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七年的戰爭 第13章
    我聽了,跟著陳勝跑,後面的人又跟著追。追的人很多,最前面的是想得到獎賞的人,後面的人聽到了風聲,也想分兩塊大洋,就跟著追,警察看到了這麼多人追,以為真的發現了女****,不問三七二十一,也跟著起哄,跟著追,吆喝著捉拿女****。

    後面的人大喊站住。我和陳勝就是不站住。我和陳勝沿著大街跑,真是狗急跳牆了,跑了一陣,就急忙鑽進一家夜總會裡。我就往裡面鑽,急速地上了樓。警察進去時,被看門的人攔住了。他們知道發生了爆炸,但是,不知道警察來抓人的。警察在下面和看門的人交涉的時刻,我和陳勝就跑到了夜總會的舞池裡。

    樓上是舞池。裡面是燈紅酒綠,靡靡之音陪伴著擁抱的男男女女,在醉生夢死。

    我和陳勝拉著手,進了舞池,裝著跳舞,此時,陳勝現出了緊張。我看著四周,看著他,忽然有了靈感。我就像是他的戀人,悄悄對他說:

    「聽我的話,用舌頭把我的眉間桃紅、下巴黑痣添掉。」

    他聽了,用眼睛深情地看著我,他還在不好意思呢。這時,樓梯子響了,警察的叫喊聲傳了上來。

    我就把眉間送到了他溫熱的嘴唇上,他就添了。想想他的技術真是不行啊,他咬了,用牙齒罩住我的眉間,用性感的熱舌頭,添著我的眉間的桃紅。幾下子就把桃紅添完了。真得癢癢人啊,給過電一樣的好受,我的肉體裡就有了他的電流。

    他仰起頭,看著我,露出了羞怯的微笑。

    這時,舞池裡的靡靡之音忽然停了下來。舞池裡是一片慌亂。警察大叫著:

    「原地站好,不許動,讓我們檢查。」

    舞池裡的男女不再走動,原地站好。持槍的警察走了過來。我和陳勝看著警察,雙方都會意,他低頭咬住了我的下巴的黑痣。還是不會添,還是用牙齒罩住,然後用大舌頭吃。我就把頭歪在他的肩膀上,徹底地陶醉了。

    持槍的警察過來了,看著我,然後,看著陳勝。我和陳勝都瞇著眼睛,一幅陶醉於幸福中的樣子。

    拿槍的士兵,很流氓地把我和陳勝分開,對我們訓話說:

    「行了……知道不知道城外有小鬼子,城內有****?」

    我們抬起頭的時候,我眉間的桃紅沒有了,黑痣也被陳勝吃進肚子裡去了。這個陳勝就是在這個時候,也把我的朦朧的愛意吃進了他的肚子裡。

    警察沒有查出來什麼,納悶地看著我們,問:

    「你們跑什麼?」

    我們兩人同時說:

    「聽說有****破壞,我們就跟著人家跑,警察,有沒有****?」

    警察看著我們,不再盤問,帶人下去了。

    想想這一夜真的難忘啊。記得我在南京上學的時候,讀到的偵探小說,就是不相信,生活哪有這麼巧的事,哪有這麼怪的事,都是作者為了賣錢,有意欺騙讀者的。可是,我經歷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幕,我才相信了生活就是故事,生活就是偵探小說,有時比偵探小說還精彩。

    大街上的吵嚷聲逐漸消失了,我和陳勝出來。我的身上就像是注射了興奮劑,沒有絲毫的睡意,很想讓陳勝陪著我,閒逛。我自從做了戰區司令的五姨太太,下了班就鎖在了小院子裡,我就失去了自由。當時,我的階級意思還不夠明確,沒有想那麼多,還以為能夠做戰區司令的五姨太太是無上的幸福和驕傲呢。在經過半個世紀後,我才從我孫女小紅的嘴裡得到了啟發。我所謂的做戰區司令的五姨太太,其實就是現在的貪官包養的二奶,我就做了顧興糧的二奶,不是五姨太太。我真正的愛情,就是和陳勝在一起從事偉大的使命開始的。陳勝給我的愛是真正的愛。我被顧興糧糊弄了。他是利用我崇拜英雄的心裡,就把我弄到了手裡,放在他的窩裡,把我養了起來。還好,我不是老四許菜花那樣的女人,我不會被他糊弄一輩子的。我就尋找到了我的真愛,陳勝。

    想想那晚,陳勝也是讓我失望。我以為他會陪著我,得感激我,誰知道,我和他出了門,上了大街,他就跟我抱了拳頭,告辭了。他走的是那麼地絕情。

    我還有許多話要問他,他卻這麼無情。我跟著跑了幾步,問:

    「你不能走。」

    我在找他的時候,他不見了,他被一輛車伕拉的車子擋住了身影,就不見了,他真鬼。

    我沒有辦法,只得回我的府邸。我招手,要了一輛車,拉我到了家。看門的士兵認出了我,問我怎麼才回來。

    我就瞞著他們,說看朋友去了。

    回到了家,王老嬤嬤侍侯著我。我換了衣服,洗把臉,就上了床。我問王老嬤嬤:

