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淘金 第63章 無語 (1)
    由於1997年亞洲經濟危機的波及,南非的黃金出口受到嚴重影響。到新世紀來臨之前,為了維持生產,金礦老闆採取了減薪和裁員的措施,使幾個大型金礦相繼出現了罷工事件。南非的經濟全面受挫,股市下跌,期貨低迷,就連糧食的出口都受到了影響,市場一片蕭條。

    吳浩所在的shoppingmall也未能逃離這經濟大氣候的影響,數月之中,他的餐廳那間小小的Takeaway門可羅雀,日銷售量只有三四份盒飯,入不敷出,讓他的眉頭終日緊鎖,目光呆滯。房租、水電、汽油費、員工工資,及兩個嗷嗷待哺的孩子等日常開銷,沒有一樣不在他腦子裡盤旋。為此他做出了一個決定:賣掉Takeaway,與康凱和周達方合股,共同經營錦繡園餐廳。

    周達方做為「華商實業開發公司」的總經理和餐廳的經理,不得不為因房地產的資金遲遲不到位及吳浩的事召開了一次會。對於吳浩的合股,大家都認為是最及時也是明智的選擇,而周達方最擔心的是資金問題。他憂心忡忡地在餐廳裡轉了好幾圈,才對在座的人說:「這件事,是該相信約翰斯頓,還是不該相信他。」

    康凱說:「要我說,應該沒什麼問題,開發署的人都說認識他,再說了,老鐘的房子,不就是這麼蓋起來的嗎?他要受騙了,還能跟你們說嗎,這回他也掏了銀子。」

    「不然,情況不一樣,老鍾整的是100套,合起來10萬美元,咱這是600套,300萬蘭特,60萬美子,這才是大頭。」

    「海濤,照你的意思,這約翰斯頓放長線釣大魚呢?」

    周達方的話剛落地,胡斌就喊了起來:「哎喲喂!你丫別嚇唬我,我膽小,那可是我跟艾米麗她叔叔指天對地,咬牙跺腳磕出來的錢。」

    胡斌著急不是沒有道理的,自從哥兒幾個對他進行了嚴肅的批評教育後,胡斌似乎清醒了些。艾米麗又使出了一哭二鬧三離婚的殺手鑭,把個玩世不恭的胡斌結結實實地修理了一通。他原本就是一個可以教育好的同志,周達方和孟海濤又及時補充了資金,這傢伙回心轉意,將建廠的資金,周轉的費用,扣除了自己的虧損,又把庫存及孟和周的資金捆在一起,拿出了一個股份分配方案公示給大家,和孟海濤、周達方仨人成了拴在一根繩上的蚱蜢了,艾米麗那張苦了好幾個月的臉上也終於綻出了笑容。

    經過一年多的齊心合力,原本風雨飄搖的工廠在市場激烈競爭的夾縫中生存了下來。孟海濤功不可沒,他介紹的三家公司幾乎月月要貨,而安婕認識的那個在彼得斯堡開店的麥克,表現尤為可佳,出於對安婕的好感,不論安婕給什麼貨,麥克一概來者不拒,並將貨物出口到博茨瓦納和津巴布韋。

    正是緣於此事,艾米麗有理由相信周達方和孟海濤的真誠及可信度,所以在胡斌提出要與周達方去北省蓋房子需要資金時,艾米麗找到她的叔叔,拿到了百萬資金。

    然而,資金此時遲遲不到位,讓這幾個人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雖說鹿死誰手尚未定音,但是胡斌的擔心不是多餘的,一旦被騙,他真不知道該如何向艾米麗他叔叔交代。

    周達方安慰道:「冷靜,再冷靜,這樣吧,寧願不做了,也不能讓他把錢給套住。找吉爾,讓他給約翰斯頓他們發律師函,立即把錢給我們轉回來,否則我們起訴他們詐騙。」周達方做出了大膽的決定。

    「詐騙的罪名可不是好摁上去的。」康凱說。

    「吉爾應該清楚這事怎麼辦。」安婕沉靜地說。

    正在這時,羅崗領進來一個人:「老周,找你的。」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康凱,看得出來他對來人不僅記憶深刻,而且是耿耿於懷。他一個箭步衝了過去,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衣領,激動地指著他說:「小子,你還有臉到這兒來?」此人正是當年周達方捨命救下來的徐韋。

