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 第17章
    他確實不知道這塊翡翠值這麼多錢,他以為就是萬元的東西,如果知道這塊翡翠市場價這麼高,他就不會送給劉妮,而會拿到珠寶城和古玩一條街賣給玉商了,用賣的錢再換回一些老錢莊票。他是紙幣收藏愛好者,有幾張清代錢莊票他正愁沒錢購買呢。

    「你真的不知道價?是以前買的吧?」劉妮問道。

    張襲含含糊糊地說:「是——以前買的。」

    劉妮說:「如果是以前買的,那就說明你有收藏眼光和投資意識。一年前,這塊玉只需要20萬元左右;三年前,只需要7萬元;十年前,只需要兩萬元;十三年前,只需要1萬元,十三年漲了40多倍。今年上半年,翡翠暴漲,僅僅半年漲幅就達到三四成,而高檔翡翠則漲價1倍到2倍,高檔翡翠出現一個月就上漲30%的奇跡,媒體報道,是浙商攜30億巨資到緬甸狂買炒作翡翠所致。行內傳說是溫州炒房團將資金從房地產市場轉移到翡翠市場,攜帶數十億資金到緬甸掃貨,導致了行情爆發性上漲。而且現在商家普遍惜售。人們都說,股市熊了,樓市懸了,翡翠市場卻越來越熱,成為收藏愛好者和投資者的投資渠道。」

    劉妮研究過翡翠百年的市場走勢,她對張襲介紹說,上世紀70年代至80年代末,因為中國台灣和中國香港以及東南亞的經濟騰飛,有些高檔翡翠價格上漲千倍。暴漲也會帶來大跌,上世紀90年代以來,翡翠成品價格出現逐漸回調,到東南亞金融風暴時,曾一度跌至高峰的一半左右。隨後,翡翠進入了買進的絕好時機。

    這十多年來,翡翠以每年10%到50%的速度躥升,價格漲幅一直高居各類寶玉石穩定增長之首。

    1995年5月,一串翡翠珠鏈以3000餘萬港幣的天價被拍賣行拍出,創造了當時單件翡翠首飾的最高拍價世界紀錄,引起了極大轟動。

    1996年,佳士得又將一隻翡翠手鐲以1000餘萬港幣拍出,創造了翡翠手鐲拍價的世界紀錄。

    佳士得1997年秋拍上拍的一串翡翠珠鏈,共由27粒翡翠圓珠組成,該翡翠珠鏈起拍後競價非常激烈,幾個買家都是勢在必得,最後終於以3302萬港幣成交,被一位東南亞買家買下,超出估價一倍多。

    1997年11月6日,瑰麗翡翠首飾拍賣在萬豪酒店舉行。許多著名收藏家和有錢人到場,最終,一位並未到場的電話買家,以7262萬港元的天價,將「雙彩」珠鏈據為己有,從而使這串珠鏈成為當時亞洲拍賣史上最貴重的一件翡翠拍賣品。

    在1999年中國香港佳士得秋季拍賣會上,一枚小小的橢圓形蛋面翡翠戒指以1850萬港幣成交。

    2009年3月緬甸翡翠公盤原石競拍,一塊起拍價2200萬元的翡翠石最終拍到了1。3億元。

    2009年12月,諸多媒體都報道了這樣一個翡翠事件:「2。8億翡翠原石『大地之心』亮相上海」。一塊翡翠石頭,竟然相當於100輛法拉利。

    「為什麼翡翠價格會暴漲呢?」聽了劉妮的介紹,張襲問。

    劉妮說:「原料的緊缺是造成翡翠成品價格上漲的主要原因。過去二十多年來,翡翠的開採量相當於三百年來開採量總和的10倍。緬甸是世界翡翠的大本營,全世界超過90%的翡翠產於緬甸,但近年來高檔原材料開採已近枯竭,因此再過20多年,緬甸可能將無翡翠可開採了。翡翠成了真正的瘋狂石頭,在翡翠原料產地,不乏一些從股市、樓市撤出的資金流入,一些翡翠原料被大量收購收藏,而作為加工企業無力購買,這也造成了翡翠成品價格的上漲。」

    張襲說:「何止翡翠,幾乎所有的收藏品都在漲,我去年買的一張民國時期紙幣,當時是1000元買的,前幾天賣家打電話給我,出價3000元要收回去,他說北京的買家向他訂購。還有錢莊票,如三泉湧莊票、順昌號莊票、恆德號莊票、益順德莊票等,十年前,每張20元左右我就可以買到,到去年,要100多元一張了,今年則要300元到1000元一張了,十多年也是暴漲了30倍,清代的錢莊票,如晉德號、德勝號、慶泰隆、德勝福、台東鎮、湧興泉等,十年前只要30元一張,現在市場價都在600元以上。市場上的貨越來越少,大多沉澱到收藏者手中了,只藏不賣,所以,好東西還會漲價,買收藏品要趁早。」

