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你想弄個農場來玩玩,這事,我們三年前就瞭解過了,這裡的農場,還不是你說的那幾種,幹什麼的都有。但是,第一得有錢,第二你得明白幹什麼,第三就是管理問題。你去了農場,可你知道一個農場的價格嗎?咱哥們兒瞭解過,一個20公頃的農場,光地,什麼都沒有的大約需要20多萬蘭特。有套House,有片樹林的,再佈置好一點的,大約需要50萬蘭特。團座,這白花花的銀兩得從腰包裡掏出來,天上不會掉錢包。」
「小周,出國五年了吧,你說,你和老康這幾年都幹了些什麼?擺攤,批發,開餐館,在國內,充其量就是個小倒爺,屬於小鼓搗油。不是我當著安小姐的面說你們,你看看你和老康,還都往監獄裡跑過,家中被盜,出門被搶,進貨被坑,沒黑沒白地幹著,人家休息你們得去賣貨,太辛苦了!掙了幾個錢?頂得上你們付出的辛苦嗎?還不夠累的呢,真是瞎耽誤工夫。國是出了,就這幾年,把你一生的磨難都經歷了,就你們哥兒幾個的事,夠他媽寫本書了。」
「哎,打住,你還別小看這倒爺,這是資金積累的原始階段,生存的首要條件是填飽肚子。不是你說,我也覺得這幾年是挺辛苦的,也曾經有過考慮,但緣於錢的問題,一直不敢有什麼大動作。」
「好,我就等你說資金的事呢。我這兒的情況你都看到了,回去跟老康商量一下,你倆合夥跟我入一股,一塊兒干一把。我這兒的資金有缺口,如果把這300套完成,到那時,你想幹啥幹啥,想回家回家,也別擺攤了,坐著數錢吧。小安,這份文件你看明白了嗎?」鍾漢旗指著文件問道。
「看是看得懂,但有些材料的內容什麼的不太明白。」
「我來跟你們說說吧,我這次蓋了100套房,全部的用料、水電、人員工資等等開支算下來,一套房合計5000蘭特。好,政府給的價格是,一套房12000蘭特。同志們呀,算一算,半年的時間我掙了多少?這批房,我投入50萬蘭特,相當於10萬美子。」
「不會吧,一套房你賺7000?」周達方不相信地睜大著眼睛。
「怎麼樣?那麼,我下一步要開發300套。小周你好好想想,這樣連本帶利我收回多少?很簡單的算數嘛。哥們兒,跟我干,你長學問吧。」
「等等,你這100套完成了嗎?」
「你把『嗎』字去了,告訴你,現在正在第二期的平整土地中。要不然這次出去,我也不能這麼花錢呀。見過政府的支票嗎?正經的綠色的,那是放在咱手裡,建設部開發署的人陪著咱存到了『萊利』銀行。」
「行呵你,不吭不哈,蔫不出溜的掙了個大的。」周達方羨慕地說。
「鍾哥,」安婕叫了一聲。
「唉,小安,別客氣,叫我老鍾就行。」
「好,我想瞭解一下這個步驟,比如說,這塊地是你找的,還是政府指定的?」
「哦,政府實施的這個計劃,是給黑人建房,那麼就在當地人比較集中的地區找地。這是開發署的人通過法魯克,找當地的一個大酋長談的。他同意了,政府就在這裡圈地,列為可開發地區。不需要我們自己去找地。」
「建築上用的材料呢?」
「政府指定商家,明確價格,按時送到。」
「那你的機械設備,是怎麼回事?」
「對於個人投資行為,政府不管你用什麼設備,自己算著合適,怎麼快怎麼來,最後政府有專人驗收,給你補貼金。所以我運來了制磚機,進口還退稅。」
「我看這材料上,你的工人開支可不小。」安婕把資料上不明白的地方一一提出,認認真真地與鍾漢旗進行著討論。
「對了,這是盛工程師根據制磚機每天的出磚量計算的,保證六小時的磚能用完,因為,我要給這100套房一個期限。看上去人多,可工期縮短了。」
「哦,明白了,謝謝你老鐘。」安婕很有信心地對周達方說:「達方,這活兒干的過。」
「老鐘,下一個工程地點在哪兒?遠嗎?什麼時候開工?」
「吃完飯咱們去看看,現在正平整土地,有三四百套的地面,挺大的。」
「房子結構複雜嗎?」
「你以為這是咱中國那房子,四梁八柱的。這兒忒簡單了,目的,能遮風擋雨,作用,能吃飯睡覺,不要講外觀,不要講裝飾,兩室一廳的小平房,4個窗戶3個門,鐵皮頂子,你說簡單不簡單。我們的工程師給黑人邊講邊干,三天全會了。咱是投資人,佈置好工期,有人送料,有人幹活,政府驗收,你就兩手插腰去轉轉,說正經的是個監理,說白了就是個監工。50套一驗收,合格了,就拿錢。」鍾漢旗說到這兒,樂得兩眼瞇成了一條縫。
「讓你說的,也太容易了。」
「你看你,不懂了吧。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傻帽兒!」
周達方從北省回來後,一直在盤算著與老鐘的談話,半年的時間掙好幾十萬,不由人不動心。他坐在辦公桌前,一遍遍地思考著投資的可能性,可行性及可靠性,越想越覺得值得放手一搏。正在想入非非時,安婕的一聲輕喚叫醒了他。
「老周,我把賬目核對了一下,這個月就可以給韓姐家匯去5萬。但是,外面還飄著3筆賬,還有4萬多沒收回來。」
安婕的話還沒說完,周達方就接了過去說:「知道了,我會抓緊時間收的。小婕,你說老鍾這事值不值得幹?」
