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淘金 第12章 販運 (2)
    「為什麼不喝點兒酒?來,我敬你。」韓淼說著,恭恭敬敬,雙手舉杯麵對周達方。

    周達方正在專心致志地大快朵頤,對錢線、韓淼二人一點興趣都沒有,只覺得這頓飯太應該吃了。所以,他對任何人的玩笑話都不感興趣,自顧自地埋頭大吃。此時他正啃著一塊排骨,聽到韓淼的話,他抬起頭,指了指嘴裡,敷衍地說:「吃著呢,你喝吧,我對啤酒不感興趣。」他的漠然與韓淼的主動熱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熱烈的氣氛似乎一下子凝固了。片刻,韓淼輕輕放下啤酒杯,轉身離開,周達方頭都沒回,繼續吃著。

    孟海濤衝著發愣的錢線喊:「你丫摳到家了吧,留著好酒獨悶兒呀,還讓不讓我們吃好喝好呀。」

    「我還沒來得及問各位喝什麼酒,你們丫就開撮,一個個像剛從餓牢放出來似的,狼吞虎嚥的,哪容我說話呀。白酒有好幾種呢,老周喜歡喝哪種,我也不知道呀。」錢線也沒想到老周來了這麼一手軟釘子,可也沒見小韓發脾氣,正納悶呢,小孟衝他一喊,他也叫上了委屈。

    「少廢話,你丫趕緊拿去,儘管拿好的來,真他媽摳門兒。」孟海濤不依不饒地催。

    錢線正要起身,韓淼手裡托著三瓶酒走了過來。她把酒輕輕地擺放在桌上,和緩地對周達方說:「老周,我不知道你能喝酒,也不知道你喜歡喝哪種酒,都怪我準備不周,也怪我對你瞭解太少。『藍方』、『五糧液』、『劍南春』,今晚你說喝哪種,我一定陪你。請你原諒我的粗心,好嗎?」近於哀求的語調讓周達方心裡有了點兒小小的滿足。韓淼已經到了卑躬的地步,可他仍是一副不近人情,甚至有些耍弄人的態度:「韓淼,這不是你粗心的問題,是我跟本就不打算喝酒。謝謝你,夠細心的,做了這麼一桌子美味佳餚。你們很辛苦了,別再忙了,這一堆人都要你這樣照顧,多累呀。」

    「哎,我說老周,你幹嘛呀,又不是不會喝,別讓小韓老站著。」康凱一邊說一邊在下面拽著周達方的褲子。

    「不錯,我是會喝酒,但今天不想喝行嗎?這點小小的要求過分嗎?如果這不是一頓鴻門宴的話。」

    拒絕!不卑不亢的拒絕。韓淼明白了,他憋足了勁不給面子,是因為沒有消除心中的隔閡。她想得太簡單了,滿以為付出些辛苦,精心準備一桌可口的飯菜就可以盡釋前嫌。她想錯了,對人心的傷害,不是一頓飯就可以彌補的。她低估了這個男人,原來他心裡還記恨著自己。

    「來,老周,我陪你喝一杯。」錢線不知趣地走過來,韓淼似乎找到了出氣的對象,只見她杏眼圓睜,怒喝道:「這兒有你什麼事?讓你吃這頓飯就不錯了,起什麼哄!」錢線愣在當場,進退兩難。

    這時安婕站了起來,漾著一臉笑容對周達方說:「我叫您一聲周哥不為過吧?今天就算我們是初次見面,您給我個薄面,這裡的酒隨你指定,您喝多少我喝多少,您看怎麼樣?」

    安婕的話不急不緩,滿臉寫得是期待和真誠。周達方「噌」地一下站了起來,他沒想到安婕會站出來解圍,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他沉吟了一下:「恭敬不如從命,能與安小姐喝酒是我的榮幸。但我從不強求別人喝酒,您隨意。」周達方其實沒把眼前這個嬌小玲瓏的女人放在眼裡,他這麼說,一是出於禮貌,二是為了緩和一下不愉快的氣氛。

    「您不用這麼客氣,喝了這杯酒,今後就是朋友。」安婕一笑,轉向大家,「在坐的各位,還沒見過本小姐與誰喝過酒吧,今天讓你們開開眼。」說著拿起五糧液,倒出了三分之一,「您看行嗎?先乾為敬。」沒等周達方說話,她已舉杯像喝白開水似的倒入口中。

