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天說:「我們不會耽誤你太多的時間。我問你幾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張有義的病情是不是像你剛才說的那麼嚴重?」
楊主任說:「現在還很難說,我會盡量給他治療。但他的傷勢很重,最後他能不能醒過來,就看他的造化了。」
林曉天說:「第二個問題,最近都是些什麼人來過?他們都跟你說了些什麼?」
楊主任說:「自從張有義住進這裡以後,交警隊的人找過我三四次。他們也是來瞭解張有義的病情。今天早晨他們又來了,一來他們就要求去病房,我領他們到病房轉了一圈。他們看了看張有義,還喊了他兩聲,他們看見張有義沒有反應就走了,臨走的時候還囑咐我一定要想方設法把張有義治好。」
「還記得他們長什麼模樣嗎?」
「一個個子比較高,一個個子比較矮。矮個子好像哪兒有點不對勁,但一時說不上來。」
「你再好好想想!」
「我每天見到的人太多,記不清了。」楊主任回憶說,「那個矮個子體態好像比較胖,眉毛比較淡,總之鼻子、眼睛、嘴給人擠在一起的感覺,究竟哪兒不對勁,具體說不好。」
林曉天說:「有人給你留下過聯繫方式嗎?」
楊主任說:「沒有。」
林曉天又說:「第三個問題比較複雜,車禍那天晚上你去現場了嗎?」
楊主任說:「那天晚上不是我值班,我沒有去。不過,醫院知道是陳縣長出了車禍,就把我從家裡叫來搶救。但陳縣長被抬進手術室的時候已經不行了,他傷勢太重,真可惜!」
「能告訴我那天到現場去的是哪位大夫嗎?」
「是急診科的劉大夫。」
「他在嗎?」
「他今天值夜班,現在不在。」
「是你負責對陳縣長進行搶救嗎?」
「是的。」
「你在搶救的過程中發現陳縣長身上有什麼東西嗎?」
「我哪裡顧得上啊,救人要緊!」
「陳縣長去世後由誰整理他的物品?」
「是交警隊。」
「整理物品的時候你在場嗎?」
「是的,我在場。」
「好吧,」林曉天說,「我的問題問完了,謝謝楊主任!你提供的情況對我們破案非常重要。我們希望楊主任能對張有義給予特別關照。我的意思是說不要讓無關的人隨便接觸他。如果有什麼情況,請隨時與我取得聯繫。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手機號碼,我的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
當天下午,林曉天又馬不停蹄地約好交警隊副隊長沈存亮一起趕赴陳梓良車禍出事地點進行實地勘驗。
林曉天就是這樣,一旦進入案件,他就會抑制不住尋根問底的亢奮。
下午三點,林曉天的專案組和交警隊副隊長沈存亮分乘兩輛警車,向通往小洪山煤礦的公路駛去。車駛出縣城不遠就進入了山區,他們的車沿著起伏蜿蜒的山間公路向前奔馳,不時有運煤的大噸位卡車大聲哼哼著從他們身邊駛過。警車行駛了不到一個小時就來到了老鷹嘴——陳梓良縣長的出事地點。
警車在路邊停下來。
老鷹嘴是這條公路的一個急彎,彎道山壁的上面有一塊突出的岩石。遠遠看去,那塊岩石就像一隻老鷹的嘴,彎彎的,彷彿要俯衝下來的樣子。事故就發生在車剛剛拐過老鷹嘴的彎道上。彎道右側是陡峭的懸崖,左側是直立的山壁。但拐過這個大約一百三十度的彎道以後就進入了一段比較平直的路,按說車走到這裡就已經脫離了危險區,不應該在這裡發生車禍。
林曉天他們和交警隊沈隊長從警車裡下來,一起走到路邊上。
林曉天說:「我的問題可能會多一點兒,請沈隊諒解。」
沈存亮說:「咱們是一家人,你還客氣什麼,有什麼問題儘管問。」
「好吧,」林曉天指指眼前的懸崖問:「陳縣長的車是從這裡掉下去的嗎?」
「是的!」沈存亮說,「就是這裡。」
「沈隊,那天晚上是你親自帶隊來到現場的嗎?」林曉天問。
「是,那天夜裡我在交警隊值班,接到電話以後我就趕過來了。」沈存亮說。
「你感覺這起車禍屬於什麼性質呢?」
「從現場看是一起一般的車禍。車從老鷹嘴的急彎拐過來,如果車速較快,來不及回輪,很容易衝下去。當時天很黑,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但陳縣長的司機張有義我們都認識,他是個老司機,性格很沉穩,按說不會發生操作上的失誤。但我們在現場又沒有發現其他可疑的情況,或許張師傅打瞌睡也說不定。所以我們就作了一個初步的結論,定為意外事故。」
「聽說有一個大卡車司機看到了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嗎?」
「是的,報案的就是他。他的名字叫張誠友。當時他正開著車從這裡經過,他說他遠遠地看見一輛車掉下了懸崖,因為車掉下懸崖的時候前大燈還亮著,所以他看得很清楚。他及時撥打了110,110又通知了交警隊,於是我就帶隊趕過來了。」
「這個張誠友是哪裡的司機?」
「是鄰省一個大電廠的司機,常跑這條路。」
