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羽凡和谷雲波來到臥虎嶺煤礦,他們竟然發現了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劉錦華通過趙天雷向韓琛打招呼,讓他與周兆麟商議,擬馬上實施吞併盤龍公司的計劃……
谷雲波駕車走出徐家坨,行駛在通往縣城的鄉間公路上。太陽已經開始西沉,金色的陽光灑在碧綠的原野上,陳羽凡感覺眼前彷彿充滿了詩情畫意。她說不清這種感覺的來由,也許是坐在谷雲波的身邊讓她感到安謐,也許是徐立山給她講述的往事讓她感知了另一個父親。陳羽凡此時此刻的心境是異乎尋常的平靜。
陳羽凡印象中的父親是一位慈愛的長者,他那雙笑瞇瞇的眼睛給她留下了永生難忘的印象。現在,她彷彿開始觸摸父親豐富的內心世界,彷彿看見了他廣闊無垠的心胸,這心胸就好像眼前這一望無際的原野一樣豁達、敞亮。
「我們去哪兒?」谷雲波問陳羽凡。
「我想就這樣一直走。」陳羽凡說。
「我也這樣想。」谷雲波說。
「真的嗎?」陳羽凡問。
「真的。就這樣一直走下去。真好!」谷雲波肯定地說。
「你是不是喝多了?」
「是的,醉了。」
陳羽凡不知道谷雲波的那幾句話向自己傳遞的是什麼信息,只是當她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心裡不由得蕩起一陣陣漣漪。當車走到岔路口,準備駛入那條運煤的公路時,陳羽凡突然說道:「我想到臥虎嶺煤礦去看一看。」
「那我們就到臥虎嶺走一趟。」谷雲波也很有興致。
谷雲波開車駛入那條運煤的公路,朝著臥虎嶺煤礦的方向加速奔馳。一輛輛大噸位的運煤車與他們擦肩而過,可以看出,臥虎嶺煤礦的生意非常紅火。國家經濟的好轉帶動了煤炭價格的快速提升,原先幾元錢一噸的煤炭,現在猛漲到了二百餘元一噸,劉錦華想不發財也難。
進入礦區,裡面有一座用鋼筋焊接而成的高大牌坊,牌坊上是幾個用鐵板切割成的大字,寫著「臥虎嶺煤礦」。進入這個彷彿大門一樣的牌坊就意味著正式進入了礦區。礦區彷彿一個村落,這裡唯一的一座三層樓房大概是煤礦的辦公樓。其餘大部分都是低矮的平房,那大概就是礦工的宿舍。狹窄的街道上跑著孩子和狗,幾間小店舖裡傳出一陣陣音響的噪音,讓整個宿舍區顯得喧囂起來。
谷雲波把車停在辦公樓前的空地上,那裡還停著幾輛小車。
谷雲波和陳羽凡走下車來,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二人沿著一條積滿煤灰的大路向礦井走去。他們不時與一兩個礦工相遇,礦工們穿著破爛的髒工作服,有的手裡提著安全帽。他們都用異樣的目光瞅著這對青年男女,這讓陳羽凡和谷雲波感到芒刺在背。他們想避開礦工的目光,於是便離開大路,轉入一條小道。這條小道兩側是散亂的楊樹林和一些不知名的灌木,他們就順著這條小路一直往前走。在離這條小路不遠的大路上,不時有運煤的車輛經過。透過小樹林,他們遠遠地看見了一座呈拱形的井口,井口的上方寫著「東溝二號井」。井口前好像還有人走動。陳羽凡和谷雲波還從來沒有到過礦山,更沒有見過礦井,他們懷著探險的好奇心向井口靠近。
他們撥開荊棘順著山勢爬上一個土坡,於是礦井前的場景就完全暴露在了他們的面前。
礦井前是一片空場,一輛礦車從井口爬出來,然後爬上高高的煤堆。礦工把車裡的煤翻倒在煤堆下,礦車就從另一個井口返回礦井。谷雲波突然驚訝地發現,在離井口不遠的兩根樹樁上竟然綁著兩個人。那兩個人赤身裸體、一絲不掛,旁邊正有一個人揮動著一根手指粗細的籐條向他們身上狠狠地抽去。籐條像鞭子一樣落在那兩個人赤裸的軀體上,軀體便發出一聲聲鈍響。隨後就傳來那兩個人撕心裂肺的慘叫。接著,他們身上立刻就暴起一條條血印。
空場上圍著一些衣衫襤褸的礦工,他們有的蹲在地上,有的把兩臂交叉在胸前站在旁邊,漠然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彷彿這一切與他們無關。他們,大概麻木了。
打人的那個人邊抽打邊罵著:「我看你們還跑不跑!我看你們還跑不跑!」
