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我的娘來,小門雖然小,裡面卻是別有洞天,就像是花果山水簾洞,進去就是無邊無際的東海龍宮,又像是《地雷戰》裡的拉線連著要爆炸的地雷,還像老鼠拉木掀大頭在後邊。我進了小門,裡面就大了,大的就是一個世界。先是一個大客廳,客廳裡有許多的女人,穿著三點式,她們分別坐著聊天。我就往裡面走,看到了大客廳四周有許多的小門,小門有十幾個。小門都是關著的。我就隨便推開了一個小門,進去了。裡面是一個小包間,霧氣騰騰的,我仔細地看了,裡面就是一個大浴缸,外加一個溫柔的床。哎喲哎,裡面女人和男人都蹲在大浴缸裡,哼哼唧唧的。這沒有什麼奇怪,我都經歷過。我不怕,我是過來人。我就大了膽子,走了過去,去看個究竟。
啊呀來,我看到了那個蹲在浴缸裡的男人,我認識,他就是戰區司令部裡的政治處處長李少文。我差一點叫出了聲音來。政治處處長也來嫖娼了,他可是天天叫喊抗戰救國的人啊,他可是我們輿論的航標啊,他也來嫖娼。我的心裡失望極了,氣憤極了,如果我有手槍,我會代表蔣委員長代表全國人民,槍斃這個腐敗的官員。
我吃驚的時候,浴缸裡的政治處處長也看到了我,欣喜地問:
「進來玩玩?」
我說:「你不夠檔次。」
我很高傲地轉身走了。
我在走的時候,有了不祥的感覺,我的丈夫顧興糧會不會來嫖娼呢?我更要查個明白,我一定要查個明白。難道陳勝是讓我來查顧興糧的?我的心裡發毛了,真得悲哀起來,都什麼時候了,這些貪官還在玩樂,真是熱鍋上的螞蟻,不知死啊。
我查看著小門,我就往裡面走,又走了進去。裡面還是男人和女人摟在一起蹲在水缸裡。是一個政府的副市長,長著蛤蟆嘴,正在無恥地摟著女人親吻。我微笑著看著他,他也是哈哈大笑,問是不是脫了衣服也來痛快痛快。
「對不起,我找錯人了,」我羞答答地說:「我有人了。」
副市長嘿嘿笑,懷裡摟著美人,問:
「哪個人這麼有福啊?」
「是個大官,比你大。」
我有意賣弄風情。
「啊,我知道了。」他不正經地看著我,說,「能夠比我大的就那麼幾個,到底是哪個啊?」
「最大的。」
我就讓他猜不透。
他問我:「是軍還是政?」。
我給他非分之想說:
「我走錯門了,你對我說,我下次就侍侯你。」
「再往裡面走。」他用手指著,遺憾地說,「最好的都讓最有權力的佔了,不公平。」
我欣喜著,走了出去。我心裡萌生了絕望的感覺,難道我的丈夫顧興糧真得在這裡嫖娼。我的心裡就跳了,我抓住他,說什麼呢?司令嫖娼,在漢城誰敢治他的罪呢?蔣委員長說不讓嫖娼,也沒有說嫖娼就判刑。司令搞個女人,也沒有大不了的。
我走到了最裡面,目測了小門,這是最深的小門了。按照那個腐敗官員的指點,這裡面肯定是個最大的。
我就推門往裡面看。裡面是霧氣瀰漫,朦朧地看到一個大大的浴缸,像一個水池,水池裡碧波蕩漾。蕩漾的水裡有一個男人和兩個女人。三個人伏在水裡,像是褪了毛刮了皮的浮腫的白豬一樣在嘻嘻哈哈。
我往裡走了一步,看清楚了大浴缸裡的人,一個男人和兩個女人,兩個女人是個標緻的尤物,那個男人就噁心了。男人是個大麻子。光麻還不算,還是個酒糟鼻子,紅紅的酒糟鼻子,就像一個傷口發炎的紅斑狼瘡,更噁心人了,我看著都想吐。
他不是官員!不然我怎麼沒有見過他呢?黨國軍政的官員我都認識啊!