    康凱的情緒很激動,臉上的肌肉抽動著,緊緊地抓著徐韋,生怕他跑了似的。徐韋面色平和地說:「康大哥,對不起。」周達方趕緊走過去,拉開了康凱,對徐韋說:「怎麼著?身體康復了,怎麼找到這兒了?」徐韋看著周達方,半晌說不出話。周達方看見他的眼圈漸漸地發紅,心裡有些發慌,他見不得男人落淚,他拍了拍徐韋:「哎!哥們兒,別這樣。有話就說。」周達方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管他叫起了哥們兒。

    徐韋「噗通」一聲雙膝跪地,哽咽著說:「老周,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就再也說不下去了。看得出來,徐韋是發自內心的,在場的人都為之一震,連康凱也動了惻隱之心,他給徐韋倒了一杯水說:「小徐,有話慢慢說。」周達方連拉帶拽地扶起了徐韋,徐韋緩緩道出了這幾年先是被錢線騙,後來自己又騙別人,並被追打討債的經歷,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一副苦不堪言的窘態。孟海濤聽完後,用不信任的口吻問道:「這麼說來,你現在是一無營生,又無住處,是不是又要投奔你康哥門下呀?」

    孟海濤的懷疑使徐韋有些惶恐,他從包裡拿出了兩萬五千蘭特,放在桌上對周達方說:「這錢是你們的,應該物歸原主,雖然遲了幾年,但我終於還是湊齊了,請你們收下。」那一臉的誠實不由得你不信。這一舉動,打消了孟海濤對他的成見,周達方看著那筆本該就屬於他們的錢,心裡七上八下的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這麼多年了,還有誰想起過徐韋,就是當年他去救他時,也沒有想到被騙走的錢會回來。他問徐韋:「那你現在在幹什麼?」

    徐韋笑了笑,回應道:「我準備回國了,真的,這些年發生了太多的事,讓我明白,這兒不是我的家。老周,海濤,你們不計前嫌,以德報怨,救了我一條命,那天不是碰到你們,我死定了。醫生對我說,你傷得也不輕,我心裡非常過意不去,謝謝你們的救命之恩。」

    「哥們兒,過去的事不提了,這錢……」周達方拿出了5000元,放在徐韋面前,「我們不能拿這麼多,你也不容易,收著吧。」徐韋感動地攥著錢,深深鞠了一躬:「那我也不裝孫子了,我確實需要錢,謝謝你老周,謝謝你們對我的理解,回北京一定要找我。」

    三天後,吉爾打來了電話:「周先生,讓你等急了吧,約翰斯頓接到了我的函件,並馬上給我打來了電話說,錢在上周就已經讓律師轉到你們公司的賬上了。他很奇怪我們為什麼會發律師函,並說,如果沒有收到,請告訴他,而且讓我給他的律師打電話。我以為,你是不是可以到銀行查一查。有沒有也請你告訴我一聲。」

    「Thankyouverymuch,Myfriend.」

    「約翰斯頓還說,現在可以邊平整土地邊備料了,讓我們把料單傳真給他,請你記一下他的傳真號。」

    「OK,我知道了,再次感謝。」

    周達方放下電話對安婕說:「你下午去一趟銀行,查查錢到了沒有。我下午去城裡收一筆款。」

    「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去銀行就行了,有沒有消息都告訴我一聲。」

    「行,路上注意安全。」

    下午接近五點,周達方才趕到約堡市JEEP.ST小曲的店裡。

    「嘿,老鄒,你好。」

    「你以後把舌頭捋順了再叫我,老給我改姓。」周達方一進去就開上了玩笑。

    「我們南方人就是周、鄒不分的。」小曲笑著說。

    「怎麼樣?生意還好啦。」

    「咳,小本經營,馬馬虎虎啦,瞎忙,比不上你做大生意的,有你多照應還過得去。」

    「別給我戴高帽,小情人呢?」

    「今天不舒服沒有來。老周,我有一個朋友,生意做得挺好,把父母都接來了,可沒想到,他父親才練了一個禮拜的車,就帶著他媽媽出門送貨去了,結果……」

    「結果讓警察給扣了?」

    「不是地,結果是上了逆行線,雙雙都死掉了。」

    「真可惜,不過這事太多了不新鮮,把你的意思說出來。」周達方心裡多了一層不安。小曲接著道:「他有一大批貨,但我沒有本錢接下來,給你怎麼樣?我稍稍加點利,都是胸罩內衣,很漂亮的。」

