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喜歡某些人或做某些事情
試試放棄吧
如果你不可以放棄
試試接受他們吧
因為只有這樣你才可以接受一切
做一個真實的你
不再放棄你自己
《張國榮一生傳奇》視頻中說哥哥之所以自殺,傳聞他在拍《異度空間》時被什麼東西跟上了,那口氣讓人毛骨悚然。關於撞邪的事自然不可當真,但這部電影很可能真的勾起了他的心魔。張國榮扮演的羅醫生在勸解阿茵時說:「其實每個人都是脆弱的,都會有感傷和痛苦,壓抑得太久,就會形成心結,所以人最重要的是要學會調節和安慰自己。」
誰的心底沒有心魔,我們不敢去面對的埋藏在記憶中的某件東西、某處場景、或者某一個人,選擇性失憶並不能解決根本問題,那只是心理防禦機制暫時的保護作用,在日常生活中看似無恙,但是一旦碰觸到傷口,把那段記憶誘發出來,後果就嚴重了。
就如片中的鬼,如影隨行,糾纏著章昕(林嘉欣飾)和羅醫生。
章昕是羅醫生其中的一個病人,她一直被自己心中的鬼困擾著,這個鬼的形象隨著外界的刺激而不斷地改變。她從小父母離異,且都不願意撫養她;結交的男朋友也一個接著一個地離她而去,她的內心十分缺乏安全感,孤獨、痛楚導致她看到靈異幻象。在羅醫生無微不至的治療中,她心中的鬼暫時躲藏起來了。然而,當把愛情視為救命稻草的章昕超越醫患關係的請求遭到拒絕後,她心中的鬼又出現了,再次想到自殺。因此,羅醫生不得不開始尋根究源,對症下藥。他將從小拋棄章昕的父母帶到她面前,鼓勵她直面內心。章昕終於將自己長久壓抑於心的委屈、痛恨向她的父母宣洩出來,她大病得愈了。
這時,羅醫生心中的鬼卻出現了。
羅醫生認為沒有必要喚醒病人的記憶,那對治療本身沒有意義,這個錯誤的理論並不是從專業知識角度去看,而是他自己的心理暗示,是他逃避某種記憶的借口。從心理學角度來看,就是心理防禦機制合理化。他不停歇地治療病人,卻把自己這段記憶封閉在內心角落裡。
是章昕的日記誘發了他早年的這段記憶:與他相戀的那個女孩同章昕一樣為愛情自殺。她血肉模糊的樣子一直留在他的心中,雖然與章昕的交往暫時讓他忘記了這段傷痛,但卻沒有治本,一個杯子的碎裂終於引發心魔。一襲白衣,飄飄蕩蕩——為他殉情的前女友鬼魂無時無刻不在追逐他,他走到哪裡,都有一雙眼睛盯著他。他哭泣、奔跑、躲避,他開始夢遊,已是他女友的章昕告訴他夢遊這個事實,他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可能」,而且竟然懷疑章昕又犯病了;恍惚中他又登上了樓頂,站在大樓的邊緣,面對即將放棄的生命,一下子坦然了,他看著女友的鬼魂,說:
一直以來我都沒有開心過,一直以來,我都不能接受任何一個女子,你死了那麼久都不開心,我有什麼權利開心。如果我死了能令你滿足,讓你開心,我會做。你以為我死了以後,你就可以忘記以往不開心的事?有些東西破碎了就是破碎了,怎麼都無法彌補……我陪你死。
這一刻,他終於戰勝了心魔,可以直面心中的鬼,直面這一段記憶了。
弗洛伊德認為,當潛意識中充斥能量卻見不得人的本我、為了讓快樂與社會協調而存在的自我、遵循良心而非快樂的超我產生矛盾衝突時,人們會因不知所措而感到痛苦和焦慮,這時,協調者「自我」會調整這種衝突以緩和焦慮,也就是開啟心理防禦功能。
羅醫生起初合理化的心理防禦沒有解決問題,而是把問題「壓抑」在自己的心底。壓抑的力量非常大,壓入潛意識後連自己也不會意識到,往往是在意識鬆懈時,它們才借助夢或口誤悄悄溜出來。比如羅醫生跟章昕隨口提及的「小學門口的樣子」、「殯儀館」等,這原本都是被他壓入潛意識的場景,就算他在說這些的時候,自己也沒有意識到。閱讀章昕的日記及為她作分析的過程中,這些潛意識一點點被拉出來,導致幻覺的出現,這就是心理防禦機制中「壓抑」的表現——壓抑的東西沒有消失,它只是潛伏起來了,而給予適當的刺激後就會被激活。
在這部電影中,愛情的作用被無限放大,章昕和羅醫生都解除了心魔,心病徹底痊癒。但是在現實中——片尾哥哥的眼睛依然無神且無助,空洞地望著誰也看不到的地方——張國榮的心魔並沒有解除。也許他沒有從羅醫生的角色中走出來,也許,羅醫生的心魔勾引出了他自己的心魔,他空洞地望著誰也看不到的遠方,望著那個記憶黑洞,深不見底,充滿恐怖……
替代永遠不能解決沉溺型障礙的問題,愛情也不能將哥哥拯救!片中羅醫生不時做出抱頭和抱腳的動作,被幻覺追逐的眼睛佈滿血絲,面部常常抽搐,一看就知道他被恐懼緊緊扼住了,此時有一股暗流正摧毀著他的靈魂——這雖說是張國榮的演技所表現出來的細節,但有人透露,在張國榮去世前一段時間內,他與朋友相約在咖啡廳,就曾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同樣的動作。
心理上的創傷頑固地存在於記憶中,因都市人的隔膜和疏離更加無法復原,寂寞是創傷的催化劑,所以若不能自救,便只有自毀。《異度空間》中的少女章昕、心理醫生、包租公,以及獨居樓上的青年阿世都是寂寞的,這也是導演羅志良自覺的表現,他說這些人各自懷有不同的問題,不是被父母遺棄,便是失去愛人等等。
陳升在《貓女郎》裡說,這個城市少有不孤獨的……
___________
異度空間>>>
導演:羅志良
編劇:爾冬升/羅志良/楊倩玲
主演:張國榮/林嘉欣
製片國家/地區:中國香港
語言:粵語
上映日期:2002-03-28
片長:100分鐘
外文名:InnerSenses
獲獎榮譽>>>
2002年《明報》演藝動力大獎
最突出電影男演員:張國榮
2002年第三十九屆台灣電影金馬獎
最佳男主角(提名):張國榮
2003年第二十二屆香港電影金像獎
最佳新人導演:羅志良
最佳男主角(提名):張國榮
最佳女主角(提名):林嘉欣
2003年第九屆香港電影評論學會獎
推薦電影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