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劍風一下子被問住了。是的,人的追求是沒有止境的,這正是人類的高貴之處。然而,追求二字如果轉換一下,就變成了欲望,帶來人類的煩惱的正是欲望。欲望還是一個中性詞,正面看,欲望是成就事業的驅動力,反面看,欲望則可以使人墮落。再將欲望兩字轉換一下,欲望就變成了貪婪,貪婪則只能帶來一種結果,這就是罪惡。
吳欣然對林劍風說:“對於投資者,錢永遠是多多益善,張小姐這5個億是用來投資一個大項目呢。”
“什麼大項目?”林劍風好奇地問道。
張曲坦率地說:“一個主題公園,這個主題公園規劃投資20個億。5年收回投資成本。”
林劍風正在為張曲背著他悄悄地干這麼大的項目而苦惱時,吳欣然好意地規勸張曲道:“張小姐,你這樣做是有風險的。”
“干什麼沒有風險,害怕風險干脆什麼都不用干了。”張曲笑笑說。
“我是善意地奉勸你。”吳欣然好意地提示說,“有些是政策風險,有些是商業風險,還有些是法律風險。特別是法律風險,你要充分地考慮到。”
“謝謝你的善意。”張曲說,“我明白,有些做法是現在不為法律所容許,但時代進步了,社會發展了,不僅觀念要跟著變化,順應形勢,法律也要跟著發展而變化,否則,滯後的法律成了阻礙發展經濟的絆腳石,以經濟為中心就成了一句空話。”
吳欣然沒有想到張曲理論上還有一套,她說:“理論上是這樣的,然而,現實生活中,我們只能遵守既定的法律行事。”
舞會在繼續進行。兩人正在討論的時候,舞場上突然有一陣騷動,有人喊:“陸總昏倒了!”有人焦急地說:“快送醫院!”舞廳裡頓時亂成一團。
林劍風穿過人群,趕到舞廳中央,只見陸燁臉色慘白,雙目緊閉,軟綿綿地倒在一個女友的懷裡,一個英俊瀟灑的男舞伴對人解釋著:“跳得好好的,她身子一軟,就靠在我的手臂上了。”
林劍風一言不發,抱起陸燁就往電梯處走去。陸燁公司的幾個男女簇擁著他們。
將陸燁送到車上時,陸燁醒了。男秘書問道:“送醫院?”
陸燁說:“不,回家。”她的頭枕在林劍風的大腿上,望著抱著她的林劍風,她蒼白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她虛弱地說:“謝謝你,劍風,謝謝你陪我回家。”
回到家裡,林劍風看到,陸燁的空中別墅有些雜亂,陸燁對司機和男秘書說:“你們可以回去了。”
男秘書有些擔心地說:“你的身體,要不要小許來陪你?”
小許是公司裡新來的一個女文員,自從虎子和鳳玉走後,每天上午小許來收拾房間,打掃衛生,安頓陸燁的日常生活。
“不用了,這裡有劍風就夠了,有事我會打電話給你的。”
男秘書和司機退出後,陸燁對林劍風欣慰地笑一笑,說:“現在是我最幸福的時候,只要有你在我身邊陪我。”
“你病了,照顧你是應該的。”林劍風說,只是為了寬慰她。
“但願我天天病,這樣你就不會離開我了。”陸燁溫柔地說。
林劍風突然覺得陸燁好可憐。他說出來了這種感覺。
陸燁突然嗚咽著哭了。“是的,我好可憐。沒有人愛我,沒有人關心我,只有人敬畏我,只有人鄙視我,只是因為我有太多的錢。”陸燁黯然神傷地說,“然而,從明天開始,我將一無所有,嗚嗚──”
“什麼意思?你將一無所有?”
“是的,法院判決明天就下來了,所有財產都歸他的三個孩子。”陸燁哭泣道。
“怎麼會是這樣,這太不公平了!”林劍風激憤地說。他頓時明白了,陸燁舉辦今晚的晚會都是因為她將失去一切。然而,即使是她退出她的奢華的生活,她也要最後奢華一次,這種性格真是可怕。
其實可怕的還有命運。性格決定命運,林劍風為陸燁未來未可知中已可感的命運而擔憂。
判決出現這一結果只怪陸燁對老公的三個孩子太吝嗇太絕情。
她只給了丈夫遺囑上要求給予三個孩子的遺產不到半數,也就是說,除了她得到她自己應得的那一巨大的份額,她還占有了三個孩子50%的遺產。這樣才惹怒了三個孩子。
精明的老公在遺囑上以一條致命的遺囑斷送了陸燁的錦衣玉食的生活。遺囑上寫道:“如陸燁再婚或者陸燁有了新歡,陸燁所繼承的全部遺產歸三個孩子均分。”
也就是說,即使是老公死了,陸燁也要當他還活著,並把他當成活人看待,陸燁要一輩子守活寡,不得和其他男人結婚,甚至不得和其他任何男人有親密接觸,否則,她所繼承的全部遺產都要歸老公與前妻所生的三個孩子所有。
陸燁萬萬沒有想到,前夫的三個子女在法庭上出示的證據是她與多個男人在浴室和在床上的光碟,其中包括林劍風和虎子。
原來,鳳玉被陸燁前夫的那三個子女收買了,她在陸燁的臥室、浴室都安裝了針孔攝像機。後來的虎子也被前夫的那三個子女收買。當證據充分了,鳳玉和虎子已經帶著他們得到的足夠他們過一輩子的金錢到了美國。為了起訴並勝訴陸燁,前夫的那三個子女早已做了充分的准備。
最可怕的是,陸燁前夫的三個子女在訴狀中稱,他們保留調查父親猝死的死因的權利,保留追究陸燁在父親猝死中所負刑事責任的權利。
