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淘金 第45章 飯店 (6)
    在這種狀況下,胡斌的服裝加工廠也未能逃脫厄運。曾經有著豐富經商經驗的他,看著堆積如山的貨物急得抓耳撓腮。無奈,他走進了Casino,本想在這裡一邊玩一邊尋找客戶,外加散散心,可一進去就被牢牢拴住了,什麼客戶,什麼銷售渠道,包括那剛剛娶到手的艾米麗,統統拋到了腦後。

    沉迷此道的結果是,他陷入了借錢也要撈本兒的惡性循環,借遍了所有認識的人,欠下了無數債務。舉債賭博的在這裡不乏其人,但能像他借這麼多的卻是微乎其微,因為人家知道他有一家工廠,不怕他還不起。於是,胡斌一次次將庫存的服裝以低廉的價格給債主們抵債。

    「Hello,」孟海濤接到電話就罵了起來,「胡斌!你大爺的,這段時間你死哪兒去啦?怎麼了?你慢慢說。哦,哦我明白了,噢了,就這麼著。」

    孟海濤放下電話說:「老周呀,胡斌家裡出了點兒事,讓我們務必去一趟,最好是現在。」

    「喲,怎麼著,需不需要清清下水?」

    「歇了吧,不自帶乾糧就不錯,可不是去開Party,是去開批鬥會。」

    周達方說:「這話是怎麼說的,有日子沒見到他了,我以為丫發了不理咱們了呢,到底什麼事呀?」

    「他家後院起火了。」

    二人正在外面送貨,清點完貨款,急匆匆調轉車頭趕往約堡。

    自從開了餐廳,周達方是兩邊兼顧,白天由康凱經營餐廳,他去盤庫,送貨,照看韓淼公司的生意。韓淼和安婕看他忙得不可開交,就經常主動到餐廳幫忙。她倆在餐廳盡義務,對康凱也是個安慰。

    本來生意就不怎麼樣,盜竊分子還趁火打劫,一個夜深,盜賊從通風管道爬了進去。所幸那小偷貪杯,還沒來得及把東西轉移出去,就把自己灌醉在吧檯裡,人贓俱獲時他還沒醒,把警察都樂暈了。此事發生不久,這家Shppingmall裡的銀行又遭到武裝搶劫。當天是安婕值班,她正在給客人結賬時,一聲巨大的槍響,嚇得她花容失色,一直到回家雙腿都在打顫。這事兒讓周達方憂心忡忡,犯罪的黑手已伸到了這家Shppingmall裡,下一個目標是哪兒誰也說不好。所以一般情況下,他送完貨就會趕回餐廳,以防不測。

    可今天胡斌的事是不得不去了,孟海濤也知道周達方惦記著餐廳,他邊開車邊說:「也不知這胡司令又犯了什麼病,沒什麼事的話,咱們勸勸就早點回去。」等到了胡斌家他倆才知道,今天的事可不簡單。

    胡斌住在約堡較偏遠的地區,這裡居住的人大多屬於中產階級,很大的一片別墅群,顯得很安靜,有遠離塵世的感覺。

    胡斌的家是一幢別墅,深棕色的連體牆,外表看著不起眼。汽車剛剛停穩,就接到了羅崗的電話:「哥們兒,知道嗎,剛剛在中國城發生了搶劫,大劉同志受傷了,現正在醫院。」「傷得怎麼樣?」「離心臟遠著呢,就是傷的不是地方,好在他有接班人了,你們能過來看看他嗎?」周達方看了一下孟海濤,見他擺手,趕緊說:「這樣吧,你先代表我們守著他,有時間我們再去。」

    大劉受的是槍傷,事後才知道沒有羅崗說得那麼嚴重,AK-47的子彈從他的大腿根穿過,沒傷到他的命根子。

    放下電話,周達方心裡挺不是滋味,對孟海濤說:「要沒事都沒事,要有事就是事趕事,這接二連三的沒個消停。」說這話時,心裡還在惦記著餐廳。

    胡斌有些萎靡不振,但還是熱情相迎。女主人艾米麗卻顯得不太高興。

    「哥們兒,我可想死你們了。」

    「別他媽的假招子了,想我們?這麼長時間不照面,家都搬了,也不告訴我們一聲,忒虛偽。」周達方不客氣地數叨胡斌。

    「得,我錯了行嗎,先參觀一下我這宅子,一會兒跟你們說點事。」

    胡斌來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指著下邊說:「老周,海濤,你們禮痝o『耗子』怎麼樣?估個價。」

    周達方和孟海濤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下邊佔地800多平米的花園,一個不大的圓形游泳池佔據了院落的一隅,在夕陽的照射下閃著瀅瀅的藍波,庭院中央是個噴水池,周邊是不規則的嶙峋怪石,一片片獨立的花壇,由一條條木質小橋相連接,橋下是茵茵碧草,左側有幾棵果樹,右側蒼松翠柏遮掩著一個網球場。

    周達方邊看邊讚歎:「行呀,不錯,看上去挺舒服,大氣,就是這客廳有點兒亂。你是咱們這批哥們兒裡首先進入小康的,老胡,你是搶了銀行啦,還是繼承了誰的遺產,鳥槍換炮也忒快了點吧。海濤,學著點兒,這就是跨國婚姻帶來的實惠。」

