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淘金 第49章 入獄 (4)
    周達方隨著獄警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接見的鐵閘前。康凱、韓淼、安婕三人,正在焦急地向裡張望。周達方像見到了久別的親人般激動地衝了過去,八隻手緊緊地攥在了一起:「嘿!可把你們給盼來了!」如此的忘情,他想不起來今生還曾有過幾回。韓淼滿眼噙著淚花,一把將周達方拽了過來。安婕的目光卻盯住周達方瘀青的臉和身上的血跡,關切地問道:「你這傷是怎麼回事?他們打你了?」話未說完,竟「嚶嚶」地抽泣起來,口中喃喃:「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周達方笑著說:「鋼鐵就是這樣煉成的。這跟你沒關係,用不著自責。」又轉向康凱,「怎麼樣,找到護照了吧?去移民局核實了麼?他們怎麼說?」

    「你別急,先吃點兒東西,我慢慢跟你說。」

    「你看,我淨顧著跟你著急了,來,這是今天一早做出來的,你是不是餓了?」韓淼邊說邊從包裡往外拿吃的。

    「哎呀!我從一醒來就惦記著吃呢,快餓死我了。」周達方迫不及待地拿過飯盒,「哇!回鍋肉,燉肘子,香,真他媽香。」迫不及待地張口就啃。

    「別著急,拿勺吃。」安婕把鋼勺遞到眼前。她手裡還提著一個保溫桶,蹲在那兒說:「你慢慢吃,別噎著,這還有湯。」

    「謝謝啊,想得太周到了,真讓我感動。就差啤酒了。」周達方索性坐在了地上,捧著飯盒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韓淼捧著菜盒,安婕端著湯,在他面前看著他。

    「嘴裡有傷,這湯晾晾再喝吧。老周,你倒是說說,你這身上的傷和血是怎麼回事?」韓淼焦急地問著。

    「嗨,一句半句說不清楚,總之吶,我和獄友,屬東西方連手,平息了一場叛亂,要奮鬥就要付出代價,就這樣。我說你們著哪門子急呀,先讓我吃口東西再說。」

    「哥們兒,你丫忒幸福了,兩個大美女伺候你一個,真他媽讓我妒忌。趕明兒我也整個苦肉計,讓你們也這樣心疼我一次。」康凱在一旁說。

    「哥們兒,你讓我把這口飯吃完再說風涼話行嗎?趕緊說說,我那事兒怎麼樣了?」

    「哦,我們之所以來得晚了一些,是因為我們先去了趟使館,然後又去了移民局。」

    「喲!使館還管咱這事兒呢?你們把政府都驚動了。」

    「你孤陋寡聞了吧,使館的同志不但管,而且還很負責。這事你得謝謝安婕,是小安今天一早聯繫了使館的老李同志,人家很關注,答應和我們一起去外僑組,協調解決。」

    「只要出去,請老李同志喝酒。講實質問題,結果?」周達方放下飯盒熱切地看著康凱。

    由於事先接到了使館的電話通知,所以當康凱陪同老李來到外僑組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視和熱情的接待。外僑組很快對護照進行了核實,提出兩點疑問:一、為何由移民局核發的『PR』(永久居留證)卻要在原南非附屬共和國「川斯凱」蓋章確認,二、為什麼周先生居住了兩年多,而不申請「ID」?對此兩點,外僑組保留對周先生護照的調查權。他們希望老李同志就中國在南非的非法移民問題發表一些看法。

    老李沒有正面回答警方的問題。反而提出了幾點疑問:一、周先生的「PR」是真是假,到底有沒有問題?對方回應:是真的,沒問題。二、「PR」是經國家審核後,批准核發,還是你們外僑組核發?答:是經政府相關部門審核後批准核發的。三、周達方做為小額投資移民在使館是有備案的,而且據瞭解,此人沒有任何違法犯罪的記錄,貴方是否清楚?

