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燁邀請來的300多個來賓都看出來了,今晚的陸燁特別的興奮,也特別的瘋狂和輝煌,僅僅色士風包場的這個宴會和晚會,就至少花費100萬元,其間還請來了不少歌壇名人,將晚會推向一個又一個高潮。
沒有人知道為何陸燁要突然舉辦這樣一個超級規模的party,來的人都是來享樂的,不需要思想,不需要發現,不需要想像,不需要感受。只是要刺激,只是要宣洩,只是要消費,只是要揮霍,只是要感官娛樂,只是要瘋狂,只是要紙醉金迷。
他們崇尚氣派、豪華、奢侈和排場,越氣派越刺激,越豪華越煽情,越奢侈越快樂,越排場越墮落,越墮落越忘情。
一曲曲的歌舞,迎來瘋狂的掌聲和如潮的喝彩,搖滾樂隊將晚會氣氛推向了高潮。「舞起來,舞起來!」旋轉舞台上的領舞歌手魔鬼般的身材水蛇般波動著,雙手在頭頂一張一合地打著節拍,嘶叫著、嚎唱著。幾乎所有的人都步入舞池,加入到迪斯科中,將過剩的精力和膨脹的慾望揮發掉。
林劍風舞了一會兒,看到吳欣然靜靜地坐在那裡,他停止了舞動,走了過去,在吳欣然的對面坐下。
「怎麼不過去跳跳?」林劍風問道。
「不適應。」吳欣然說。
「這裡太鬧,要不出去走走?」林劍風試探著說。
吳欣然想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現在陸燁已經撕掉了合同,我們之間已經沒有障礙了,我還以為我們能和好如初呢,你還有什麼顧忌?」林劍風依然是帶著試探的心事坦率地說。
「看到你我就想到死去的張可。」吳欣然頓了一下,欲語還休。
「我有罪,我罪孽深重。」提到張可,林劍風也黯然神傷。好在時光能抹平心中的傷痛,當初的愧疚難當和痛不欲生之感現在已經有所減輕,林劍風想對吳欣然說:死者已矣,生者還是要向前看。哀悼死者,為死者傷痛,是為了生者走出死者的陰影,更是為了生者更好地生活。
然而,他終究說不出口。在理性上,他知道應該怎樣做,在感性上,他也感到困苦無助,他感到他自己更需要別人來安慰、來開導,而反過來他去安慰開導別人,實在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吳欣然望著他,眼睛中是一派坦率的神情。她說:「記得在火車上認識你的時候,我感謝上蒼的恩典,第一次見到你我就愛上你了。」
「我也是!」沒等吳欣然說完,林劍風就情不自禁的****一句肯定的話。
吳欣然順著自己的思路,坦誠地往下說著:「我知道,我有感覺,我一眼就看出來了,愛情是心有靈犀,是通過對方的眼睛走進對方的心靈,當時我就知道我們之間要發生什麼。果然,我們後來又見面了,在名典咖啡,我們又重逢了。儘管你和另外的女人……和那個陸燁在一起,然而,我還是感受到了你的情感,你的心都是屬於我的。我答應你的約會,就是為了給你機會,也是為了進一步瞭解你……不,其實不需要瞭解,當時我的心早已經屬於你了,需要的只是和你在一起。可是,沒想到,你當著我說愛我,背後你卻和張可上床,你……」吳欣然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哀痛,越來越低,最後低得說不下去了。
「我不可救藥,我真是鬼迷心竅,一失足而成千古恨啊!」痛定思痛,林劍風如萬箭穿心,雙手握拳,擂擊自己的頭。
「你不僅奪去了一條活潑的生命,你其實是毀掉了兩個人的生活!」吳欣然用不可原諒的語氣說。
「是的,還不僅僅是兩個人的美好生活,是三個人,包括我,美好的未來和人生,也被我自己毀掉了。」林劍風哽咽著說。
兩個人都不能自已,兩個人都不能相互安慰也不能自我安慰;兩個人離得很近,然而又隔得很遠;兩個人都渴望對方的愛情,然而又不能接受對方的愛情;兩個人的心都相互吸引,然而又彼此拒斥;兩個人都在絕望的愛情中掙扎,企圖游向對方,然而對方卻是永遠不可抵達的彼岸。
相互的抱怨只是為了相互的解脫,自責也是為了對煎熬的擺脫,然而,越是在抱怨和煎熬中尋求解脫,反而只能是在痛苦的泥沼中越陷越深。他們無助,無能,無力。
搖滾樂隊震耳欲聾的金屬聲衝擊波戛然而止,群魔亂舞的人們在歡呼聲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群魔亂舞的人們是沒有痛苦的,沒有情感,沒有精神,就沒有痛苦。
跳出一身大汗的張曲也來到林劍風和吳欣然處,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他們之間,她要看看這個吳欣然是憑什麼魅力吸引林劍風的。
「Hi,還記得我嗎?吳總!」張曲對吳欣然隨意而大方地說。
「張曲,怎麼會不記得呢?」吳欣然說,「在海濱美術館我們有一場成敗論英雄的爭論呢,印象深刻!」
林劍風忙對吳欣然介紹說:「現在她是新新文人畫美術館董事長,我的老闆。」
