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先前所討論的,如果要讓孩子更小心謹慎,或者讓沒有罪惡感的孩子產生罪惡感,嘗試嚇唬孩子的做法沒有任何作用。不過,在你的孩子不見蹤影的時候,你的害怕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前述例子中的父親使用警告性質的字眼訓斥,並且用恐怖的結果威脅他不守規矩擅離庭院的兒子。這位父親在瘋狂地尋找兒子之後,非常著急,而且急於要兒子了解這一點。不過,他的這番話是否嚇到了他的兒子呢?
這位父親需要做個深呼吸,把自己的情緒先放在一邊,然後把重點放在他希望兒子下回該有什麼不同的表現上。請注意以下的話語中這位父親展現了多少效果:
父親:我找不到你的時候,我又怕又擔心。你要遵守的安全規則是,離開院子必須先問過大人才行。你沒有遵守這條規定,所以今天下午剩余的時間,你都必須待在屋子。到了明天,如果你願意遵守這條規定,你就可以出去外面玩。
這回他的言辭聽起來更有對他自己、對狀況負責的味道。他現在所處的立場比較有利,既可以審視家庭的安全規則,同時加強他對兒子的期望。第一種反應跟第二種反應之間有一處很大的不同。在第一個例子裡,父親把嚇唬兒子跟教導兒子兩者搞混了。
在第二個例子裡,他很清楚地做到了下列事項:
·管理他自己的情緒
·把焦點放在兒子必須學習的事情上
·使用非警告性的字眼
·以就事論事的態度說話
·再次強調安全規則或資訊
管理你自己的情緒,並且保持思路清晰,專注於你試圖教給孩子的事情,有助於將安全資訊傳達給你的孩子。為了提高效率,你需要使用能夠教導孩子如何保護自身安全的言辭,而非警告或嚇唬他們的字句。以下的例子,請你判斷這位祖母是在教導還是在嚇唬她的孫女:
祖母:即使是外貌平常的人,也有可能是會猥褻兒童的人或是性變態!如果有人試圖要碰觸你,但是你並不喜歡他的碰觸,那麼就告訴他住手,然後快點來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誰都有可能成為犯罪者——朋友、親戚、老師,甚至警察!不要相信任何一個試圖對你太過友善的人!
好了,各位讀者以為如何?這位祖母有著良好的意圖,想要教孫女一些重要的安全技巧,可看她所使用的一些詞匯:猥褻兒童的人、性變態。她的警告性用語以及過於戲劇化的口氣,反而會使她的安全教導產生負面的影響。如果這位祖母更加注意自己所要溝通的事項,請看看她的表現有何不同。
祖母:我接下來要說的話,有點難以啟齒,因為世界上竟然有人會對孩子做出不好的事情,使我非常生氣。不過重要的是,你得知道的確有些大人會試著用大量的關愛或者禮物哄騙你,然後要你脫下衣服,要你觸摸他們的“私處”,或者要你讓他們觸摸你的“私處”。大人這樣子對待小孩子,是犯法的。如果有任何大人用令你困惑或者錯誤的方式觸摸你,即使他們要你保守秘密,你也要馬上告訴我才行。
這回祖母並未使用任何警告性的字詞語句。她把重點放在試圖教導孫女的事情上,同時一直控制她自己的情緒。她用就事論事的態度對孫女描述要注意大人的哪些行為,同時明確地地告訴孫女該做些什麼事情以保護自己。此外也要請你注意的是,這位祖母使用了“私處”這個字眼,因為這在他們家是常用的詞匯,而且她確定孫女知道這個詞是什麼意思。祖母提供了一項所有孩童都應該知道的基本資訊:猥褻兒童是於法不容的。因為祖母采取開放而且冷靜的態度,所以她的孫女不怕提出更多問題,或者在發生這種麻煩狀況時會找祖母解決。
如果想用最有效的方式教導孩子如何保護自己,你必須搞清楚的是,用什麼樣的方式對你的孩子解說某些事情才是最有效的,方式應該隨年齡與理解能力的變化而變化。比方說,前述的祖母並未使用“猥褻”這個詞。她說的是“用令你困惑或者錯誤的方式觸摸你”。她也避免使用性變態這種情緒性的指控用詞,而是說“要你脫下衣服,要你觸摸他們的‘私處’,或者要你讓他們觸摸你的‘私處’”。這並不是說你不能對較年長的孩子使用猥褻或性變態這類詞匯。你只需要在一開始先為這些詞匯定下清楚的定義;否則,孩子們很可能會變得搞不清楚狀況,或者遺漏了與如何自處或自保有關的重要信息。總之,為孩子描述某種行為時,最好使用情緒上比較能夠負責任的字眼,即使這種方法需要花些時間去構思一個句子或一連串的措辭。
制造恐懼或困惑的言辭
有教導作用或鼓勵作用的言辭
不要跟陌生人講話。
我來告訴你陌生人應該有的行為舉止。
外頭有很多怪人跟瘋子!
