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情與義
人是感情動物,人和人之間的關係除了社會體制聯結以外,還有感情聯結。社會體制是外在的,易變的,而感情是內在的,穩定的。正如幾千年以來,無論社會怎樣變遷,人類內心還保存著不變的情和義。
雖然經常聽到「人心不古」「世風日下」的話,但是我仍舊相信情和義不會絕跡,就像一個迂迴的「之」字形,總有峰迴路轉的時候。每一個轉角處的驚喜,因為稀缺,所以更見其珍貴。
金庸的小說在講情和義,張藝謀和陳凱歌的電影也在講情和義,之前的ATV和後來的TVB還是在講情和義,可見,這是最能引起大眾共鳴的情感。既非宗教也非禮教的驅動,它們是自覺自發的。
歌曲《片段》是張國榮自己作詞,也是發自內心的情深意切:
想起當初跟她相識的那天
心中不知不覺暗將愛奉獻
漫步共話情義倍添
暗角熱吻感覺突然
分開此一刻 亦仍掛念
想起當初跟她相擁的那天
車廂相看相對愛心倆互獻
亦夢亦幻 如霧似煙
再次熱吻感覺自然
一刻的癡戀 做成片段
就算有真愛念 亦會有變遷
就算癡心倆面 亦覺心酸
跟她的往事 消失似煙
他朝倘再會 莫再掛念
就算癡心倆面 亦覺心酸
跟她的往事 消失似煙
他朝倘再會 莫再掛念
若有一天再會 亦作片段
「他朝倘再會,莫再掛念,若有一天真的再會,亦作片段。」莫再念才是真的勿相忘,像徐志摩的「我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越說不帶走,越是戀戀不捨。若能真忘記,又何必諄諄告誡呢?
張國榮《當年情》唱道:
輕輕笑聲 在為我送溫暖
你為我注入快樂強電
輕輕說聲 漫長路快要走過
終於走過明媚晴天
聲聲歡呼躍起 像紅日發放金箭
我伴你往日笑面重現
輕輕叫聲 共抬望眼看高空
終於青天優美為你獻
擁著你 當初溫馨再湧現
心裡邊 童年稚氣夢未污染
今日我與你又試肩並肩
當年情 此刻是添上新鮮
一望你眼裡溫暖已通電
心裡邊從前夢一點未改變
今日我與你又試肩並肩
當年情再度添上新鮮
「從前夢一點未改變,今日我,與你又試肩並肩。」當年你熟悉的微笑重現,我再次感到溫暖,於是肩並肩在久別重逢的路上行走,一邊回憶往日的少年輕狂夢,竟一點也沒變,彷彿一個美麗的「兄弟傳說」從遙遠的地方滾滾湧來……
張國榮的電影關於情和義的最多,他以一個情深意重的英雄形象出現在螢幕中,或執著,或繾綣,或迷離,或沉穩。
《英雄本色》彰顯熱血男兒挺立於天地之間的豪情,兄弟如手足,正如《聖經》裡說的,為朋友輕拋生命,還有什麼比這更偉大的愛可比?《新上海灘》也是一場兄弟共打天下的故事,在英雄的眼中,兄弟的血從來都不能白流,所以,以兩場復仇塵埃落定;《倩女幽魂》就多了愛情戲,可謂中國版本的「人鬼情未了」——詩意地流動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溫柔情懷;《白髮魔女傳》更是把愛情演繹到慘烈的地步,一個一夜青絲瞬間變白頭,一個獨守千雪峰二十年,只為了給愛人摘取奇花以使白髮換青絲……
生命是可貴的,但在情義、尊嚴、自由面前,都要退居次位,「如果我不能驕傲地活著,那麼,我選擇死亡!」
作為一個人,一個獨立的生命,在屬於自己的世界中,不要像做了虧心事或身上刻著「紅字」者那樣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躲躲閃閃。不必躬身曲背地唯唯諾諾,而應該堂堂正正地直立行走,在這個攘攘人世絕不苟活——其前提就是對愛人、對朋友、對自己無愧於心。
張國榮與深情厚意的形象緊密契合,這僅僅是一種扮演,還是本性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