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財長宋子文 第36章 西安救駕 (1)
    南京政府的高官們得到蔣介石在西安被扣的消息,頓時嘩然。各種傳言交織一起,哭,哭不出聲,笑,笑不出來。再加上街頭謠言四起,簡直一塌糊塗。

    南京,一座無主的城!

    南京,一座癱瘓的城!

    事變爆發時,宋子文、孔祥熙、宋靄齡、宋美齡一行正在上海。

    當天下午3點多鐘,宋子文從機要秘書手裡,接到一份何應欽打來的絕密電報:「西安有兵變,蔣介石在何處尚未查明,派飛機前往偵察。」一個小時後,孔祥熙、宋子文又接到南京政府財政部秘書的絕密電話,轉告了張學良致宋子文、孔祥熙電報的主要內容。

    聞此消息,宋子文的心情極為緊張而沉重。

    他為「兵諫」的突發感到震驚,為蔣介石的安危而恐懼。雖然他與蔣介石有過恩恩怨怨,但共同利益還是把他們捆在一起。他冥思了好一會兒,才撥了一個電話:「譚秘書,準備晚上的火車回南京,並約蘇聯大使館的鄂山蔭秘書明早在南京宋宅見面。」

    這時,大姐也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宋靄齡手拿電報,看了一遍,也愣了神兒。片刻後才道:「小妹知道了嗎?」

    「她的電報在我這,還不知道。」宋子文道。

    「小妹要是知道了,她會要死不活的。你要想好了辦法以後再告訴她。」宋靄齡提醒道。

    「小妹的脾氣我知道。」

    「此事不能瞞她。」

    「聽說南京的情況很亂。」

    「我知道了。這一切都要給小妹講清楚。」

    針對情況,他們又商量了一會兒。

    當天晚上,宋子文、孔祥熙在宋靄齡的陪同下,驅車直駛宋美齡住宅。宋美齡正以航空事務委員會主任的身份召集會議,討論改組「全國航空建設會」的事。孔祥熙把宋美齡叫出來說:「西安發生兵變,委員長消息不明。」這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使其驚駭。宋美齡一聲長哭,如同房子倒了頂樑柱。宋靄齡急忙上前勸說。經過緊急商議,他們決定第二天清晨赴南京,並約蔣介石的顧問澳大利亞人端納同行。

    深夜,經過苦心斟酌,宋子文、孔祥熙給張學良發出了事變爆發後的第一封電報:

    「急!西安張副司令漢卿勳鑒:密。頃由京中電話告知,我兄致弟一電,雖未讀全文,而大體業已得悉。保護介公,絕無危險,足見愛友愛國。至為佩慰!國勢至此,必須舉國一致,方可救亡圖存。吾兄主張,總宜委婉相商,苟能有利於國家,介公患難久共,必能開誠接受,如驟以兵諫,苟引起意外枝節,國家前途,更不堪設想,反為仇者所快!辱承契好,久共艱危,此次之事,弟意或兄痛心於失地之久未收復,及袍澤之環伺籲請,愛國之切,必有不得已之苦衷,尚需格外審慎,國家前途,實利賴之。尊意如有需弟轉達之處,即乞見示,佇候明教。」

    這封電報,態度比較委婉,措辭比較謹慎,反映了在上海孔祥熙一行對事變的基本看法。在南京,對於國民黨的軍政大員來說,12月12日晚上,也是一個緊張而恐懼的不眠之夜。中央委員齊集何應欽官邸,正召開著中央臨時緊急會議。

    大家議論紛紛,莫衷一是。有的主張討伐,有的反對。漸漸討伐派佔了上風。

    孫科道:「不要緊張,不要緊張,有馮副委員長在此,應當請他表態。」何應欽瞅一眼馮玉祥搖頭道:「這個事關重大,應當仔細商量再說。以我之見,應該派飛機去炸西安,這才是上策!」正說著,宋子文和宋美齡到了。宋美齡呼天喊地、大哭大叫,一頭闖了進來。

    宋美齡哭了一陣,她想用眼淚換取大家的同情。繼而她便止住淚,問道:

    「何總司令,一切事情我都知道了!現在我來問你,你這樣做是何用意?你假使發動戰爭,你能善其後嗎?你能救出委員長的生命嗎?」我現在老實告訴你,你這樣做簡直是想謀殺他!」