谷雲波趕緊掏出隨身攜帶的微型錄像機,拍下了這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
這一幕同樣把陳羽凡驚呆了,當她看清了面前的情況時,便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這一聲尖叫在靜謐的深山裡傳出老遠老遠。谷雲波趕緊摀住了陳羽凡的嘴。但是已經晚了,那個打手把手裡的籐條停在半空中,扭頭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張望。
「有人!」他喊道。
他的喊聲驚動了躺在一棵大樹下的兩個人,他們立刻站起來朝著陳羽凡和谷雲波所在的土坡方向走過來。
「在哪裡?在哪裡?」那兩個人邊走邊問。
陳羽凡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望著正要爬上高坡的那兩個人。谷雲波迅速反應了過來,他趕緊拉著陳羽凡蹲在了地上,灌木和草叢把他們遮擋起來。
大概是那兩個人的呼喊聲驚動了正在草叢中「談情說愛」的兩隻灰鶴,灰鶴突然「撲稜稜」地飛起來,邊飛還邊「嘎嘎」地叫了幾聲。
那兩個正往高坡上攀爬的人望著越飛越遠的灰鶴,停住了腳步。
「神經病!」他們罵道。不知道是罵那個報警的人,還是在罵那兩隻灰鶴。
等那兩個人回到大樹下重新躺倒時,谷雲波才鬆了一口氣,他拉起陳羽凡朝著原路迅速往回跑去,他們必須馬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谷雲波拉著陳羽凡在小樹林裡奔跑,但他們沒有跑多遠,陳羽凡就再也跑不動了,巨大的驚恐使她的臉色蒼白。她停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她做夢也不會想到在光天化日之下竟會發生這樣的事。
「快走!」谷雲波催促道。
「不!我要回去。」陳羽凡說著就要往回走。
「你瘋了!」谷雲波拉住陳羽凡。
「我不能讓他們打人!」陳羽凡說著竟然「嗚嗚」地哭起來,她邊哭邊情不自禁地撲向谷雲波的懷抱。
谷雲波抱住情緒激動的陳羽凡。
「好了,羽凡,過去了。」他拍著陳羽凡的後背說,「我們走吧,這裡不能久留。」
谷雲波攙著情緒有些失控的陳羽凡順著那條小路走出小樹林。這時已是夕陽西下,晚霞在西天邊燃燒,半個天空都被染成鮮亮的橙色。鑲著金邊的黛色雲朵在橙紅的天幕上飄蕩,那景象非常美麗壯觀。
二人終於回到了自己的車上。
「我們走吧……」陳羽凡長長地噓一口氣說。
「走吧!」谷雲波發動了汽車。
這時,突然有人敲響了車窗,谷雲波嚇了一跳,以為是剛才的人追到了這裡。但當他看向窗外時,發現站在車門外的是一對年輕的夫婦。那男的告訴谷雲波說,女人是他的老婆,肚子疼,大概是要臨產。天晚了,他們沒有趕上開往城裡的班車,求谷雲波把他們捎到縣醫院。谷雲波打開車門走下來,看見那女人果然挺著一個大肚子。
「你看……」谷雲波低下頭徵求陳羽凡的意見。
陳羽凡也走下車來,她看看谷雲波就對那男人說:「快上車吧,還等什麼?」
谷雲波替那兩口子打開車門,把他們安頓在後座上,然後就駕車駛出臥虎嶺礦區那座宏偉的標誌性牌坊。
夜幕已經降臨,汽車在通往縣城的公路上行駛。夜間運煤的車輛明顯少了許多,路上不再顯得那樣繁忙。
谷雲波問那個青年:「你在礦上做什麼工作啊?」
那青年說:「還能幹啥?下井。」
「累不累啊?」
「哪能不累啊!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累得要死。」
「老闆對你們好嗎?」
那青年聽谷雲波這樣問,便含含糊糊地說道:「好……」
「是嗎?老闆是不是叫劉錦華呀?」
「聽說他是大老闆,還有二老闆,姓趙。」
停了片刻,谷雲波突然問:「我聽說他們還打人,是真的嗎?」
那青年沒有回答谷雲波的問話,而是回過頭向後看了看,然後反問道:「兩位師傅到礦上是來檢查工作的嗎?」
「不!我們隨便看看。」
「你們看見什麼了?」
陳羽凡實在忍不住了,氣憤地說道:「我們看見他們把人脫光了綁在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