    「爽快!」孟海濤大叫了一聲,「老周,記住了,吃藥片的,梳小辮兒的都是酒桌上的高手,這下看你的啦。」周達方確實沒想到這個女人如此的豪爽,一口酒三兩三,他笑了笑說:「佩服,佩服安小姐,不過喝酒可別玩兒命,慢慢來,應該我先喝才對。是不是餘下的都交給我了?」

    「不!我喝多少您喝多少。」安婕說話帶著霸氣。韓淼已把酒倒好,遞給了周達方。周達方隨手接過,但他覺得像是被將在這裡,不知如何是好。

    只見安婕拿起酒瓶,將剩餘的酒緩緩倒入杯中,禮貌地與周達方碰了一下說:「對不起,剛才太急,不禮貌了,請吧。」話畢,再次將酒一飲而盡,並調皮地將杯子倒過來,一臉淘氣的笑,「怎樣,周哥,見過這麼喝酒的美女嗎?」周達方還未來得及回話,安婕又說,「謝謝你,這杯酒是我替韓姐喝的,代她謝謝你,你不介意吧。」

    周達方看出來了,這是個聰明仗義的女人,但他又隱隱覺得遭到了這個好心女人的戲弄。他順手拿過劍南春,微微一笑說:「如果你想替她謝我,又這麼喜歡杯中之物,那就把這瓶酒喝了吧。謝謝你,恕不奉陪,告辭!老康,你們再坐坐,我去收拾一下我的東西。」

    此言一出,在坐的人均感突然,空氣再一次凝固了。周達方正要轉身,韓淼站在了他面前,歉疚和焦急寫在臉上:「老周,請等等,我有話說。」

    「你不用說,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周達方冷冷地說。

    「不!就算是知道,我也要說。」韓淼語氣堅定,激動得胸脯上下起伏。

    「我承認,過去是對不住你,希望你能諒解。但今天我是誠心誠意地要感謝你,也希望你能接受。在最危急的時候你挺身而出,讓我找到了一份令我感動的真誠。今天你就給我一次機會好嗎?讓我真誠地謝謝你!」她直直地盯著面前這個男人,目光中滿是誠懇和希望,還有因激動而浸滿的淚滴。

    「喲!周某何德何能,能讓韓經理如此相謝?實在是擔當不起。我可不是英雄救美,我沒那麼偉大,還沒有功利到做了點事,就哭著鬧著讓人答謝和表揚的地步。當時情形你知道,我只是不願看著咱中國同胞被外國人蹂躪。謝謝你和安小姐精心準備了這麼豐盛的晚餐,你就當我今天是來蹭飯的,要說有事的話,那就是領工錢。如果現在拿不出來,我也理解,以後還會見面的。」說著他又轉向安婕:「謝謝你,你不僅漂亮,也是我見過的最豪爽的女人,酒我喝了,不管你是替誰,做朋友看緣分。後會有期,失陪。」

    周達方帶著自嘲、謙恭和油嘴滑舌回復了韓淼的熱情,也不管她是否尷尬,是否下不來台。他覺得自己特大度,似乎他根本就沒把自己的壯舉當回事,目的只是為了討工錢。

    「老周你較什麼勁呀?怎麼這麼軸哇,給人家點面子行不?哥們兒你丫有點玩兒過了。」康凱看不過去了,站在他身邊小聲說。

    「有你這麼不近人情不懂道理的人嗎,用不著你誇我。」安婕也為韓淼抱不平。

    周達方對安婕的話報以微微一笑,頭都沒回,轉身走出餐廳,來到了那間曾經讓他很受傷的小屋。其實沒有什麼好收拾的,全部家當不過是一張床墊上的被褥和一個提包。他靜靜地坐在床墊上,點了一支煙,思考著剛才發生的一幕。他本不想拒絕韓淼的好意,但一想起她當初的刻薄,就讓他陣陣反胃。簡直不可想像,她可以如此前倨後恭。好在都過去了,就算與她是最後的晚餐,也不能給她感謝的機會,讓她永遠內疚去吧。這個任性的男人暗下決心,與她徹底斷絕來往。

    突然,門被推開了,安婕走進來:「是酒沒喝夠,還是在反思自己的錯誤?」

    周達方斜著眼看安婕,漫不經心地說:「我有什麼錯誤,看來你還沒喝多。到這來幹嘛,體驗生活?那你就好好看看,這就是我曾經生活和戰鬥過的地方,你有何感想呀。」

    安婕掃了一眼房間:「周哥,我覺得你太沒度量了,雞腸鼠肚算什麼男人!我佩服你的膽量和勇氣,但不敢恭維你的氣度。拿著吧,這是人家的一份心意。」說著遞過來一個紙口袋,「也是你應該得的,收好,可別賴帳呵。要不要我幫你拿東西?」周達方知道安婕是來送工錢的,他接過口袋,感覺裡面的錢比他想像的要多很多。這是拿命換來的,這麼一想,他感到心痛,但沒忘了讓安婕轉達他對韓淼的謝意。