大多數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
有人可能會綁架你。
如果……,你就會平安無事。
小孩子去公園太危險了!
如果有人靠近你……
這年頭誰都不能信任!
你可以找……求助。
7.我有一個問題……
如果你提倡的是開放且安全的溝通,你的孩子便會帶著問題來找你。下面我舉幾個需要下定義的詞匯為例子。每個詞匯後面都有一個恰當的敘述性說辭,既不會嚇到大多數的孩子,也沒有警告意味。有些句子是基於你的子女已經對與性有關的資訊有了大致了解的前提下所寫的。
在你使用任何以下所列的敘述性說辭之前,你的孩子也許會問:“這是什麼意思?”所以你必須准備好另一個不帶警告意味的答案。而且,在教導孩子有關性的知識時,最好是根據孩子感興趣的程度及好奇心來決定話題的深度。你應該不希望孩子一下子就被過多資訊給淹沒吧。
需要定義的詞匯
不帶警告意味的敘述性說辭
綁架
他人強迫你跟他走
強奸
他人強迫你進行性接觸/性行為
猥褻
成年人觸摸或愛撫兒童的私處,以獲取性的滿足感
兒童色情圖片
拍攝或注視衣衫不整甚至赤裸的兒童照片,以獲取性的滿足感
性攻擊者
曾經犯下與性有關的罪案或者因這種罪名而坐牢的人
假定你七歲大的孩子問你:“猥褻是什麼意思?”
以下有幾種可能的回應方式:
“你先告訴我,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這樣我才能理解你已經知道了哪些部分。”
“我想,我們手上有一本書可以幫助我為你解釋這個詞的意思。要不要跟我一起讀一讀?”
“猥褻就是指某個大人想要觸模你的私處。你以前聽過這種事情嗎?”
上述任何一項回答都可以是很恰當的,要根據你的孩子能夠理解多少、你對這個主題了解多少,以及你對這個話題的討論有多深入而定。值得一提的是,在這種比較棘手的時刻查閱書本,沒有什麼好丟臉的。我在本書後面的參考資料部分,提到了幾本不錯的書籍,建議你與子女一同閱讀分享。
此外,你可能會以為只有一小段問答時間,不過,當你發現討論變得冗長的時候,也別太驚訝。請你做好准備,以免你的子女有一肚子問題要問時不知所措。以下的對話,節選自艾娃·席格勒博士《我該跟孩子說些什麼?》一書:
吉米:什麼是亂倫?
父親:有時候,心理非常不正常的大人,試著跟他所認識的小女孩或小男孩進行性行為。最不好的狀況是,父母試著對自己的兒女做這種事。這種情形我們稱做亂倫。
吉米:如果小孩子覺得不好,為什麼不說他不想做那種事呢?
父親:有時候小孩子太害怕了,沒辦法拒絕爸爸,而且也太慌亂,沒辦法把亂倫的事情告訴任何人,因為即使他知道這是不對的事情,他還是愛著他的爸爸,也擔心爸爸會因此惹上麻煩。
吉米:可是他爸爸的這種舉動很壞啊。
父親:你說得對。不過有時候小孩子不敢告訴任何人,因為他們覺得,爸媽之所以做出這種事,有可能是他自己的錯。不過,大人對小孩子性虐待,這絕對不是孩子的錯。
吉米:那他為什麼不告訴媽媽呢?
