳樹下抽煙。
「老錢啊!礦長叫你去一趟。」汪紹林說。
錢有富慢吞吞地站起來朝著礦長辦公室走去。他一踏進礦長辦公室門檻,汪紹林和成琦一左一右就把他的雙手扭在了背後,汪紹林麻利地掏出手銬將錢有富銬了起來。
錢有富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望著坐在桌旁的總經理石宇鵬和礦長劉慶海,好像在問:「這是怎麼回事?」
石宇鵬指指林曉天說:「他是公安局刑警隊的林隊長,你有什麼話就老老實實說吧!」
錢有富乜斜著眼睛看了看林曉天,又看了看石宇鵬,顯出一臉茫然和無辜的神色。
「錢有富!」林曉天說,「知道我們為什麼抓你嗎?」
錢有富搖搖頭。
「還需要我給你提示嗎?」林曉天繼續說。
錢有富張了張嘴,但沒有說話。
「你是自己說呢,還是讓我們幫你說?」林曉天走到錢有富的跟前直視著他的眼睛問。
錢有富躲閃著林曉天犀利的目光,突然就像沒有了骨頭一樣癱軟在地上。
林曉天示意給他一把椅子,汪紹林像提小雞一樣把他提到椅子上。
「我……我說……是他們……逼著我……干的……」錢有富終於說話了。
「你幹什麼了?」林曉天走到桌前坐下來問。
「往……往路上……撒鐵蒺藜……」
「誰讓你幹的?」
「我不認識他們。」
「原來是你這個壞蛋!我真是瞎了眼,還把你當好人!」劉慶海跳起來衝過去就要動手,卻被站在錢有富身邊的汪紹林攔住了。
「還有呢?」林曉天說。
「沒有了。」錢有富說。
「你再想想!」
錢有富想了一會兒搖搖頭說:「沒有了。」
林曉天說:「看來你是不想在這裡說實話了,那就換個地方吧!」
林曉天吩咐汪紹林和成琦把錢有富帶回刑警隊連夜突審,他和李婕留在礦上繼續進行調查。
吃過午飯後,劉慶海按照林曉天的吩咐,把一份從礦難發生前一周到現在礦上人員流動情況的名單交到了林曉天的手上。名單上開列著十一個人的名字,林曉天和石宇鵬、劉慶海將這十一個人逐個進行了排查,但都沒有發現有什麼可疑的跡象。只有兩個人好像有點疑問,一個是王石軍,一個是王鐵軍。
王石軍和王鐵軍是兄弟倆。這兩個人都是在小洪山礦難發生以後離開煤礦的。王家兄弟是石坪鎮人,原先在礦上的時候是井下的採掘工。發生礦難的時候,他們倆都不在,據說事後二人被礦難嚇壞了,所以就辭職不幹了。這兩個人離開小洪山後便到外地打工。因為剛走沒幾天,具體去了什麼地方就連家裡也說不清楚,只是說他們大概去了省城。
這兩個人雖然有些疑點,但據劉慶海說他倆看上去都很老實本分,而且膽子很小,屬於樹上掉個樹葉也害怕砸破頭的那種,所以他們與礦難大概不會有什麼關聯。但劉慶海又說他不敢肯定,因為有錢有富的例子在前面。
林曉天說不要疑神疑鬼,既然這樣那就把他倆暫且放一放。
正說著,有人敲門,原來已經下午三點鐘了。按照與林曉天的約定,在礦難那天夜裡值班的三個電工按時來到礦長辦公室。
「請坐!請坐!」林曉天熱情地招呼三個電工坐下,然後,他們開始談話。
林曉天問:「你們還記得礦難發生的那天晚上,上夜班的電工還有誰嗎?」
王師傅說:「那天夜裡就我和趙師傅、張師傅上夜班,其他人沒有了。」
那個姓趙的師傅也說:「對!就我們三個。」
「那天下雨以前,你們都在哪裡?」
王師傅說:「我們各處走了走,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就在配電室裡閒聊。」
「當時配電室裡還有什麼人?」林曉天問。
王師傅說:「還有劉繼才和他的侄子。」
「劉繼才是誰?」
「他是配電室裡的電工,那天夜裡他在配電室值班。」
「他的侄子又是誰?做什麼的?」
張師傅說:「我們不認識他的侄子,他不在礦上上班。」
趙師傅也說:「對,他不在礦上上班,劉繼才說他悶得慌,讓侄子晚上來陪他下棋。」
「劉繼才的侄子是幹什麼的?」
王師傅說:「劉繼才說他的侄子在縣城裡當保安,不知道怎麼摔斷了腿,在家裡養病。那天我們看見他的確拄著雙拐,行動不太方便。」
一聽到「保安」二字,林曉天馬上警覺起來。
「保安?」林曉天問,「是在保安公司當保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