    「有人來找我嗎?」

    「回太太,四姨太太來過,被我給支走了。」

    「知道了,當家的到誰家去了?」

    「太太,司令今天沒有回家。」王老嬤嬤巴結我,給我獻慇勤說,「我給太太留意呢,那幾房的丫頭也來問過我了,問見司令了嗎?」

    我說知道了。就打發她出去,我要睡覺了。一夜無法入睡。我想的問題太多了。有國家的、有小家的、還有我個人隱私的。朦朧的糾纏著,讓我睡不著。我有時,剛剛迷糊著,就被噩夢嚇醒了。軍統特務******,不,是日本特務山島秀麗,她穿著紅肚兜兜,拿著手槍,瞄準了我,要開槍,這時,那個跟日本軍妓在大浴缸裡淫亂的大麻子、酒糟鼻子突然從背後抱住了我,把我扔到了大浴缸裡。我是孤立無援,我還看到了陳勝,就帶著槍,在大門外聽命,就裝作沒有聽到。我在大浴缸裡被三個說日本話的女人給拔光了衣服,按在水裡,那三個日本軍妓就像是執行命令似的,一定要把我給淹死。我喝著水,喊著救命……大麻子、酒糟鼻子和山島秀麗對視著是哈哈大笑……我就死了。亂七八糟的夢,真的嚇人啊。

    我半夜醒來,想著夢裡的東西,太可怕了。我擔心地想,難道******認出我了。怕什麼,就是認出來,我是戰區司令的五姨太太,她能夠怎麼著我?她不能怎麼著我,我還不能饒了她呢,這個狗特務!對啊,******呢?她哪去了?那些貪官往外逃跑時,沒有看到她啊!我又聰明地想,陳勝讓我對著她喊山島秀麗,陳勝肯定知道她的來歷,難道陳勝已經把她給處決了?或者就是死在漢城大客棧的爆炸聲中?

    漢城大客棧爆炸後,******確實沒有出現過,可能是死了,是被陳勝安排的人用炸彈炸死了;也可能是她的身份暴露,就隱蔽了下來。總之,把日本妓女偷運到城裡來,拉貪官下水,導致漢城的官吏投降,都於名義上的軍統特務實際上的日本間諜山島秀麗有關。還有人說,因為我領導的中華漢城武術隊失敗,顧興糧惱怒,把我處死,就娶了山島秀麗作了五姨太太。就是說,山島秀麗頂替了我。在日本人投降後,顧興糧又把五姨太太給殺了,然後率領部隊曲線救國成功,順利的歸順了他原來的主子蔣委員長。

    大戰之前的夜,好漫長啊。

    07

    天亮了天亮了天亮了,終於天大亮了,大大的、紅紅的太陽衝上了東山的山頭上。

    漢城歸於平靜了。昨天晚上發生在漢城的爆炸,對於大戰的漢城來說,就像是滿身傷口、滿身在流血的士兵又被虱子咬了一下一樣,沒什麼大驚小怪的。跟鬼子打仗才是最主要的。

    我穿上了軍裝,去了中華漢城武術隊的隊部。趙薇薇、張滿麗、孟菲菲早就到了,她們在等待來報名參加武術隊的人。門口的告示貼著,過來看的人也有。看到的人,只是歪著脖子、叱著牙走開了。

    市民對比武已經不再感興趣了。因為第一次的失敗,讓他們見識了人家日本人的厲害。誰能夠打敗日本人呢,誰又敢到日本軍營裡比武?傳說,有蒙面人打敗了日本人,那也是給自己打氣的,誰見了?

    我失望的看著她們,她們也是無奈地說:

    「怎麼辦了,還沒有人來報名。」

    我說:「你們放心,就因為去死亡的日本軍營,才有真正的英雄出現。」

    「怎麼還沒來?」

    「怕死的不會來。」

    我們說話時看著門外,希望能有來報名的武士。可是沒有人來。

    等了一會,忽然,門外來了兩個軍人,一個麻利的進了屋子裡,向我敬禮:

    「報告,戰區司令在司令部緊急召見中華漢城武術隊隊長李芬曼少校。」

    是陳勝。他筆直地站著,面色嚴肅。我看著他,想著夜裡發生的一幕,我們真的像偷情的人。我笑了,看著他,問:

    「他在司令部?」

    陳勝回答:「是,司令緊急召見少校隊長。」

    我對趙薇薇、張滿麗、孟菲菲說:「我去去就來。」

    我就跟著陳勝出去了,我拿眼睛看著陳勝,想問他話,陳勝就裝著不認識我。我只得把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我還是問他了:

    「什麼事?」

    陳勝才看了我,眼神莊重的說:

    「司令會告訴你的。」

    「你就不能告訴我?」

    我嗔怒陳勝,可他不接茬。

    我的隊部離司令部不遠,很快就到了。我進了司令部的大院,想著,他夜裡沒回家幹什麼去了?

