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怒 第38章 乍起的疑雲 (1)
    陳羽凡和谷雲波來到原臥虎嶺煤礦的礦長徐立山家裡,從他那裡得知,當初銷售形勢一直很好的臥虎嶺煤礦幾乎是突然之間失掉了所有的大客戶。陳梓良縣長敏銳地感覺到其中必有原因……

    陳羽凡和谷雲波從北京回來的時候,心情敞亮了許多。他門終於從原曲唐縣經委主任馮玉章那裡瞭解到了曲唐縣在前幾年企業改制時的一些情況。儘管這些情況還不夠具體,但也足以讓人感到驚心動魄。馮玉章畢竟不是曲唐政治核心內的人物,所以他無權參與決策,其中的一些內情他也就無從知曉。他建議陳羽凡和谷雲波去找原縣委副書記龔玉坤,他當時身處決策層,應該比較瞭解情況。但陳羽凡他們已經登門拜訪過龔玉坤,而他對那一段歷史諱莫如深,再去找他行嗎?

    陳羽凡和谷雲波向馮玉章說起這個情況,馮玉章又給他們提供了一條調查的途徑,那就是從最底層調查,或許會有突破。他讓他們去找原臥虎嶺煤礦的礦長徐立山,徐立山曾被由自己從採購員提拔為銷售科長的劉錦華騙得一無所有。他曾經堅決反對把臥虎嶺煤礦賣掉,還多次接觸過陳縣長。而劉錦華得逞以後就把徐立山打發回了家。徐立山對忘恩負義的劉錦華簡直恨之入骨。

    馮玉章說:「如果你們願去試試,我可以給他寫一封信,但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幫你們。」

    現在,陳羽凡和谷雲波就帶著馮玉章給徐立山寫的信從北京回到了曲唐。

    陳羽凡和谷雲波在北京的時候還有另一個重大收穫——他們的行動受到陳羽凡所在學校老師的支持。當陳羽凡的老師方瓊教授知道了他們在曲唐進行調查的遭遇以後,便表示了對曲唐縣政治、經濟形勢的極大關注。他敏銳地感覺到,曲唐縣政治勢力與某些利益集團的較量是新形勢下社會權力分配的一個新的動向。這個動向的實質是什麼非常值得研究。

    基於這個認識,方瓊教授特許陳羽凡不參加系裡組織的畢業實習,但他要求陳羽凡要把在曲唐的調查堅決進行下去,並將調查結果寫成一個有說服力的調查報告。這個調查報告一方面可以作為她的畢業論文,另一方面還可以作為內參,向有關部門提供決策參考。

    方瓊教授還認為,他們這樣直接參與社會的司法實踐,意義非常重大。他許諾,一旦他們的調查遇到阻力,他可以通過有關部門進行干預,這對於陳羽凡和谷雲波來說無異於一場及時雨。

    從北京回曲唐之前,陳羽凡沒有給媽媽打電話,她要給曲芸一個驚喜。果然,當她突然站在曲芸面前的時候,曲芸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哎!小凡,你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麼……」曲芸驚訝地問。

    陳羽凡抱住媽媽說:「人家想媽媽嘛!」接著,陳羽凡把她和谷雲波去北京的情況跟媽媽說了一遍。

    曲芸聽了以後說:「鬼丫頭,我真替你們擔心。」

    陳羽凡說:「我們一定要把情況弄個水落石出。」

    回到曲唐的第二天上午,陳羽凡和谷雲波就一起前往烏山鄉的徐家坨村拜訪徐立山。

    徐家坨離臥虎嶺煤礦不遠,谷雲波開著他的別克凱越從縣城出發沿著通往臥虎嶺的公路向徐家坨駛去。這條路顯得很繁忙,從臥虎嶺煤礦拉煤的重車一輛接著一輛。雖然每輛車的馬槽上都覆蓋著篷布,但掉在路上的煤屑被風一吹,還是在路邊的樹和小草的葉子上蒙上一層粉塵,讓原本碧綠的葉子變得灰濛濛的,沒有一點兒生氣。

    他們從大路拐進一條鄉村公路,這條路相對來說就安靜多了。路兩旁綠油油的玉米已長成半人高,一些農民在田間勞作,一切都顯得非常靜謐、閒適。

    陳羽凡坐在谷雲波的身邊,此刻,她的思緒彷彿長出了翅膀一樣飛得老遠老遠。自從和谷雲波到北京走了一趟,陳羽凡對他的那種依賴感覺就越加清晰和強烈。尤其是在馮玉章的家裡,谷雲波侃侃而談的場面直到現在還不時躍上陳羽凡的腦際。相對於她這個還沒有走出校門的學生來說,谷雲波顯得成熟多了,這不能不讓她對谷雲波刮目相看。陳羽凡還不知道自己這種依賴的情緒屬於什麼,她只是感覺只要有谷雲波在身邊,自己的心境就會像一池春水那樣波瀾不驚。這究竟是為什麼呢?陳羽凡還來不及認真地思考。

    「你好多天不回家,不想嫂子嗎?」不知道為什麼,陳羽凡就突然問了谷雲波這樣一個問題。她的這句突兀的問話把谷雲波給問愣了,好半天他才弄清楚她是在問什麼。

    「哦!你是問她呀。」谷雲波笑笑說,「想又有什麼用呢?」

    「你可以經常回去看看嘛!」

    陳羽凡聽谷雲波這樣說,感覺有點失落。

    「我想人家,人家不想我呀!」谷雲波說。

    「怎麼回事兒?鬧意見了?」陳羽凡問。

    「鬧不起來,我們還沒有見過面呢!」谷雲波說。

    「沒見過面?」

    「是啊,還不知道丈母娘給我生下來沒有呢!」

    「你可真逗!」陳羽凡聽谷雲波這樣說,就「咯咯咯」地笑起來。

    「你笑什麼啊?」

    「沒笑什麼。你看,到了!」陳羽凡指指前面的一個村莊說。

    果然,遠遠的,那個村子臨路的一座房屋的牆上寫著「徐家坨」三個大字。

    谷雲波把車開到村口,他們看見在一棵老槐樹下坐著幾個老人。陳羽凡下了車問清了徐立山家的住處,然後他們就順著老人們指點的方向,穿過一條東西走向的街道來到村子東頭,谷雲波把車停在一座黑漆大門前。

