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警隊副大隊長林曉天和他的重案組開始介入老鷹嘴車禍案。他們接連詢問了陳梓良縣長的愛人曲芸和縣醫院急診科主任楊鳳崎,又與交警隊副大隊長沈存亮一起來到老鷹嘴進行實地勘驗……
尚雲清從省委黨校回來接受了周兆麟交給的任務後,就立即組成了由公安局刑警大隊副大隊長林曉天為組長的重案組。尚雲清之所以點名讓林曉天掛帥破案,是因為林曉天在曲唐公安系統是小有名氣的刑偵專家。林曉天年齡雖然不大,只有三十出頭,但他曾經破獲過多起疑難案件。尤其是尚雲清認為林曉天正派耿直,不像個別警察那樣自恃身份特殊而不拘小節,在群眾中造成不良的影響,林曉天的身上沒有這些毛病。
重案組成立以後,尚雲清召集所有成員對近來發生在曲唐的一系列重大案件進行了深入的分析。林曉天認為這三起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案件好像有著某些內在的聯繫。但究竟有什麼聯繫?這在他的腦子裡還不是很清晰。他只是從案件發生相隔的時間感覺到,彷彿有一條若隱若現的線索把三起案件串聯了起來,但他一時間還理不清那條線索的頭緒。因此他建議把陳縣長車禍、盤龍崗礦工遭襲、小洪山礦難三起案件合併進行偵查。尚雲清同意林曉天的建議,他強調,這三起案件都比較特殊,鑒於曲唐目前的形勢,偵破工作的響動不要太大,偵破進展情況也不要擴散,以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案情分析會以後,林曉天就帶領他的重案組迅速開始行動。
重案組一共有四個人,除林曉天以外,還有大個子汪紹林、秀才成琦和一個女刑警李婕。
林曉天長得是那種看上去很靦腆的樣子。個子不高,文質彬彬,像個白面書生。如果他不穿警服,誰也不會把他和叱吒風雲的刑警聯繫在一起。
重案組決定首先從陳梓良縣長的車禍入手進行調查,然後逐步展開。這天上午,他們重案組一行四人首先拜訪了曲芸。
他們都穿著便裝。
這天上午也恰巧是陳羽凡和谷雲波開始調查的第一天。林曉天帶著他的重案組來到曲芸家的時候,陳羽凡和谷雲波大概正站在原縣委宣傳部長鄭文藻家的門前。
曲芸在自家的客廳接待了前來調查的林曉天一行人。
林曉天首先把他的同事一個個介紹給曲芸,然後說:「曲校長,客套話我就不說了,我們是為陳縣長的車禍案而來。在來您這裡以前,我們也瞭解到了一些情況,但我們還是想親耳聽聽曲校長的介紹。我們想知道陳縣長是什麼時間、在什麼情況下接到了誰的電話?電話的內容是什麼?他出發的準確時間是什麼時候?您估計這起車禍的性質是什麼?越詳細越好。我提了一連串的問題,請曲校長原諒。」
曲芸說:「那天是星期天,五月十七號。晚上我和梓良剛剛躺在床上,大約不到十一點,梓良的手機就響起來。我隱隱約約聽見對方說是安監局,後來梓良就下了床。他們在電話裡說了些什麼我沒有聽見,只聽梓良最後說『我馬上就去』。然後他就給司機打了電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心裡感覺有點煩躁,我問他怎麼回事,他說小洪山煤礦出了點兒事情。我勸他天亮了再去,他說不行,人命關天。司機把車開到我家門口的時間是十一點十五分,當時我看了看表。誰知他這一走就再也沒有回來……」曲芸說到這裡眼淚就淌了下來。
林曉天沒有打斷曲芸的話,李婕從茶几上的餐巾紙盒裡抽出一張紙遞給曲芸。
曲芸擦擦眼淚繼續說,「可事後我才知道,那天夜裡小洪山煤礦什麼事也沒有發生,安監局也否認給梓良打過電話。所以我認為那絕對不會是一起一般性質的車禍。」
「曲校長,」林曉天問,「陳縣長當時用過的手機還在嗎?」
曲芸說:「前幾天交警大隊歸還了梓良隨身攜帶的遺物,我不忍心看都有些什麼。」說著,曲芸從電視櫃裡拿出一個塑料袋遞給坐在她身邊的李婕。李婕打開塑料袋,裡面有一張交警隊出具的遺物清單。李婕把塑料袋裡的東西拿出來放到茶几上。東西不多,只有一個普通的小提包,提包裡裝著335。5元現金、一張縣政府食堂用的就餐卡、一個小記事本和一支中性筆,還有牙刷、牙膏等洗漱用具……但唯獨沒有那部手機。
「林隊,沒有手機!」李婕說。
「是嗎?再檢查一遍!」林曉天說。
「沒有!」李婕又檢查了一遍說。
「曲校長,陳縣長是不是經常帶著他的手機啊?」林曉天問道。
「是啊!從來不離身。」曲芸說。
「哦!明白了。」林曉天說,「曲校長您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曲芸想了想說:「沒有了。」
「好吧!」林曉天說,「如果曲校長想起了什麼,請隨時打電話給我。」說著,他把一張名片雙手遞給曲芸,然後站起來說:「那我們就告辭了,希望曲校長保重身體。」說完,他們走出曲芸的家。等走到門口的時候,林曉天彷彿想起了什麼,問:「曲校長,家裡就您一個人嗎?」