    我到了司令的辦公室,陳勝就站在外面了。我徑直進去,我丈夫,戰區司令顧興糧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他的前面還站著兩個人。我沒有看清楚,到了他跟前,就向司令行軍禮。我說:

    「中華漢城武術隊隊長李芬曼少校拜見司令長官。」

    我向他行禮,看著他熟悉的面孔,還是那麼的高大英俊。特別是他的面孔,白淨淨的,真是惹人愛慕啊。

    「啊,芬曼,快過來。」

    顧興糧熱情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招呼著我坐到了他旁邊的沙發上。

    我從兩個站著的人中間穿了過去,然後回頭看了站著的人,吃驚了。站著的人原來是城外的日軍使籐井上尉和翻譯官。

    我坐下,慌忙地問:

    「他們來幹什麼?」

    「他們不來,本司令還不請你呢?」顧興糧就站在桌子邊,對我說,「他們是來逼我投降的。」

    顧興糧說:「芬曼,你是知道的,按照我和小泉龜太郎定下的比武規則,我們要是失敗了,就得投降,現在的形式是對我們不利,可是還沒有輸定啊,可是人家就認定我們輸了。」

    顧興糧說著,看著站著的兩個使者,說:

    「這不,他們就來逼我投降的。」

    我氣憤地指著他們說:

    「沒到最後的時候,誰也不敢說誰就贏定了。」

    翻譯官給籐井上尉翻譯了。籐井上尉聽了,冷笑著說了嘰裡呱啦的日本話,翻譯官翻譯,說:

    「尊敬的隊長少校,那就按照約定,明天在大日本皇軍的軍營進行最後的決鬥。」

    翻譯官到底是漢奸,他也是冷笑著說:

    「隊長少校,你可以帶親善團,大日本皇軍會歡迎你們的。」

    我憤怒地看著兩個使者,說:

    「你們別以為我們不敢去,我們中國人不怕死,你,翻譯官不配是中國人。」

    翻譯官向籐井上尉翻譯,顧興糧對我說:

    「本司令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顧興糧說完,籐井上尉也向翻譯官說完了,翻譯官高興地說:

    「我們此次前來,就是要你們一個確切的回答,要是不敢前去日本軍營決鬥,就認輸投降,要是敢去,就按時赴約吧,大日本帝國的皇軍在等著觀看呢!」

    說完,就向顧興糧抱拳,籐井上尉鞠躬,他們就告辭了。

    顧興糧擺著手,說:

    「告訴小泉師團長,我們定會赴約的。」

    日軍使者被陳勝送走了。顧興糧就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問:

    「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了吧。」

    我說:「我們不怕,迎戰。」

    顧興糧厲聲,說:

    「說得容易,如果戰敗了呢?蔣委員長都跑到了重慶,我顧興糧現在是山窮水盡了,沒有救兵,等到比武結束時,我也沒有退路了,你知道嗎?」

    我知道事情的可怕,但是,我還是不服輸,說:

    「就是失敗了,也不能投降。」

    「打不過人家,還不承認失敗,這不是失信於人嗎?」

    我難過地問:

    「我們就輸定了嗎?」

    「我們就贏定了嗎?」顧興糧說,「你看我們的武士,還武術大師呢,平時吹得神乎其神,上了擂台就跟泥捏的一樣,不撐打。在自己的家門口都不行,到了日軍軍營就行?」

    我們都陷入了沉悶。還是顧興糧主動,他走下自己的位置,用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說:

    「聽我的,你今夜趕快離開漢城。」

    「去哪?」

    「成都。」

    「就我一個人。」

    「對,來不及了,只能走你一個人。」

    「你呢?」

    「我?你不要問我,我聽從黨國的指示。」

    「我不走,我不能看著漢城失陷,不能看著我的父老鄉親成為日軍的奴隸。」

    「你太頑固了!」

    顧興糧說完,就站了起來,氣憤地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仰著頭,看著天花板。

    我還是很溫柔的對他說:

    「司令,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他對我嚴厲的說道,「中華漢城武術隊隊長李芬曼聽令。」

    我趕緊站了起來,到了他的辦公桌前,筆直地站好,接受他的指示。顧興糧坐正了,看著我苦笑,然後說:

    「好一個巾幗英雄,本司令就成全了你。本人寧願不要你的溫柔,也要把你塑造成一個民族驕傲,本司令現在宣佈命令。」

    我站著,聽著司令的話,心裡好受多了。我欣慰的想,司令還是為了我好啊。抗戰抗戰,全中國都喊抗戰,可是跟鬼子拚命的能有多少,投降做漢奸的比跟鬼子拚命的多啊。誰不把自己的小命當回事,誰才是傻瓜呢?

    我理解了司令,他也是人啊。他也得為自己著想啊,誰讓我是他的姨太太呢?

    我向他敬禮了,說:

    「中華漢城武術隊隊長、少校李芬曼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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