    大門關著,谷雲波舉手敲敲門。

    「誰呀?」從院裡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

    「這是徐立山徐礦長的家嗎?」谷雲波大聲問。

    「是啊!進來吧!」那女人說。

    於是他們走進院子,院子裡長著一棵大棗樹,棗樹下正站著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

    陳羽凡說:「我們是縣城來的,給徐礦長捎來一封信。」

    「哦!他不在,你們坐下等等,我去叫他。」

    說著,那女人便扔下他們走出院子。

    陳羽凡和谷雲波坐在棗樹下的小板凳上。

    「農村和城裡就是不一樣,」陳羽凡感慨地說,「她就這麼放心地走了,也不怕東西讓人搬走了。」

    谷雲波說:「農村的人實在,沒有城裡人那麼多彎彎腸子。」

    正說著,從外面走進來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後面跟著那個女人。漢子長得很敦實,光頭,濃眉,絡腮鬍子,一看就是個爽快人。

    「你們找我?」他問。

    陳羽凡和谷雲波站起來,谷雲波說:「我們找徐立山徐礦長。」

    「礦長?」徐立山搖搖頭說,「那是八輩子之前的事了,你們是?」

    「我們剛從北京回來,」谷雲波說,「我們給你捎回來一封信。」說著,谷雲波從提包裡拿出一封信遞給徐立山。

    「北京誰給我來信啊?」徐立山感到驚訝。

    「是馮玉章馮主任。」谷雲波說。

    「哦!快坐快坐!」徐立山招呼陳羽凡和谷雲波坐下,他讓那女人去沏茶,然後自己也坐下,並打開那封信。

    信不長,等那女人端來茶水的時候,徐立山就把那封信看完了。

    「這麼說你是陳縣長的女兒?」徐立山指指陳羽凡說。

    「是的,我叫陳羽凡。我們來找您是想通過您瞭解一些有關我父親的情況,馮主任說您與我父親有過不少接觸,不知道是不是這樣?」

    徐立山歎口氣說:「是啊,陳縣長多次來過臥虎嶺煤礦。」他停一停又說,「既然是陳縣長的女兒來了,你們就是我的貴客。這樣,我讓老婆炒幾個菜,今天中午你們就在我這裡吃。我再找兩個從臥虎嶺下來的弟兄過來一起和你們聊聊,你們看怎麼樣?」

    谷雲波說:「那太麻煩徐礦長了。」

    徐立山說:「你們不要客氣。」

    於是,他回到屋裡吩咐老婆準備酒菜,順便又在屋裡打了兩個電話。不一會兒,就先後來了兩個人。這兩個人都在四十歲左右,徐立山給陳羽凡和谷雲波介紹說:「一個叫徐潤謙,另一個叫陳秋福,他們都是臥虎嶺煤礦的骨幹,也是我在礦上過命的弟兄,我被劉錦華攆出臥虎嶺的時候他們也在一氣之下撂了挑子。」他又對那兩個人說:「這個姑娘是陳縣長的女兒陳羽凡,這個小伙子是羽凡的同學谷雲波。今天咱們坐下來好好地扯一扯臥虎嶺的事兒。」

    陳羽凡向他們伸出手,徐潤謙和陳秋福不好意思地把手在衣服上擦一擦,然後和陳羽凡輕輕地握一握。

    徐立山的老婆是個快手,不一會兒工夫,幾樣家常菜就做好了。徐立山搬來一張小飯桌放在大棗樹下,還拿來一瓶曇汾十年陳釀。他給每人都倒上一杯,然後說:「我被劉錦華從臥虎嶺煤礦一腳踢出來已經七八年了,還沒有誰問過我為什麼被他打發了。今天陳縣長的女兒專程來到我家,想瞭解當時的情況。看見了羽凡,就好像看見了陳縣長,咱們兄弟三個就藉著這瓶酒跟陳縣長說說心裡話。來,咱們乾上一杯!」

    「來!干!」徐潤謙和陳秋福響應道。

    陳羽凡和谷雲波也端起酒杯。

    徐立山說:「羽凡不能喝酒就表示一下,我們幾個男子漢干了!」說著徐立山把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徐潤謙和陳秋福也喝了杯子裡的酒。谷雲波說:「我開車,就不用喝了吧?」

    徐立山說:「我不勉強你,你這一杯酒陪到底算了。」

    等大家放下酒杯,陳羽凡說:「能提個問題嗎?」

    徐立山說:「你隨便問。」

    陳羽凡說:「臥虎嶺那麼大的煤礦,怎麼就輕而易舉地賣掉了呢?」

    這也正是谷雲波在北京向馮玉章提出的問題。

    徐立山歎息一聲,向他們娓娓道來。

    那一年,曲唐縣的大部分國有企業都舉步維艱,形勢逼迫他們不得不走改革之路。於是,曲唐縣的一些縣屬企業在陳縣長的直接領導下,根據企業狀況採取多種形式,本著穩妥漸進的方針,逐步推開了轉換經營機制的改革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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