曲芸說:「還有我女兒,她在北京讀大學。她爸爸去世請假回來還沒有走,現在和朋友出去了。」
「她叫什麼名字啊?」
「陳羽凡。」
「是和男朋友出去了嗎?」
「就算是吧。」曲芸不知道林曉天為什麼要問這些與案件無關的問題。
「哦!您看我,好奇,對不起!」林曉天說。
林曉天他們從曲芸家出來便直奔縣醫院,他們要看看這起車禍倖存的唯一當事人——陳梓良的司機張有義。他們想看看他是不是已經醒過來了。
他們走進病房的時候沒有受到醫務人員的阻攔。重症監護室裡,張有義依然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另一個被打成重傷的盤龍崗煤礦工人孫希望也在病床上躺著,他的頭上還裹著繃帶。張有義的妻子李綵鳳呆呆地坐在病床邊不知想什麼。聽到雜沓的腳步聲,李綵鳳懶洋洋地回過頭來。
林曉天他們來到張有義的病床前。「你就是張師傅的愛人李綵鳳吧?」林曉天問。
李綵鳳站起來說:「我是李綵鳳,你們是誰?」
「我們是公安局刑警大隊的,我叫林曉天。」林曉天說著掏出證件讓李綵鳳看了看,「張師傅這幾天怎麼樣啊?」
李綵鳳疑惑地望著林曉天:「公安局的人剛走,怎麼你們又來了?」
「你說什麼?公安局的人剛走?」
「是啊!剛走。」
「幾個人?」
「兩個。」
「他們長什麼樣?」
「穿著警服,一高一矮。」
「他們來幹什麼?」
「和你們一樣,來看我家有義。」
這讓林曉天感到意外。公安局原先接觸過這幾起案子的人員都已經撤出,有誰還會來呢?
「不要管他!」林曉天說,「張師傅這幾天有好轉嗎?」
李綵鳳搖搖頭,她不敢說張有義已經醒來,因為楊主任一再強調他不能醒來。
「好吧,如果張師傅醒來,你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們,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電話號碼。以後不管誰來都不要多說,你明白嗎?」林曉天對李綵鳳說。
李綵鳳用疑惑不解的目光望著林曉天。
李婕走過來拉住李綵鳳的手說:「李姐,我叫李婕。」她指指林曉天接著說,「他是我們刑警隊的副大隊長林曉天,你一定要認準我們幾個人。以後如果再有人來,不管他們問什麼,你就說不知道,記住了嗎?」
李綵鳳雖然點了點頭,但她還是沒有弄明白,只是心裡隱隱約約有些害怕。
林曉天從病房出來,馬上就給離醫院很近的新建街派出所打了一個電話,請他們派人協助把醫院的重症監護室監視起來,二十四小時不要離人。如果有不明身份的人來看張有義,要設法不讓他們與張有義接觸,並要立即向他報告。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要盡量把來人的身份搞清楚,但不要打草驚蛇。佈置完畢,他們又來到了急診科,他們要向主治醫師瞭解一下張有義的病情。在急診科的辦公室裡,他們見到了主治醫師楊主任。
一行人向楊主任作了自我介紹,林曉天發現這位急診科的主任好像有些不耐煩。
「你們的人剛走怎麼又來了?我說過,張有義一時半會兒還醒不來。即便醒來,我也不敢保證他的神志是不是清醒,我也不敢保證他能不能開口說話,你們到底讓我說多少遍啊?」楊主任沒好氣地說。
林曉天笑笑說:「楊主任,我們是第一次來。你說剛才我們的人來過了,你看看剛才來的有我們這裡面的人嗎?」
楊主任說:「我怎麼能認識啊?他們穿著警服,我看著都一個模樣。」
林曉天說:「楊主任,我們的證件你剛才都看過了,我們是公安局刑警大隊的刑警,是偵破陳縣長車禍案件的專案小組,別的不管是什麼人都與我們無關。經過我們分析,老鷹嘴車禍不是一起一般性質的車禍,很有可能是一起刑事案件。而張有義是車禍唯一的目擊證人,他的安全是偵破這起案件的關鍵。如果我們的判斷沒有錯,張有義是不是能夠醒過來,很可能就是我們和有些人都非常關心的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楊主任說:「我不知道什麼案件,我是醫生,我只知道救人。我的任務就是盡我最大的努力把病人治好,別的我就管不了了。」
這時候,大個子汪紹林有點聽不下去了,說:「楊主任,你怎麼這樣說話啊?協助公安機關偵破案件是每個公民的責任嘛。」
林曉天擺擺手制止住汪紹林,說:「楊主任,我剛才已經把話說明白了。如果你一時還不願意配合我們的工作,我們可以等待。不過,我們希望你這幾天要特別關照張有義,不要讓不相干的人隨便進入重症監護室。」
「情況有那麼嚴重嗎?」楊主任問。
「非常嚴重!」林曉天回答說。
楊主任的態度這才緩和了一些,說:「你們坐吧。你們要瞭解什麼情況,請說吧。請簡明扼要,這裡是急診科,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有病人。」
於是,大家找地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