    何應欽一所,臉色大變。

    宋美齡板著面孔講:「幸虧是你在領導這批飯桶,要是旁人,我一定當他是異黨分子看待!何總司令,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事?連你也跑不了!」

    何應欽一個勁兒搓手,賠笑道:「那麼照夫人的意思,應該,應該……」

    「應該停止軍事行動!」宋美齡斬釘截鐵,「你非給我停止討伐不可!你非給我用盡一切辦法把他救出來不可!你非要把他活著救出不可!你非要立刻去不可!」

    「夫人,」何應欽作出為難狀,同時也撇開自己的責任,「這是會上通過的,不是一兩個人的意思。」

    「Damn!」宋美齡用英語罵人的話也急了出來,「要不,你就重新召開會議,我和子文、祥熙也出席!」她弦外有音:「免得讓你為難。」

    「不不不,」何應欽一臉笑,「夫人不必勞駕,救出領袖,是我們大家的責任。」他試探道:「我已經通知20個師出發了!」

    「20個師也得調回來!」宋美齡冷冷地說道,「何總司令,你以為武力討伐真有把握嗎?你未必太樂觀了!好多外國朋友告訴我,為這件事一旦發動大規模的戰爭,西北方面並不是孤立無援的。廣東、廣西、雲南、湖南、四川、山東、河北、察哈爾、山西、綏遠、寧夏的各地軍事政治負責人,都在乘機而動,並且可以確定,他們沒有一個願意花氣力幫助你發動戰爭,甚至有幾個人,也許他們會走到張、楊方面去!」

    「這個,」何應欽訕訕答道,「這個問題我們也曾研究過,戴笠那邊可以派人前往各地設法收買……」

    「收買?」宋美齡冷笑道,「別做夢了!現在他們每個人都想在這次衝突中擴充勢力,誰給你收買?」

    「是的,夫人。」何應欽不由得軟了下來,「那麼照夫人的意思現在我們應該先做些什麼?」

    「派人到西安去!」

    「這怎麼可以?」何應欽假裝吃驚,「那不太危險了嗎?而且西安附近已經開始轟炸?」

    「我說我要你停止一切戰爭措施!」宋美齡手拍桌子,「我明天便派端納到洛陽,轉赴西安。子文也去,我也要親自去!」

    「夫人」,何應欽勸道,「夫人不必去了,馮玉祥願意代替委員長做人質,就讓他去一趟好了。」

    「不!誰也代替不了我,我要親自去。」宋美齡說一不二。

    「實在太危險,你的安全……」何應欽還沒有講完,宋美齡道:「告辭了!」說完,望了何一眼,匆匆穿上皮大衣,戴上白手套,抓起皮包扭頭就走。

    會議至此不歡而散。

    何立即把宋美齡的話轉告日本密使,但把自己如何屈服一點略去不提。那個密使聽說宋美齡如此這般,不禁皺眉道:「何將軍,你要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我為何不知道!」

    ……

    何應欽欲幹不能,欲罷不休。他經過日本密使的再次唆使,不由得心癢難熬,可是一時也不敢過分樂觀。他送走日本密使後只能夠給前方將領繼續發幾道命令:進攻!

    前方20萬部隊是否已經把西安圍得水洩不通,何應欽不清楚。但當夜宋美齡氣呼呼地又找上門來。

    「何總司令,你怎麼又下令進攻了?你真的存心謀殺他嗎?」

    何應欽正一肚子沒有好氣,見她三番五次責問,也不禁發起火來。只見他把桌上文件一推直跳起腳來道:「你婦道人家懂得什麼國家大事,不許你管!」

    宋美齡吃了一驚,一時倒沒有了主意。退後一步,冷笑道:「好!我倒要看看我們的何應欽先生能耍些什麼花招!」她眉頭一抬,「我實話告訴你吧,老蔣並沒有給共產黨殺死!張學良剛才還給我發一個電報,歡迎端納到西安去!怎麼樣?他沒有死,何先生失望了吧?」說罷她把電報在頭頂一搖,扭頭就走。留給何的是「得得得」的皮鞋聲。

    何應欽怔住了!片刻,何應欽一個箭步搶出去,正好趕上宋美齡鑽進汽車。何應欽強顏歡笑,揮揮手道:「夫人,不送了,領袖很安全,這真是個好消息。」話猶未盡,車子絕塵而馳。