父親:你說得沒錯!小孩子一定要把發生的事情告訴他能信任的大人——他們的媽媽、老師或者祖父。大人才可以提供協助,制止這種事情。
我想,我們全都同意這句話:最難啟齒的性虐待話題就是亂倫。上述例子中的父親把自己對此種話題的不安情緒控制得很好,顯得很冷靜,而且樂於協助孩子。他把焦點放在兒子的問題上,同時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如此一來便能表示出自己的同情心,而且他也再三告訴兒子有關在親子發生亂倫關系時的自我保護之道。從上述對話中父親說話的方式,你是否看得出來兒子的年紀?這個例子中的兒子吉米,只有八歲。
即便你希望這個話題永遠不會出現,在某些時刻你還是會需要為你的子女准備好一套說辭。常見的狀況是,孩子們需要你的協助,以了解這類難以領會的經驗是什麼樣子。
現在,請你看一看以下的言談措辭。每一句都包含了警告性質的字眼或語句。請你思考一下,你是否有更好的說法,達到既能教會孩子應該知道的常識,同時又不會嚇到他們的目的。
與其說“你不可以自己一個人去公園,有人可能會綁架你”,不如說: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與其說“你不可以相信任何人,猥褻兒童的人看起來跟一般正常人沒什麼兩樣”,不如說: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與其說“殺人犯跟強暴犯下手的目標是友善的兒童,所以不要跟任何人說話”,不如說: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現在,請你審視自己的回應內容。你的回答裡,是否含有任何可能警告孩子的字詞呢?你是否從你試圖教育孩子的事項之中,成功地放緩了自己的情緒?以下是幾種可能的回應:
與其說“你不可以自己一個人去公園,有人可能會綁架你”,不如說:“我們的安全規則是,如果你要去公園,卻沒有大人陪伴,那麼你要一直跟朋友在一起,不要落單。你可以做到這點,好讓我放心嗎?”
與其說“你不可以相信任何人,猥褻兒童的人看起來跟一般正常人沒什麼兩樣”,不如說:“如果有人用你不喜歡或讓你不舒服的方式觸摸你,就算對方是朋友或者親戚,你都要馬上告訴我。”
與其說“殺人犯跟強暴犯下手的目標是友善的兒童,所以不要跟任何人說話”,不如說:“記得要注意陌生人。如果有人跟你打過招呼之後卻仍然不停說話,或者一直跟著你,你要趕快跑開並且找人幫忙。”
你的答案跟上述回應相比結果如何?你是否把確切、清楚的資訊教給了孩子?你是否有避免使用警告用語或威脅的說辭?
試著把這些回應大聲說出來。你要想辦法針對自己說話的樣子跟語調尋求反饋,不論是對著鏡子練習,或者找個人聽你練習都可以。在你說話的時候,臉上是什麼表情?你的聲音聽起來是否帶有就事論事的語調?注意聆聽你自己的表達方式。如果你的樣子看起來或聲音聽起來帶有警告的意味,那麼試著再注入更多中性的因子。
此外,倘若你發現,在你思考或談論這類想法時很難控制自己不安的感受,那麼記下那些使你覺得表達起來有困難的話題。把這些令你不舒服的言辭或畫面列成一張表,然後與其他成年人討論一番。要誠實面對你的恐懼與擔憂。你也許會需要通過反復練習,讓自己不要那麼敏感。比方說,你把“誘拐”這個字眼重復說五十遍,在你說到第五十次的時候,就不太可能會像你頭一回說出口時一樣困窘了。記住,你不必在討論自身安全話題時真的保持平和與就事論事的心態,你只需要表現出那副樣子就行了。
這類溝通技巧的確需要練習,要培養在教導自身安全資訊時的自信與自在,沒有比這更好的方法了。用意識非常清楚、態度非常嚴謹的方式溝通,一開始可能會有點兒笨拙。但我向你保證,經過練習之後,情況一定會有所好轉的。
重點歸納
·確認你自己的恐懼感,並且與其他成年人討論你的感受,討論對象不可以是你的孩子。
·在討論自身安全的對話中,把重點放在你的孩子需要知道的常識,而非你個人的情緒或反應上。
·使用能夠教導孩子謹慎,而非制造恐懼的字句,要養成習慣。
·持續做溝通自身安全概念的練習,直到你的表情與聲音都顯得自信且自在。
·問問你的孩子,了解他們已經知道哪些事情,以便讓你知道從何說起。
·一開始要用簡潔的答案回答;然後,等到你的孩子要求了解更多資訊時,再繼續深入說明。
·盡可能全部使用你的子女慣用的字詞語句。
·在你介紹一個新的詞匯時,要准備好簡潔明了的定義,讓孩子能夠很容易了解它的意義。
·如果你創造出安全且開放的溝通模式,你的孩子日後還會帶著問題與想法來找你討論,你要為此做好准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