陸燁前夫的三個子女稱,他們已經有足夠的證據證明,父親之死是陸燁圖財所害。他們有父親在死前一個月身體健康的體檢結果,還有父親死時醫院出具的有關死因的證明(暫時保密),他們稱陸燁有作案動機、作案時間、作案條件、作案嫌疑等等。
陸燁前夫的那三個子女很聰明,對這些證據,他們都稱暫時秘而不宣,是否追究、什麼時候公布這些證據,他們將視法院關於遺產判決結果的滿意程度而定。
顯見,他們是沖遺產而來的。
他們給陸燁的暗示是,只要遺產按照他們的要求判給他們,即將陸燁所得的全部遺產毫無保留、沒有隱瞞地交給他們,他們將放棄對她刑事責任的追究。
可見,三個孩子對父親沒有感情,他們關心的是遺產,物質金錢勝過親情。
父親生前對他們也很刻薄,否則也不會將70%的遺產留給陸燁,而不是留給自己的親生兒子和女兒,這正表明了父親對他們的態度。
正是種瓜得瓜,種果得果;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報還一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父親遺囑上稱陸燁的所得遺產歸三個孩子均分,也不是因為對孩子的慈愛,而是對陸燁的限制。他把對公司管理的管理手段應用到家庭,以金錢和財產為砝碼和紐帶,讓他們互相制約。
三個孩子唯一得到父親遺傳的是他們的精明和自私,還有金錢至上物質第一的觀念。他們一下子就抓住了有利於他們的要害和關鍵,他們知道,即使是法院判了陸燁所得的全部歸他們所有,陸燁還可以將遺產轉移和部分轉移,他們強調的是要求陸燁將“全部遺產毫無保留、沒有隱瞞地交給他們”,這裡有雙重標准,一種是法院判決的標准,一種是他們的標准,也就是說,只有在他們認可了陸燁交給他們的確實是毫無保留和沒有隱瞞的全部遺產,他們才放棄對她刑事責任的追究。
他們暗示,他們已經掌握了目前陸燁所掌握的全部財產,他們委托偵探公司和財務公司專門為他們做過調查,他們有清單,隱瞞和少給只會讓陸燁“自食其果”。
林劍風得知這一切,首先關心的不是陸燁的財產,而是那針孔攝像機拍攝的他和陸燁在床上和浴室的光碟。
“鳳玉和虎子太可惡了!我當時憐惜他們,現在只想抓到這對狗男女把他們千刀萬剮!”林劍風對陸燁咬牙切齒地說。
陸燁以為林劍風的這番話是向著她的,摟緊林劍風說:“明天我就一文不名了,只願他們能開恩不追究我的刑事責任,留給我這套房子。對了,你幫我收購的那批字畫和古董我也不懂,留給我也沒有用,都在收藏室,還有牆上掛的,你全部拿走吧。”
林劍風大吃一驚,陸燁收藏的這批字畫古董的收購價約有兩個億,都是他壓低價格收購的精品和珍品,如果按現在市場價或者拿到拍賣行拍賣,其實際價值至少值10億。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還是你自己留著吧,這麼大一筆財富我可不敢受用。”林劍風說,“無功不受祿,不明不白的東西我不會要的,不屬於我的東西我也不會要的。”
“這些東西正是屬於你的,只有你懂得它們的價值,只有你能欣賞它們,這些古董藝術品裡面凝結著你的心血,如果它們不屬於你,這世界上就沒有人配得到它們。”陸燁哀求道,“我只是不想讓那三個家伙拿走,他們也不懂,也算我們情分一場,求你了!”
陸燁是真心希望林劍風擁有這批藝術品,而林劍風心裡也渴望收藏這批高檔次的古董藝術品,然而,他的行為准則又不容許他接受。
陸燁看出了他的心事,說:“那三個孩子是不會對這批收藏品感興趣的,他們只要工廠、公司、股票和房地產等固定資產,但是藝術品和古董如果放在我這裡,明天他們就可能拿走。你也為公司服務過,就算是我付給你的報酬。如果你覺得這報酬太高,其中部分就算是我委托你保管的。”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林劍風也不好推托。當晚,在陸燁的幫助下,林劍風將這批古董和藝術品中的精品挑選出來,大件的就放棄了。好在大多數藏品陸燁收購來就沒有看過,很多都沒有拆開包裝,林劍風連夜就搬到樓下,裝了滿滿兩個的士車。林劍風只能坐一個的士,他要後面的的士跟著走,的士司機笑問道:“你就這麼放心我?不怕我把車開跑嗎?”
“都是一些破爛,你幫我扔掉我還省事。”林劍風故作輕松地笑道,“再說,海濱的士司機是最文明最有法律意識的,真要是貴重物品,我已經記著你的車號了,你能跑到哪裡去?”
兩台出租車在濱城大道平穩地行駛著,林劍風不讓司機開得太快,“都是一些瓶瓶罐罐,以免摔破。”他說。
林劍風半個月前剛剛搬家到裝修好的純左岸別墅,正好有收藏室裝這些寶貝。到達小區已是凌晨兩點多鍾。林劍風讓司機將這些東西搬運到他屋子,他給兩個司機加兩倍付了車費。
看到林劍風淡然的談笑,兩個的士司機都不知道,他們運到林劍風住宅的這60多個小小的紙箱,竟是價值10多億的古董和藝術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