    宋美齡回到官邸,端納已在等候,宋美齡把皮包一摔,自有侍衛上前幫她脫下大衣。只見她並不往沙發裡躺,卻走到寫字檯邊,提起三A美式鋼筆快速寫了一封信,然後讓端納坐下,問道:「我寫給他的,你以為把這封信放在身上不會有危險嗎?」

    端納點點頭:「絕對不會。我是張學良在東北時候的顧問,私人關係不錯,不過請你告訴我,你是怎樣寫的?我很清楚,夫人是這樣聰明的一個人,信不可能說些什麼的。」

    宋美齡點點頭念道:「漢卿等要求抗日,而我夫予以當面拒絕,確屬不該,現在果然鬧出事來,希望以圓滿解決。端納先生到後,請與他多面談,他還是有真知灼見的,我及子文等不日也將離京飛秦,但應以端納先生此行結果如何而定。至於南京,南京戲中有戲……」

    「嗯嗯。」端納點頭道,「這封信寫得很好,對於我一點危險都沒有,而事實上你已經說了不少話,相信委員長一定會同我長談的。」端納伸出手同她握著,「那就這樣,我明天一早就走。從西安這兩天的情況來看,委員長的安全大概沒有問題,夫人不必聽信謠言。」

    宋美齡道:「這個我倒很放心,如果他們已經殺死了他,絕對不會要你這個外國人去的,這個我明白。不過我現在擔心的是飛機亂炸誤事,擔心軍隊開進去出事!我一直有這個顧慮,顧慮他的生命倒不是結束在紅軍或者張、楊手下,而是結束在,」她頓一下,「你明白!」

    「是的,夫人。」端納吻著她的額角,「我明白,你放心!只要我一去這事情就好辦。我早已看清楚了,紅軍根本沒有參加這次事變,問題比南京的謠言簡單。我去了!」

    宋美齡點點頭,伸出手去。端納又吻著她的手背:「我去了,這是一件微妙的差使。」他指指自己的心口,「這是對我而言。」

    宋美齡笑了。她在窗邊扶著絨窗簾目送端納鑽進汽車,卻見陳佈雷攏著雙手,縮著脖子在長廊裡匆匆而來,直奔客廳。

    「陳先生,」倒是宋美齡先開口,「看你面色不好,不舒服嗎?」

    陳佈雷幾次三番忍著眼淚,欠身答道:「夫人,您好!我是不舒服,接連幾天沒睡著,失眠的老毛病又發作了。」

    「呵!」宋美齡以為他有什麼重大消息,見他這樣說,也透了口氣。接著往沙發一坐:「陳先生在吃藥麼?」

    陳佈雷連忙答道:「正在服用胚胎素,托福托福,這胚胎素效果不錯。」他連忙問道:「夫人,西安有什麼消息沒有?」

    宋美齡反問道:「西安情形還好,倒是你聽到些什麼?這幾天的謠言,簡直是……」

    陳佈雷一拳擂到沙發上,憤憤地說道:「夫人啊,真是一言難盡!中政會應該是最高權力機關,可是代秘書長恰好不在南京,一切會務等等,我不得不以副秘書長的身份處理。可是,難啊,中政會副主席都不在這裡,要不要開會?怎麼開法?都得取決於四位院長,可是這四位院長往往甲是乙否,莫知所從!戴院長神經失常,不可理喻;屈院長、於院長閒雲野鶴,從不問事;只剩下孫院長,可是這位院長又與戴院長意見往往不能一致,有一次幾乎動武……」

    「嗯,」宋美齡歎氣道,「這真難為了你,那你這幾天做了什麼呢?」

    「我,」陳佈雷揉揉心口,「我發動了報紙上的輿論,運用某方面的力量,在報上發表擁護中央討逆立場;此外,我又同立夫、果夫、養甫聯名勸說張學良;同時,代黃埔同志發出警告電文。」陳佈雷說到這裡有點頭昏,臉色發白。

    宋美齡吃了一驚,失聲叫道:「侍衛官,陳先生有病,快送他回去!」

    陳佈雷苦笑道:「不礙事!不礙事!」

    宋美齡感到不耐煩,便下逐客令道:「既然沒有什麼大事,那就請陳先生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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