    老李同志進一步提出:我理解的意思是:周先生的「PR」是貴國政府移民部門所簽發,他不屬於非法移民,可你們卻羈押了周先生。這種做法有悖於貴國政府關於移民法和移民政策的相關規定。同時,也會造成在此地有合法移民身份人士的恐慌,對他們的生活和工作會帶來極大的影響與不安。他們會對貴國政府的政策產生懷疑,不知你們是否考慮過?周先生作為投資移民,不僅取得了貴國合法的身份,而且,據我瞭解,他有具體的投資實體,也解決了部分當地人的就業問題。這樣一個合法身份的人做錯了什麼?違反了貴國哪項法律政策?刑事?民事?據我所知,他是在進行正常的商業活動時,被你們以檢查為由,在沒有任何證據,不准辯解的情況下,強行推上警車的。這種事發生在一個法制健全的國家,我們感到很遺憾,我保留對貴方移民部門遞交照會的權利,同時,希望你們盡快無條件放人。

    康凱剛說完,周達方拍著大腿叫道:「嘿!老李的話真他媽提氣!真給咱中國人撐腰。等我出去後一定登門拜訪,得好好謝謝人家。」

    「小安,你是……唉?這人上哪兒去了?」周達方抬頭時不見了安婕。

    「我看見她出去了,是不是去衛生間了。」

    這時,周達方心裡又升起了一層疑問:我的身份是康凱親自辦的,這裡面怎麼出了這麼多的岔子?自從「PR」紙丟失後,他一直安慰自己說沒關係,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還有,自己的身份怎麼成了在川斯凱備案的?一頭霧水的他,一時間也分析不清是怎麼回事。

    轉眼間,那一盒飯菜都吃光了,韓淼遞過一張餐巾紙,他抬起頭才看清眼前的韓淼,雙目通紅,淚水漣漣,佈滿血絲。周達方笑了笑說:「你看你,昨晚沒睡好吧,眼圈都黑了,就這樣來看我,多難看呀!讓我也不踏實呀。」

    「誰踏實得了,這一夜,淨擔心有人欺負你,老作惡夢。」

    「啊——呸呀!欺負我?姥姥!那人還沒生出來呢。」

    「你看你都這樣了還逞強呢,說說,你這傷到底是怎麼回事,快急死人了。」韓淼心痛地用手在他的臉上摩挲著,「你看熱熱的,肯定這事兒發生沒多久。」

    「老康,你說我這事兒,什麼時候能有個結果?這幫孫子今兒捨得放我嗎?」周達方不願意韓淼在這兒卿卿我我,趕緊把話題岔開。

    「不好說,這幫傢伙開始嘴硬,架不住老李同志據理力爭,我看他們有點兒坐不住了,特心虛,估計今天就會有消息吧,別太悲觀。自己照顧好自己,哎,監號裡情況怎麼樣?你又打架了?」康凱也問起這事,周達方只好把獄中的情況簡單地敘說了一遍。

    「哥們兒,你知足吧,現在就你和那白人了。」

    「哎,小安,你幹嘛去了?拿的什麼呀?」韓淼迎著走過來的安婕問道。

    「他保準是跟人家打架了,你看他那衣服還能穿嗎,全是血。我出去給他買了一身衣服。」說著,安婕把衣服遞了過來,「你自己回去換了,我也不知道合適不合適,喜不喜歡湊合穿吧。」說完又拿出一隻小瓶,擰開蓋子就要往他臉上抹。

    「什麼東西?就往我這麼英俊的臉上抹?」

    「討厭,這是剛買的『VE護膚油』,擦擦臉消炎護膚,你看你的臉,又青又腫的,你就試試唄。」

    韓淼拿過那小瓶說:「小安給我吧,謝謝你,想得這麼周到。」安婕順從地將小瓶遞給韓淼。韓淼拿過小瓶,輕輕地在周達方的臉上擦拭著,這是她現在唯一能為他做的事,她的表情傾注著全部的關愛。

    「達方,這是你第三次被打得鼻青臉腫,第一次是為我,第二次是……」她顫抖的話語,哽咽得說不出來。

    「Hello!myfriends,justfiveminutes。」(嗨,朋友們,還有5分鐘)看守進來催促了,短暫的20分鐘會面,就這樣要結束了。康凱早已開始了沉默,看著眼前傷痕纍纍的戰友,他心裡有種難言的酸楚。他也入過獄,他清楚地知道那幽暗的牢房裡,隨時可能發生的不測,想到這兒,他的身體條件反射般地抖動了一下,周達方輕描淡寫的反應,不知隱藏了多麼大的隱情。康凱用憂鬱的目光注視著周達方,他心裡有愧,但又說不出口,因為那不是他直接造成的,當初辦理身份時,完全操縱在別人手裡,之所以轉到「川斯凱」辦理,都是因為錢沒能及時補上。可誰也沒想到,三年前的被盜,竟然會把那張可以補辦身份的「PR」紙給偷走了,沒有了那張紙,是無法申請「ID」的。康凱這幾年來,雖也多次找過蛇頭商議,但每次得到的回復都令他齒寒。