林劍風強調張曲是他的老闆,是為了在吳欣然面前澄清他和張曲的關係。而在張曲聽來,又能讓張曲感到是對她的抬舉而舒坦。
吳欣然不覺認真地看了看張曲,對林劍風問道:「新新文人畫美術館就是張曲投資?」
「張曲對藝術品有特別的愛好,她收藏藝術品,投資美術館對她收藏藝術品提供了大大的方便。其實收藏藝術品,是一種有很高附加值的投資回報。」
吳欣然望著張曲冷笑了一下,說:「豈止是對於收藏的投資回報,張小姐恐怕是要用美術館來做無本萬利的生意吧?!」
張曲聽出了其中明察秋毫的洞悉,還有譏諷和嫉妒,她索性得意地哈哈大笑,反唇相譏說:「無本萬利可是做生意的最高境界了,本人現在還遠遠沒有達到,美術館我也是先有實際投入的,可不是無本萬利。要說無本萬利,吳總您在這方面應該是很有心得的吧?!」
話中綿裡藏針,吳欣然真正感到了長江後浪推前浪的危機感,後生代的咄咄逼人、鋒芒畢露、無所顧忌,使她感到自己真正開始老了。
其實張曲也不過只比她小三歲。
「你靠幾百萬的投資,以小博大,以美術館的招牌吸引海內外幾個大股東,僅此一項,你就應該融資兩個多億了吧?你100萬元一張會員卡,賣出100張就是一個億,現在肯定已經不止賣出300張吧?幾百萬元換來的是5個多億,即使不是無本萬利,也是一場圈錢運動。」吳欣然凜凜冷笑道,「真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張曲不甘示弱地說:「不管怎樣,能賺到錢就是好樣的。聽吳總的口氣,你是因為沒有找到圈錢運動的路徑而有所怨恨?」
「如果我有你這樣大的膽,別說5個億,就是50個億都有了。」吳欣然想到當初每天至少都有5個項目來找她談,只要她有膽量,這些項目都是無本萬利可以騙來大錢的。然而,正因為她有理性,在每幹一件事之前就要想到後果,她放棄了這些誘人的項目。
特別是在X省追捕事件發生之後,她更是謹小慎微,如履薄冰,每聽到一個項目都要反覆論證,把主要精力都花在了海濱藏寶樓這樣有穩定收入的有把握的項目上,因此而失去了大把的機會。
比如林劍風當初提到新新文人畫美術館項目,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這是一個文化公益事業,她沒有把它當成是可以賺錢的項目,而是當成是林劍風求她贊助文化事業,因此她甚至放棄了論證和瞭解。
經歷那場追捕事件,她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以及判斷事物的標準都趨向一種保守的觀念,遇到項目首先想到的是失敗,而不是首先想到成功。而張曲這撥年輕的新生代,她們沒有失敗的經歷,遇事首先想到的是成功,她們把她瞻前顧後論證的時間用在了行動中,在她還沒有決定之前就已經全力以赴投身其中,在她論證決定了的時候,他們已經產生效益了。
現在,吳欣然心裡對林劍風當初首先找她投資美術館這件事充滿了感激。
連林劍風當初都看出來了,辦美術館這件事是小投入大收入的一件事。只不過,當初林劍風投資回報的理念僅限於藝術品收藏投資。林劍風對她談的思路僅僅是藝術品能夠增值,一旦有了美術館,全國乃至海外的藝術家來辦畫展,就可以藉機收藏他們的精品作品。還可以通過舉辦一些活動大賽,輕而易舉地獲得大量藝術家的作品。
張曲並不在乎藝術品的回報,她的心更大,大得連吳欣然都不敢想像。她把項目融資、股份制,甚至傳銷的做法都應用到她的美術館項目中,比如賣會員卡就是一種傳銷的方式,會員卡她首先保證100萬元有價值100萬元的藝術品的回報,每年還分紅10萬元,10年就收回了雙倍的投入。此外,合同上還有大量的會員優惠條件:買任何在世藝術家的作品,都可以享受市場價的7折優惠;會員手中持有的藝術品拿到美術館每季度舉行一次全國乃至全球藝術品巡迴拍賣會上拍賣,佣金享受5折優惠;會員可以點名收藏在世藝術家作品,美術館提供免費中介服務,並保證低於市場價等等。
事實上,張曲不僅把美術館當成了會員投資的工具,還把美術館變成了藝術市場的孵化基地。她的目標也正是構造聯結投資者、收藏家、藝術家立體交叉的全球網絡,使他們各取所需,互為利益。
林劍風聽到兩個情人之間的對話,感到玄乎其玄。
但有一點他聽明白了,就是張曲把美術館當成了她融資的工具,已經借此獲取了不少於5個億的資金。張曲找其他大股東,還有賣會員證,都是他前所未聞的,也就是說,張曲隱瞞著他這個策劃人、發起人和館長,干了很多為她的利益服務的事情。
「張曲,欣然說的都是真的嗎?」林劍風不敢肯定地問道。
「信則有,不信則無。」張曲無所謂地說。
吳欣然在一旁冷笑。
「你已經有夠多的錢了,還要這麼多錢幹什麼?」林劍風也對張曲這種不負責任的回答感到心寒,語氣中帶著責備。
張曲敏捷地反問他:「你的畫已經畫得夠有名氣了,你還畫畫幹什麼?你靠賣畫就已經不缺錢了,你還辦這個美術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