    聊著翡翠、錢幣收藏,劉妮感到肚子餓了。看到排隊等號的食客越來越多,有些不耐煩了:「我們總不能把翡翠當飯吃吧,這樣等待下去,等到猴年馬月?」

    「海濱人都省略過程直奔結果,或把結果當成過程,而這裡把等待的過程當成了吃飯的結果,是不是只有這樣才能獲得一種心理平衡呢?」張襲笑道,拿過劉妮手中捏著的號一看,是153號了,而現在才叫到96號。這樣等下去,起碼還得半個多小時。

    張襲站起來:「這樣等下去不是事,我進去找個台。」

    「能行嗎?」劉妮目光流轉地看著他問道。

    「碰碰運氣吧!」張襲一副聽天由命的神情。

    劉妮撅撅嘴說:「你就是這樣碰運氣碰到我的!」

    張襲憐惜地撫弄著劉妮的披肩黑髮,落寞地笑笑:「算你運氣好!」

    「去你的!」劉妮打了一下他若即若離的手。

    「那,我去也!」張襲說著,整整衣領,朝大門走去,他回頭對劉妮說:「如果10分鐘我還沒有出來,你就進來!」

    「5分鐘!」劉妮撒嬌地說,對他拋了個媚眼。

    這神態風情萬種,動人心旌,撩人情懷。張襲想:劉妮這樣輕易就屬於他,實在是太委屈她了,自己有什麼值得她愛的呢?這樣神不守舍地想著,已經來到門口,兩個村民裝束的服務生伸手擋住他:「先生,號?」

    張襲也不回答,用手指指裡面,那意思似乎是「我就是裡面的人」,或者「他們已經進去了」,或者「我進去找人」,或者「別煩我」、「少囉唆!」他依然氣宇軒然地往裡走,看也不看那兩個門衛服務生。那兩個服務生伸直的手困惑地軟了下來。

    3分鐘後,劉妮走進二樓的時候,張襲正從窗口的一張台上站起來向他招手。

    「你今天運氣不錯!」劉妮裊娜著水蛇腰姿走到張襲面前,寬舒地坐下。

    「你是我的福星,和你在一起,我的運氣總是不錯!」張襲這樣說時,他想到了吳欣然,想到了游均。和她們在一起時,他感覺自己總是不順。

    「那你娶我呀!」劉妮大大方方地說,一雙狐媚子眼睛火燎燎地在他臉上撩撥。

    張襲心裡一陣感動,情不自禁地握住她桌上的手,衝動地說:「我會的!」

    然而,就在他脫口而出的時候,他馬上又後悔了。張襲想到吳欣然。他想,吳欣然是不會這樣赤裸裸地表白的。如果劉妮的愛情是火焰,那麼,吳欣然的愛情就是深潭。火焰是會使人灼傷的,而深潭給人的則是深沉的依戀和無盡的思念。

    「什麼時候?」劉妮急不可耐地追問道,馬上又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說,「明天,明天你和我去辦證!」

    「明天還不如今晚呢!」張襲拍拍劉妮的手笑道:「我們現代的劉小姐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傳統?只要兩情相悅就可以了,你還會在乎那一張紙?」

    「再現代的女人,都還是要在乎那張紙的。」

    「我是有老婆的男人,這,你是一開始就知道的。」張襲說出來的話變了調。

    「是的,我一開始就知道,你第一次見到我就說,你的婚姻是不幸的,你沒有愛情,你正在離婚,你真希望有一個像我這樣的老婆。」劉妮盯著他,嘲諷地說:「我們認識已經一年多了吧,怎麼到現在還沒有離婚?你們男人都一樣德性,把女人弄到手騙上床了,就忘記了當初的承諾。」

    「噓──」張襲右手食指按在嘴唇上,緊張地東張西望,「你小聲點行不行,說話也不注意一下影響!」

    「你干都干了,還怕什麼影響!」劉妮看到他做賊心虛的樣子,感到挺逗,索性更大聲地說,驚起周圍一圈人朝他們倆看,大家都不知道是一對夫妻還是一對情人在吵架。

    「當初也是你誘惑的我,是你主動的。」張襲小聲囁嚅道。他不敢抬頭看周圍的人,生怕身邊有熟悉的人看見。

    「你的意志就這麼薄弱呀,就算是我誘惑你,你也不至於海誓山盟吧!」劉妮調侃地說。

    「是呀,我真沒用,因為我是男人呀,在你這樣年輕貌美、活力四射的小姐面前,誰能不動心,除非他不是男人!」

    「哈哈,這才算是說了一句像樣的真話。」劉妮端起服務生剛剛斟上的啤酒,舉起酒杯說,「來,為你的真實幹杯!」

    兩人乾了一杯。

    是的,當初確實是劉妮引誘張襲上鉤的。那時張襲是何等的英姿勃發、神采煥然。當時,他是德寶投資控股公司董事長,公司不大,旗下卻有6家子公司,憑著他經濟學研究生的知識和頭腦,還有游均的爸爸這座大靠山以及各種關係資源,他長袖善舞,走資本經營之路,在一級市場縱橫馳騁,左右逢源,公司總資產一度達到3。6億,操縱的資金達到50多個億。他是何等風光的人物!