    「這房子讓我估價,大約在七八十萬吧。怎麼著?是蹭人家艾米麗的,還是自己身上拔的一根粗毛兒?」孟海濤問道。

    「嘿嘿,你小子眼夠毒,目前算是蹭人家的,但是我正在積極攢錢,準備把它拿下呢,到那時不就是我的了嗎?」胡斌有點兒不自然地回答。

    「老胡,你是我們男人的楷模呀!不僅做了南非的女婿,還讓女方倒貼,高!實在是高。海濤,朝這個方向努力吧。」周達方豎起大拇指。

    「老周,別這麼尖刻行嗎?」

    孟海濤敲邊鼓:「老周這叫實話實說,你這一步就跨進了小康,讓哥幾個又羨慕又眼紅,還不興人家講幾句話?」

    「行了,哥們兒,別拿我尋開心了。我這房子75萬,怎麼樣,你們誰要是喜歡,我打個9折,夠意思吧。」說著轉身招呼入座。

    「唉,你找我們來,不是為說這個吧?」周達方話音剛落,艾米麗和安婕一同走了進來。哥仨看到安婕,都有些吃驚。

    胡斌馬上招呼:「喲,哪陣風把安小姐吹來了?歡迎光臨寒舍,請坐。」

    「你家夫人請的,是不是覺得挺意外的?」安婕的表情很淡。

    艾米麗問安婕要不要喝咖啡,安婕看了周達方一眼說:「胡斌,沏茶去。」艾米麗沒說話,自己到廚房沖咖啡去了。

    周達方抓緊時間問安婕:「你怎麼也來了,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你們哥們兒的事你還不知道?他們倆處在危機時刻,讓我們來評理。」

    「海濤,到底怎麼回事?合著就我不明白。」正詢問時,胡斌提著茶壺走了進來。

    周達方沉不住氣了:「胡斌,你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神神秘秘的!」

    胡斌一臉無奈:「其實這事兒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艾米麗想找你們聊聊,當然了……也有我的不對。傳說你能答疑解惑,所以請你來幫忙給說道說道·……具體怎麼回事,你們問她吧。」說著指了指艾米麗。

    艾米麗輕啜咖啡,看都沒看胡斌一眼,房間裡的氣氛有些尷尬。還是安婕先開了口:「艾米麗,我非常感謝你對我的信任。但是,我是來幫你們解決些問題的,希望你們把不愉快先放下,談談你的想法好嗎?」

    艾米麗將咖啡杯放在桌上,表情複雜地看著胡斌。她不相信這個人會欺騙她,但想起他在賭場時的情景,她又害怕這是一場婚姻遊戲。沉默片刻,她下定決心似的對安婕說:「安姐,不知道這幾年你是否去過北京?」沒等安婕的回答接著說道,「我去了,我看到了。他在中國談了許多的生意,他告訴我,只要合作成功,就會讓我過上好日子。我相信了他,也看到了他是如何把工廠建起來的。我非常高興,我對我的家人說我找到了一個中國的大老闆。可怎麼也沒想到,才生活了一年,他就跑到了賭場裡,扔下了工廠。斌,那工廠不僅是我們生活的保障,也是你對我的承諾,是你的事業。你可以放棄它,那是你的權力,但你要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艾米麗眼中閃著晶瑩的淚花,額頭上似乎一下子冒出了許多抬頭紋。一番陳述之後,她泣不成聲地坐在那裡,等待胡斌的答覆。

    胡斌沒底氣地說:「我也不是有意的,生意不好,只是去碰碰運氣。」

    「可你卻碰掉了好幾萬的資金,你以為高利貸是給你的禮物嗎?」

    艾米麗的話一出口,胡斌像被蜇了一下似的,身上顫抖了一下。在他的字典裡,沒有「認錯」二字,尤其是不能在女人面前認錯,但他還是抬起頭,用愧疚的目光看了艾米麗一眼。

    孟海濤看了看艾米麗,一臉嚴肅地對胡斌說:「老胡,我們現在還是以生存為主,你要說為柴米油鹽伴個嘴,咱先扛它50斤大米來,這都好說。可這事不好辦。」他又對艾米麗說:「胡斌的罪行我們都知道了,現在就開始批鬥和幫助他。」

    聽到「罪行」二字,艾米麗抿嘴笑了笑,但很快收斂了笑容:「其實我很不贊成胡斌找你們來調解家庭糾紛的做法,因為,這畢竟只是我和他的事。」停了一下又說,「請你們來是為了證明一下我們之間誰對誰錯。」

    周達方問胡斌:「艾米麗說的都屬實吧?」胡斌默默地點了點頭。

    周達方接著說:「老胡,真沒想到你也會染上嗜賭成性的惡習。現在好玩了吧,欠了一屁股賬不說,還讓人家發現了,弄不好人家休了你,休了也罷了,你辛辛苦苦弄來的工廠怎麼辦?我們目前的課題依然是生存,你怎麼能跟賭場較勁呢。趕緊跟艾米麗認個錯,把值錢的東西變賣一下湊點錢還賬。不行我給你掏點,就當這幾個月我白幹。」