他們沒有看到我。我想走。可是,大麻子、酒糟鼻子像個出水的鯊魚麻利地跳了出來。然後把兩個妓女提了出來,放在附近的小床上。我害怕了,我不敢看他的臉,我就把頭低下了看他的下身。他崛起的****就像是當今熱播的反腐敗電視劇裡的貪官的鼻子,****周圍的茅草就像貪官的鬍子,他鬍子下面的****就像是貪官被逮捕時的愁眉苦臉的腦袋。我看了,嚇得閉上了眼。
我畏縮著想出去時,一個妓女光裸著奔我而來,說著嘰裡咕嚕的日本話,搖擺著手勢。有的我能夠聽懂,大意是快脫衣服,進來玩樂。
她把我當成了日本女人,要我快進去痛快?漢城大客棧裡哪兒來的日本女人?我吃驚地看著他們。
啊。小床上的女人也說話了,說得是日本話。一半我能聽懂。
日本女人怎麼到了這兒呢?哪兒來的日本女人?我聰明的腦袋聯想到了那天比武時,跟隨著日本武士來觀看的日本軍妓,難道是那些美女?要是她們,她們怎麼混進這裡來的?這是多麼可怕的問題。
我又聰明的想,日本軍妓能夠來,肯定日本間諜也來了?誰能保準,這些軍妓不是間諜?難道這個大麻子、酒糟鼻子也是日本人?漢城還在我軍的手裡,日本男人不會進來的?可從剛才他說的話來看,他不是日本人,是個中國人,他是誰?誰又把日本軍妓走私到了這裡呢?可怕啊!不論如何,我查出來了問題。
啊,我查出來了。她們是來拉漢城的貪官下水的,誰指使的呢?是漢奸,是間諜,肯定是日本人使用的反間計,幕後指揮肯定是小泉龜太郎。小泉,老小泉和小小泉都不是些東西,過去的老小泉侵略中國殺人,現在的小小泉是首相,小小泉是老小泉的孫子,老小泉是罪犯,當然了他的孫子就不認帳,所以,小小泉就要參拜靖國神社。
啊啊啊……我吃驚地看著水裡的鴨子,希望能夠看出那天比武跟隨來的面孔來。啊啊啊……看到了,就是那天跟隨來比武的軍妓們。
我跑了出去,喘著粗氣到了大廳裡,理好了衣服,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就扭著腰,搖著扇子,看著坐在床上的妓女們,裝摸裝樣地走了出去。
我心跳著下了樓,出了大門,去接應我的衛兵隊隊長陳勝。
大門清涼的風吹著真好受,比在裡面的潮悶好多了。我呼吸著,去找陳勝。陳勝正在和一個人吸煙。我也想,我得警覺些,裡面嫖娼的人今天是貪官,這些貪官說不定明天就是漢奸了。可是,陳勝到底又是什麼人,我為何要聽他的?我可是戰區司令顧興糧的姨太太啊?我不能做對不起我丈夫的事啊?我不能讓陳勝把我當槍使!