    這一夜,康凱也沒有睡,他一次次地與蛇頭通話,而那蛇頭無恥的舉報及冷漠如冰的拒絕,讓康凱的心一次次下沉,他覺得對不起老周。這種事情的發生如那蛇頭所言:「你可以轉告周達方,我很同情他,但我也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沒辦法,這就是江湖。我幹的就是這一行,出錢的人你認識,他拿著老周的「PR」紙,我才曉得你們都是曾經的朋友。老康,不如一竿子插到底,把老周遣返了算了,我們都不用內疚。」

    「不!絕不可以!否則,我就去移民局舉報你做人頭生意的事。希望你權衡一下利弊,先讓他出來再做商議。」康凱也知道,做這事的人是錢線!對方答覆:「好!老康,你肯為朋友兩肋插刀,我很佩服,我保證不再與他計較,此事到此結束,能否出來是他的造化。」

    尖利的吵鬧聲打斷了康凱的思路,安婕大聲質問看守:「為什麼把人打成這樣!」她的舉動令在場的人大吃一驚。因氣憤和難過,她那張俏麗的臉扭曲著,非要讓那看守找監獄的頭兒出面解釋清楚。看守無奈地擺著手說「Sorry!Idon』tknow.」越是如此,安婕越是不依不饒。周達方見狀對韓淼說:「你快把她拉過來,別讓她這樣。」

    韓淼走過去拉著安婕說:「老周說了,這不關看守的事,你別吵了。」

    安婕固執地甩開韓淼的手說:「那不行!不管這事是怎麼發生的,這是在監獄,把人打成這樣就得給治療,這是人道。要麼去醫院檢查,獄方得給個說法。」

    周達方明白了安婕的用意,暗暗地佩服她的聰明。此時的安婕,依然不依不饒地堅持讓看守打電話找監獄的頭,否則就找記者前來採訪。看守只得給他的上司打了電話,安婕的目的達到了,獄方找來了醫生,給周達方做了檢查,並擦了藥,但拒絕送到醫院做進一步檢查。20分鐘的會面變成了一個小時,這就是安婕的目的。在看守客客氣氣的催促下,會面接近尾聲,韓淼拿過一個大口袋:「這裡是煙和洗漱用具,還有兩盒飯菜,兩大瓶水,我估計夠你今晚吃的了,本想帶些茶葉什麼的,可想到這裡的情況……」她說不下去了。

    安婕拿著口袋,給那個看守看了一眼,算是通過了檢查,隔著鐵欄杆遞了進去。周達方接過口袋時,安婕的手緊緊地抓住了他:「老周,堅強些!」淚水再次溢出了眼眶。韓淼的雙手猛地伸進鐵欄,扒住周達方的脖梗湊上來,在他的臉上親了又親,鬆開時說:「多保重,只要有消息,我會馬上來接你。」說完轉身走了。安婕眼巴巴地看著周達方:「我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你可別怨我。」依依惜別的惆悵及委屈,寫滿了她那晶瑩的雙眼。

    周達方微笑地說:「說多少次了,貧不貧呀!不會怨你的,別再自責了。」又指了指口袋說,「有這些東西墊底,我怨你什麼?知足了,快走吧。」

    「行了,行了,別膩歪了,還走的出去嗎?哥們兒,別悲觀,照顧好自己,你的幸福真讓我嫉妒。哎!胡斌和海濤說下午來看你。走了,拜拜!」康凱轉過身,習慣地擺了擺手。

    周達方回到監號,看著那一堆東西,心裡熱乎乎的,知足呀!自己不幸深陷囹圄,還有這麼多人惦記著。他點上一支煙,順著裊裊升騰的煙霧,盯著獄室中那扇惟一的頂窗發楞。

    他就這樣一直坐到天黑,胡斌和孟海濤沒有來,更沒人來通知他出獄。周達方心裡狠狠地說:行,兩個重財輕友的傢伙,出去再找你們算賬。餓了,吃。他打開飯盒看著誘人的食品,韓淼那痛苦而揪心的表情,還有安婕那委屈而內疚的雙目,又一一浮現在眼前,一種別樣的情感攪動著他,一邊是親情,一邊是友情,像一團亂麻佔據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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