「我的周大經理,從北省回來,你就沒完沒了地問,我就沒完沒了地告訴你,值得幹。我們看到的房子,可不是氣兒吹出來的,那是老鐘的付出。他希望你入一股,我覺得是個機會。當然,細節上再斟酌一下。我知道,你的資金也有缺口。你放心吧,我給你準備了10萬備用金。我聲明,可不是為了跟你分利,就是準備著不時之需。」安婕淡定地說。
「你上周不是剛把錢寄回家嗎?再說了,我把賬收回來也用不了那麼多,你先借給我5萬吧。」
「咱們在這兒得生活呀,又不能都匯回去。以後別跟我說借,不愛聽。先把眼下這個大事做好再說,跟那哥兒幾個說了嗎?有什麼反應。」
周達方搖搖頭說:「海濤和吳浩是持謹慎的態度,說考察後再做計較。老康拿不出那麼多錢,還說欠著我2萬,投資的事就免提了,我就沒敢跟斌子說。」正說著,電話響了:「Hello!」
「老周,你在哪?」
「在公司。」
「等著我,這就到。」
「我說哥們兒,你也忒不仗義了,私下里拉山頭,搞派性,你想搞分裂呀?」胡斌一進門,劈頭蓋臉地沖周達方嚷嚷起來。安婕給他拿了一聽可樂說:「著什麼急呀老胡,有話慢慢說,什麼事?」
「什麼事?你和老周偷蔫兒去了一趟北省,我沒說錯吧?」
「沒錯,我去看我戰友了。」
「行,你別蒙我,回來後,秘密召集有關人員,暗地組合,投資房地產一事,有沒有?」胡斌特理直氣壯地說。
「我當什麼事吶,嚇我一跳,瞅你說的,我整了一個反黨集團似的。來,先抽支中華煙,消消氣。」
「嘿,多少年沒抽中華了,有味兒,真香。」說著抬起頭,「坦白吧,到底是農場還是房地產,老康說你最清楚,搞得神神秘秘的。」
周達方把詳細情況對胡斌說了一遍,兩手一攤說:「就是這些,老康是沒能力,海濤和老夫子不鹹不淡的跟我玩兒深沉,所以就沒敢跟您老說。」
「海濤可不是這麼說的,丫告訴我,老周弄了一個大單,在北省又是房地產又是農場的,就這幾天開練了,過這村兒沒這店兒。」
「那是煽乎你呢,說明他正在猶豫。依著你的意思,覺得這事如何?」
「我以為壓根兒沒我什麼事呢,你要這麼說嘛,我提提看法。這兩件事得分開了說,一碼是一碼,先把農場的事擱一邊,首先是蓋房子。」
「對呀!我也是這樣考慮的。」
「我是這麼想的,你看吧,這打去年一建交,從國內來的什麼考察團、參觀組,從公派到私人旅遊,那是烏泱烏泱的。這些團裡,有幾個考察的?你們也接待過考察團,都知道是怎麼回事。我也沒少陪他們,有打聽農場的,我還搭錢搭工夫陪著,最後都不了了之了。我現在對他們也不感興趣。商務這塊,人家不信咱們這幫人,都往使館的商務處跑。像你這朋友來了就實幹,而且有這麼輝煌的業績,不錯,真不錯!半年的時間,人家從天上接下來一大錢櫃。干!別人不幹,我干。趕明兒,先開海濤的批鬥會,再定下去北省的時間,就這麼著了。」
「你不覺得草率了點?」
「老周,我還告訴你,千萬別攔著我,誰攔我跟誰急。艾米麗她叔叔就是搞房地產的,早就知道這RDP計劃,就是沒逮著機會。得勒,老周,記住了,這回咱把北省這地界包圓兒了。」
「我非常欣賞你的工作作風,革命不分先後,投資不在多少,重在摻和。」
「少來吧你,走了,拜拜了您吶。」
在法魯克與鍾漢旗的安排下,周達方帶著胡斌、孟海濤赴北省在與開發署的官員會晤後,總開發商,一個叫約翰斯頓的阿菲利抗人會見了這批中國人。高大又略顯肥胖的約翰斯頓,坐在他的辦公桌後面,漫不經心地介紹了情況。最後,約翰斯頓說:「現在的情況是,需要投資人將開發房屋的資金,一次性匯入到我們指定的銀行。」
話音剛落,安婕對這一提法立即做出了反應:「對不起,約翰斯頓先生,我們不理解一次性的含義。您能解釋一下嗎?」
約翰斯頓翻了一下眼珠,不太情願地說:「噢,對不起,在過去的兩年裡,政府和私人的投資是直接到分包商手中。但是,我們遺憾地看到,有些分包商攜款外逃了。這種行為,致使政府和私人的利益都蒙受了重大的損失。所以,現在的方式,也是經與開發署共同探討的結果,將款項一次性存入指定銀行賬戶,停留3個月後,經政府有關部門對投資公司的調查得以確認後,資金方可返回貴公司。另一個含義是,政府不再做先期投入,在完成工程後,一次性將資金付給開發公司。那麼,我們可分期分批,將工程中每一個階段所需要的物資,按工程的進度和開發公司的要求按時運到,包括每一顆釘子。關於這一點,鍾先生是各位最好的先例。法魯克先生已經很清楚我們的運作程序。當然,這種做法對各位來說,會感到不太適應,可以理解。在簽協議時,律師會給您一個合理的解釋。謝謝尊敬的女士。」
「對不起,約翰斯頓先生,我還有個問題。」胡斌站了起來,「我不太理解為什麼是三個月?這樣會拖延我們的工期。能否在一個月內完成確認。」
「對不起,這位尊敬的先生,這不是我做的決定。您的問題,我可以向開發署反映,盡快將資金調撥給你們。謝謝!還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