    就是認識了劉妮後,他的客戶全部被吳欣然搶走,他的項目全部被吳欣然插手,他的投資投到哪裡,哪裡就虧損,他的公司逐漸土崩瓦解,他的資金被各種官司抽走,他的人生逐漸灰敗頹唐,他的奔馳車被法院封了,他的寶馬車被債主開走了。

    終於,一切都煙消雲散,輝煌不再,他成了窮光蛋。還算吳欣然寬厚仁義,沒有斬盡殺絕,只是抽乾了他的資金和事業,沒有讓他的負債超過他的資產,給他留了一條生路苟延殘喘。

    張襲失去了一切,然而他得到了劉妮。

    真是因果輪迴,一報還一報,禍福相依相隨,有所失必有所得。

    劉妮是張襲唯一的慰藉,是他消極人生的唯一亮點。如果沒有劉妮的相伴,他真是生不如死。

    張襲不知道,劉妮正是他這一切的致命殺手。

    大學畢業的劉妮剛剛應聘進入鴻源國際信託投資公司任總經理秘書,就被吳欣然派去執行美女計,正是她提供給吳欣然的信息和對張襲的誤導,將張襲置於死地。

    也就是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假戲成真,她被這個倒霉男人的真誠依戀所打動,她還沒有被一個如此深摯的男人打動過,甚至,她認為在認識張襲前,她並不認識男人,儘管她已經經歷了兩個男人。自從她為了完成任務(至少她在心理上是這樣為自己開脫的)和張襲上床後,她就離不開這個憂鬱的男人了。而這時,張襲已經大勢已去。

    劉妮認為自己對張襲罪孽深重,然而她不能對張襲言說,也不能對任何人言說,這是因為當時和吳欣然有協議的。其實就是沒有那個罪惡的協議,劉妮也不能將自己人生最醜陋的這個角色告與人知,即使是知己朋友也不能。

    劉妮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對張襲的愛。只有這樣,才能對這個遭受她致命打擊的無辜的男人有所補償,這樣,劉妮的心理才會平衡。

    在這種作為補償的愛中,劉妮從需要到了真情的傾注。

    她以為這只是一種需要,是一種贖罪似的補償。然而,需要成了習慣,就會成為真實。一切都是宿命,一切都是緣分,一切的恩愛情仇都是冤家。有些是不可避免不可更改的。事實上,劉妮之所以最終被張襲打動,還是他們的性格。一個外向,一個內向,一個熱情如火,一個冷漠如冰,一個爽朗明快,一個優柔寡斷,一個風風火火,一個黏糊糊,一個初出茅廬,一個身經滄海。

    愛情其實是一種差異,最易在性格不同的人身上發生。這就是他們兩人的宿命。

    對於張襲,劉妮只有無盡的憐憫;對於吳欣然,劉妮只有無盡的恨。

    當初,她不知道有一天會愛上張襲。那時她剛剛大學畢業,初生牛犢不怕虎,敢作敢為,所以吳欣然交給她美人計的任務時,她倒不是被100萬元的報酬所誘,而是她心中有一種冒險的刺激的渴求,有一種要試試自己有沒有邦女郎的魅力的念頭,每一個這樣年齡的女孩子都有一種嘗試的慾望──征服男人的嘗試慾望,她要試試自己能不能征服目標中的男人,她要試試自己的魅力夠不夠。況且,當時她剛剛失戀,正在經歷一場對男人的徹底絕望,而絕望的極致就是報復。

    像她這樣美麗動人的出色的女孩子是不會輕易地愛上一個男人的,即使是愛上一個男人也不會輕易地獻身。然而,作為一項特工一樣的工作,就成了一項富有挑戰性的事業,她感到有一種熱血沸騰的衝動,這種剛剛進入社會一切都是未知都勇於探索的衝動足以孵化出獻身的悲壯感。

    喝著麻辣湯,吃著辣子雞、擇耳根,兩人在一起,表面上有說有笑,恩恩愛愛,其實想著不同的心事。劉妮想著自己的罪孽,張襲想著吳欣然,

    和往常一樣,吃完飯,張襲沒有回家。兩人驅車到三環外的四季花香小區,那裡有劉妮的一套別墅,正是用吳欣然給她的報酬買的。在劉妮的心目中,這套別墅其中一半是屬於張襲的。

    和劉妮在床上的時候,張襲突然莫名地想念起一個人來,這個人就是林劍風。他想像著這個讓吳欣然如此憔悴的流浪畫家,他們在床上時,吳欣然是不是會和劉妮一樣如饑似渴呢?

    這樣想著,張襲感到空前的空虛和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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