    「行,還知道謝謝,還算有點良心。不過她也覺得過去挺對不住你的,但她畢竟是個女人,她有她的難處。你不知道一個單身女人在國外有多麼的不容易,她有女人的自尊,她要學會在各種情形下保護自己,可你並不明白。今天我們做飯時,她就說要好好謝謝你,並希望你能諒解。虧你是個大老爺們,這麼記仇,人家是真心誠意,你倒把架子端那麼足。覺得這麼做很有意思是嗎?」

    「你說話怎麼這麼尖刻,這是她教的還是你的臨場發揮。這關你屁事?用不著你來教訓我,該怎麼做我心裡有數,沒事請出去吧!狗拿耗子。」周達方指著門口沖安婕喊道。

    「我抱不平,行嗎?」

    「抱不平?抱不平也輪不到你呀。小安,就算你我見過一次面,那又怎樣!熟嗎?你說夠了沒有?」

    「沒有!」安婕激動得兩頰通紅,一雙秀目又大又圓,顯得特別漂亮。周達方看著她,不禁有些發呆,可惜,這美好的感覺很快就消失了。

    「我告訴你,這次事件是她離開錢線的機會,你一定要幫她。」

    「有沒有搞錯啊,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反正我把話都說了,你看著辦。」安婕說完,轉身走了。周達方又像個民工似的,扛著行李跟了出去。安婕的話,在他心裡起了點小小的波瀾,他有些同情韓淼了,那畢竟是個遭受過心靈創傷的女人。看得出來,她今晚的態度是誠懇的,是否應該給予一些寬恕呢?

    他來到車前,韓淼已經等在那裡。她幫他托著行李放進了後備箱,表情複雜地說了聲:「謝謝你老周!我不會忘記你的。」

    「不用謝,保重身體,後會有期。」這是整個晚上周達方說的最溫和的一句話。

    汽車行駛到門口時,周達方無意識地回了一下頭,看到韓淼站在院子裡的身影,被燈光拉得很長,像一個大大的驚歎號。

    莫桑比克境內,樹木還是那麼枝繁葉茂,鬱鬱蔥蔥,似乎不受季節的影響,不論遠山近景,在冬季裡變黃的植物,點綴在成片的嫩綠之中,把一座座青山妝點成了一幅幅絢麗多彩的冬季風景畫。而此時的周達方和孟海濤卻無心欣賞莫桑比克的風光,離開邊境海關後,周達方把車開得飛快,逃離般駛向南非。

    汽車進入南非境內。時近黃昏,夕陽在山坳間閃爍著最後一抹淡淡的餘暉。公路兩側的山上,一人多高的蒿草已變得枯黃,成片成片地趴在山坡上,顯得毫無生氣。南非的冬季已經來臨了。

    落日後,氣溫下降得很快。公路在燈光的照射下延伸著,能看到的只有燈光前那成片的蒿草。偶爾有一兩輛車駛過,雙方都會友好地互閃一下大燈,表示禮貌,然後擦肩而過。

    出了莫桑比克到Witbank,大約有200多公里的路程,也是全程最危險的路段,右側就是南非聞名遐邇的克魯格國家野生動物自然保護區。這裡經常有野生動物出沒,尤其是晚間,有的動物見到燈光就會站住不走,有的甚至還會迎著車衝上來。路兩側插滿了各種動物的反光警示牌,畫著大象、羚羊、犀牛等等,有的乾脆是一個大大的「!」號。

    在這荒山野嶺之中,這是唯一通向外界的公路。夜色越來越濃,寒風掠過汽車,發出絲絲的聲響。周達方全神貫注地盯著燈光範圍所及的一切,他心裡著急啊。下午4點不到,他們就來到莫、南邊境海關,可今天卻碰上了一個陌生的海關官員,百般刁難,一副公事公辦的神態。孟海濤手裡拿著各種文件,跟在他後面不停地解釋,點頭哈腰,裝出一副可憐相,可是這名非洲裔官員對孟海濤的曲意奉承不屑一顧,急得孟海濤抓耳撓腮,一籌莫展。閉關前十分鐘,這名官員才把孟海濤叫到了人去樓空的辦公室裡,收了300蘭特和兩塊電子錶及十隻龍蝦後,不情願地在文件上蓋章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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