「他留下了車牌號碼嗎?」
沈存亮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翻開看了看說:「留下了,是73450。」
「他還提供了什麼情況?」林曉天又問。
「哦!對了,他說還看見在陳縣長出事的地方好像還有一輛車繞過老鷹嘴走了。但因為離得遠,天又黑,他沒有看清是輛什麼車。他說從尾燈的高度估計,好像也是一輛大卡車。」
「好!我們下去看看吧!」林曉天說。
於是,他們一行人繞到不遠處一個坡度較小的地方順著土坡下到溝底,然後來到陳縣長的車墜落的地方。那個地方被車砸出的一個坑還隱約可見,只是後來下過一場大雨,其他的痕跡都找不到了。
林曉天繞著那個土坑走了一圈,他還扒開附近的草叢仔細搜尋。汪紹林他們也在附近展開搜索。但除了在草叢中找到了一些玻璃碎片以外,沒有找到他們要找的東西。
「林隊,你們在找什麼啊?」沈存亮問林曉天。
「哦!我們看看還有沒有陳縣長的遺留物品。」林曉天說,「那天夜裡參加救援的人都是哪兒的?」
「主要是我們交警隊的。」沈隊長說,「我們來得比較早,醫院的救護車來得晚一點兒。等他們來到的時候,我們已經從車裡把人救了出來。大家七手八腳地把兩個人背上了公路,醫生給兩個人進行了簡單的包紮,我們就把他們抬上了救護車。等救護車走了以後,我們就在這裡等到天亮,然後開始清理現場。」
「你們沒有在現場找到什麼遺留的物品嗎?」林曉天問。
「沒有。」
「我們剛才是在尋找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手機,陳縣長的手機!」
「手機?陳縣長身上沒有手機呀!」
「陳縣長的遺物是你收集整理的?」
「是我。」
「你在什麼時候開始收集、整理陳縣長的遺物的呢?」
「在我們清理現場的時候,醫院打來電話說陳縣長去世了,讓我們回去進行檢驗,我就趕回到了縣醫院。檢驗完畢以後我就順便把陳縣長的遺物歸整在了一起,並一一作了登記,當時並沒有發現陳縣長身上有手機。我清理陳縣長物品的時候有醫生在場。」沈存亮說。
「你想一想在營救的時候有什麼可疑的現象嗎?」林曉天問。
沈存亮想了想說:「當時天很黑,伸手不見五指,我們靠應急燈和手電筒照明,大家工作都很緊張,並沒有發現有什麼可疑的情況。」
林曉天說:「別的東西都沒有丟,唯獨手機不見了,有點奇怪呀!」
沈存亮說:「在忙亂中丟掉也是可能的。」
林曉天說:「那總該有個下落吧?」
沈存亮說:「或者讓誰撿去了也說不定。」
林曉天和沈隊長走到一棵樹下,林曉天說,「你後來聽到陳縣長的愛人曲芸反映的情況了嗎?你想啊,陳縣長為什麼深更半夜趕往小洪山啊?那是因為他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說小洪山煤礦出事了。但事實是那天晚上小洪山煤礦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結果卻是陳縣長在去往小洪山的路上出了車禍,這不是很奇怪嗎?而出事的地點是從老鷹嘴轉過來以後,剛才我已經看過了那個地方,那個地方比較平緩,視野也比較開闊,路也變成直行。從地形看,事故好像不應該發生在這裡。你剛才說過,張有義是一個有經驗的老司機,而這條路他又走過許多次,怎麼會出事呢?那個拉煤的大卡車司機說他隱隱約約看見在陳縣長的汽車墜落的地方還有一輛車,這又怎麼解釋呢?這一連串的疑問證明了一點,這起車禍肯定不是一起一般性質上的車禍,而是有人蓄意製造謀殺!」
沈存亮聽了以後,說:「聽你這麼一說,問題還真不小!」
「所以,找到那部手機就非常關鍵。」林曉天說,「那部手機裡隱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我們必須找到那部手機!」
「即便找到那部手機,裡面的電話號碼恐怕也已經被刪掉了。」沈存亮說道。
「那沒有關係,找到了那部手機不就找到人了嗎?或許那個人就與這起案件有關係。」
「哦!我明白了,你需要我幹點兒什麼?」
「沈隊,咱們是好朋友,」林曉天說,「所以我才敢給你交底。現在我需要你幫我從那天接觸過陳縣長的人裡尋找出那部手機。」
「你是不是懷疑那個人就在我們交警隊啊?」
「有這個可能,但我不敢肯定。」
「那我提供給你一個名單,你調查吧,在這方面你是內行。」
「好吧,不過,這需要你回去以後跟你們領導匯報一下,不要鬧出什麼誤會。」
「你放心吧,都是自家的事,不會的!」
「還有,一定要保密,不要告訴別人我們來過這裡。我今天只約了沈隊長你一個人來,就是為了不打草驚蛇,當然,我是說如果有蛇的話。」
於是,他們收隊,林曉天讓沈存亮先回去,他說他們還有點事,要到小洪山去一趟。等交警隊副隊長沈存亮走後,林曉天就和汪紹林、成琦、李婕一起開車繞過老鷹嘴,順著去往小洪山的公路向前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