    安婕坐在艾米麗身邊翻譯著告訴她:周和孟都在說胡的不對,讓你們好好過日子,胡斌會向你承認錯誤的。誰知艾米麗卻站了起來,從包裡拿出一堆單據交給安婕說:「這些欠款誰來負責,交給上帝嗎?」

    房間裡頓時安靜了。那一筆筆賭債像座山,壓在每個人的心上,五萬!這不是一筆小數目。艾米麗對胡斌說:「你不要打這所房子的主意,這是我爸爸貸款給我們買的,你只有還清貸款,它才屬於你。但是,你可以離開這裡。」說話的語氣不重,但卻像一悶雷在胡斌的心裡炸開了。他看著艾米麗冷若冰霜的面孔,痛苦地閉上了雙眼,兩隻手深深地嵌在頭髮裡。他知道,這件事不是敷衍就過得去的。

    艾米麗沒有錯,她不僅要這個家庭,也要這個她傾注了全部熱情的工廠。

    周達方知道,勸艾米麗是沒有意義的,她有她的價值觀。他走到胡斌跟前,拍了他一把:「哥們兒看到了吧,這就是你長期不把人家當回事的結果,自怨自艾是沒用的,要麼低下你高貴的頭,認個錯,重新來過,要麼破罐破摔,拋妻棄家走進賭場。工廠和艾米麗我們哥倆就接管了,你丫看著辦,你做的這事有些過分了,親者痛仇者快呀!醒醒吧,我和海濤都可以幫襯你一下,但是,這事是救急不救命。」

    胡斌心裡做著痛苦的掙扎,他愛著艾米麗,更喜歡這幢剛才還在吹噓已經到手的House,而此時,這一切就要化為泡影。他憂鬱地看著艾米麗,實在不願意看到這場跨國婚姻的破碎,可艾米麗又不是具有中國傳統式的女人,不會因為自己認了錯就回心轉意。他必須盡快想出一個辦法來拯救自己,拯救這個家和工廠。

    他看看周達方和孟海濤,一臉認真地說:「老周,海濤,謝謝你們真誠的勸導,你們的批評是對的,現在咱先把老娘們的事擱一邊兒。」

    孟海濤急了:「你什麼意思嘛。」

    「聽我說,你們剛才說幫襯我的話是否當真?」周達方和孟海濤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胡斌說:「別害怕,我是這麼想的,我有難你們肯幫,這讓我很感激,但我不能讓你們白拿錢,你們掏多少都按我公司的股份算,這工廠就是咱仨的。你們看怎麼樣?」

    「怎麼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周達方最先做出反應。

    孟海濤則認為這是個不錯的提議,這幾年跑貨的過程中,他清楚地知道南非這個市場銷貨的門路,對胡斌工廠的服裝,銷路也已有了定位。但他不知道出多少錢可以算一個股份,於是將自己的想法提了出來。

    胡斌見孟海濤沒提出反對意見,如同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精神大振,信誓旦旦地保證著,並拿出了最原始的單據,哥仨一起討論。

    艾米麗看得一頭霧水,剛才哥仨還是一臉的嚴肅認真,這會兒又熱烈地討論起了什麼,她把探詢的目光投向安婕。安婕笑瞇瞇地對艾米麗說:他們在討論如何恢復工廠生產。艾米麗不屑地撇了撇嘴,她以為不論探討什麼,現在的狀況是工廠沒錢開工,外面有一大筆欠債,而此時的胡斌根本就不理她,這讓她很失落。她再也沉不住氣了,站起來對胡斌說:「我不管你們在這裡討論什麼,我只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否則……」艾米麗餘下的話沒說,帶著一臉的愁雲慘霧,撇下安婕走進自己的房間去了。

    周達方說:「老胡呀,成功與否在此一舉了,但是我這仨瓜倆棗的一壺醋錢只是杯水車薪,能力就這麼大,你別見怪就行。不過你這個入股的想法不錯,可我卻是身兼數職了。」他轉頭對安婕說:「原本是來勸說他們能在一個鍋裡吃飯,現在成了入伙了。」安婕平靜地說:「我覺得你可以考慮一下。」

    「行,我想想,咱們也該撤了吧。」胡斌聽說他們要走,臉上掠過了一絲不快。周達方調侃地說:「要不安婕留這兒陪陪艾米麗?」

    「討厭,我的去留不用你安排。」安婕抗議。

    「那好,一起走吧,胡斌,守著烙餅挨餓,真慘。好自為之吧。」周達方做了一個鬼臉,把安婕逗樂了。

    回去的路上,孟海濤信心滿滿地講了自己的想法,以他的估計,用不了三個月就可以讓胡斌的工廠有所轉機。他似乎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對周達方說:「胡斌不愧是個商人,他的想法不錯,給了我一個施展的機會。你只要入個股,什麼都不用操心,我保證有錢掙。韓淼和老康那兒你都別撤,錢多不咬手,聽我的沒錯。」

    周達方說聲謝謝,心想又多了一個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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