    「你小子,算計我這筆錢呢。」

    「不是不是,你考慮考慮,今天這錢還給你,我都準備好了,七千整,你點點。」小曲說著掏出一沓錢遞給周達方。

    「不點了我還不信你呀。」周達方把錢分成三份,放在身上三個口袋裡說:「現在就要備聖誕節的貨了,你抓緊點把貨給我看看,價格再說。我得走了,街上都沒人了。」

    「好,小心點兒,最近這條街老出事,我收拾一下也關門了,聽我電話,拜拜!」

    周達方走出店門,左右看了看沒有可疑的人,快步走向停車場。在街角的轉彎處,他看到一個賣水果的小販也正在收攤,他走了過去:「Howmuchbananaforonepiece?」

    「TwoRandforonepiece.」(兩蘭特一份)「OK!Twopieces.」(好的,兩份)

    周達方說完就掏錢,正當那小販轉身拿口袋時,一聲尖利的口哨衝口而出。周達方意識到不好,他警覺地回身觀看時,面前已出現三個劫匪,他猛的感覺後腰上被一個硬硬的東西頂住。剛才還與他做著交易的小販此時撒腿就跑,周達方回身看著遠去的小販,有個聲音在他的身後說:「Myfirend!Dot』tmove!Weonlywantmoney,notyourlife.」(我的朋友,別動,我們只需要錢,不要你的命)聲音雖然很輕,卻透著陰險,沙啞的嗓音足以讓周達方感到危險的降臨。這時他感到,後腰上的物體在移動,很緩慢,當那東西移到他眼前時,他看到了,那是一把真槍!

    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他的眼睛。這是一條僻靜的街道,除了眼前的三個劫匪,連個人影都沒有,周達方此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渾身麻木,一直麻到腳尖,沒有了思想,沒有了意識,汗水瞬間浸了出來,從頭頂往下淌著。兩個劫匪迅速摸遍了他的全身,搜出了所有的錢和手機,把護照和車鑰匙留了下來。周達方雙手交叉放在腦後,緊閉著雙眼,不敢去看那黑洞洞的槍口。遠處,隱隱傳來警笛的鳴叫,他並不希望警察的出現,因為眼前的這支槍,會隨時要了他的命!「Thankyou,myfriend!」那沙啞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隨著跑動的聲音,一切又都變得安靜了。「噗通」一聲,周達方坐在了地上,如同得了一場大病,渾身無力兩眼發黑,雙耳「嗡嗡」作響,呼吸急促,大汗淋漓,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驚恐!他不敢回頭,他怕那黑洞洞的槍口仍然指向他的頭。不知坐了多久,一位好心的路人扶起了他,將他送到停車場,無奈地搖著頭離去了。

    「哥們兒,又一次大難不死,來,喝口酒,壓壓驚,這話,這話怎麼說的,咳……」孟海濤一聲長歎。

    周達方喝了一口酒說:「出國這幾年,像演電影似的,什麼驚險鏡頭都遇上了,他媽的,我這心裡是瓦涼瓦涼的,當時特怵得慌,心想咱一世英名就這樣毀於一旦特不甘心。」

    「感慨吧,是不是特感慨,這回沒傷著皮肉,全須全尾兒回來了,燒高香吧。」

    「小孟,你可沒看見,他剛回來時那勁兒,可把我給嚇壞了,特沮喪,還神經質,拿著電話又不知道給誰打,發脾氣也不知道該幹什麼。」安婕形容著周達方時,不無愛憐地看著他。

    「你就不能表揚一下我的堅定?」

    「這回還真沒看出你的堅定,跟前幾次比不一樣。」安婕抿著嘴在笑。

    「這可是我自己開車回來的,我下車時兩腿有顫抖嗎?那是咱自個兒走下來的。唉,你怎麼會在樓下站著,感覺我出事了?」周達方問安婕。

    「我在銀行查錢,沒查到,第一時間就想告訴你,出了銀行門就給你撥電話,結果不是你接的,那英語的音調還特低沉,『thankyou』.就這一聲,給我嚇的,馬上意識到你出事了。回來後,哪都沒去,就在樓下等你。」

    「哥們兒,這次你真的很幸運。」

    「你別看我沒傷皮肉,可那種潛在的威脅,對人的震憾太大了。他也不和你撕巴,也不打你,就是把個黑洞洞的槍口對著你,那孫子的聲兒還特低沉,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我靠!現在想起來都他媽瘆得慌。」

    「老周,這幾年可是經歷了大陣仗了。」

    「唉,海濤,你是不是對我特震驚,心想這傢伙遭遇了這麼多劫難,怎麼還活得這麼倔強和坦蕩,我告訴你,咱就是那打不死的吳清華。」

    「不錯,是這話,但是,這會兒我突然找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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