我走到了陳勝跟前,跟他吸煙的那個少爺派頭的人看著我離開了。
陳勝把手搭在我的肩頭,小聲問:
「查到了嗎?」
我把他的手打掉,說:
「查什麼呀,什麼也沒有。」
陳勝沉悶了一下,問:
「沒有什麼異常?」
「有?」我看著他說,「嫖娼的賣淫的,還有吸大煙的。」
陳勝問:「就這些?」
「你讓我查什麼呢?」我問他,說,「你給我說個明白,你說啊?」
他說:「關於的漢城命運。」
我假裝著要回去,對他說:
「看你神乎的。」
他攔住我,說:
「你不能走啊。」
「你想指使我,你敢指使我?」
他急了,說:
「不是指使的事。真的是大事。」
我再次探問他,說:
「你就敢相信我,就不怕我向你的上司吹枕頭風?」
他自信地說:
「我做的事,是讓你自豪的事,你要是知道了結果,你也得崇拜我,像當初崇拜打鬼子的英雄一樣。」
「好吧,我就信你一回。」我才低頭小聲,輕描淡寫地說,「裡面有漢城重要的軍政官員在嫖娼,裡面還有日本女人,這是怎麼回事?」
「我就是要證實這事的。」他也小聲,像是要家破人亡似的嚴重,說,「鬼子已經進城了,貪官被拉下水了,漢城保不住了。」
「貪官要做漢奸?」我也是沉不氣了,我可是官員的太太啊,要是漢城不戰而降,我就是漢奸的太太了。
陳勝問:「你見到******了嗎?」
我搖頭。陳勝就命令我了,說:
「你再進去查,一定要查到******,你見她就突然大叫山島秀麗,如果她看著你吃驚,就證明她是山島秀麗。」
我問:「她也日本人?」
「她是雙料間諜,」陳勝看著四周,繼續說,「名義上她是軍統特務,其實她是日本間諜,名字叫山島秀麗,她通過貪官混進了軍統,漢城的官吏就是通過她和小泉龜太郎聯繫上了,他們已經就投降事宜談好了……」
來人了。過來了幾個便衣特務。我們不得不擁抱在一起,陳勝這個傢伙也是個風流鬼,他又佔了我的便宜。特務看著我們,就走開了。
我的心裡驚訝啊,漢城都危險到了這個時候,貪官們還在玩樂。我還想問,可是問不出來了。我知道陳勝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民族啊。我的心裡又多了一個英雄。我的心是一個大大的宮殿,生來就是盛放英雄的,是英雄就來吧,我的心能夠容得下你,陳勝就是這個時刻進來了,永遠的住在我心靈的宮殿裡,不走了。
我鬆開陳勝,又混進了漢城大客棧,上了二樓,看見剛才那個給我指路的婊子,就小聲說,長官讓我傳話給******。她就把我帶到了一個門口,停了下來指著。
我就推門進去,裡面是一個大包間。包間裡面是煙霧繚繞,一屋子的煙味。我進來了,看到了******光著膀子,穿著紅肚兜兜,坐在塌子上抽煙,身邊有兩個妓女在為她服務,給她捏腳,給她捶背。我近了她身前的時候,她正在仰著臉,噴雲吐霧。
她也看見了我,用眼光打量著我。我那身打扮,即使不像日本軍妓,也像個風騷的女人。她正在對我的身份琢磨的時候,我就到了她的跟前,向她敬禮,然後猛的大叫:
「山島秀麗!」
她聽了,瞪著大眼,吃驚地看著我,問:
「你是什麼人?」
「長官讓我叫山島秀麗。」
她站了起來:
「哪個長官?」
我聰明地回答她:
「最高長官,戰區司令顧興糧。」
她賊眼睛在審視著我。
「顧司令在裡面等你!」
我又向她敬禮後,就大步地走了出去。
我剛走出她的包間門,她就在後面大叫:
「你回來!」
我知道她是日本間諜,我就感到了恐懼,就跑下了樓,川島秀麗追了出來,她扶著樓上的欄杆,指著我大叫:
「抓住她。」
大廳裡的人很多,亂糟糟的。吃驚地看著發生的事情,待看到了我,就有人追了上來。我利索地推開阻攔我的人,跑出了門口。跟著我後面的人大叫大喊。門前亂了。
我跑了出去,想盡快找到陳勝。可是沒有陳勝啊,只聽後面的人在追我。我就沿著街道,往大街跑去。追我的人在後面叫著:
「抓住她!」
忽然一個人影到了我的跟前,就把我的脖子給鎖住了,活生生地把我抱起,跑走了,我以為讓他們給抓住了。我反抗著,想下來,想讓陳勝來救我。可是,抗我的人嚴厲地說:
「別出聲。」
我聽出了是誰,不再反抗。陳勝把我,抱到了人多的地方,放下。
我喘著粗氣,對他說:
「我喊了,她還答應了。」
「太好了。」
陳勝激動地摟著我,給我親近,然後他讓我蹲下,從腰間掏出手槍,朝天放了三槍。這是信號,這是命令。槍聲響了,漢城大街亂了。
接著,漢城大客棧就發生了巨大的爆炸,再接著,漢城大客棧的大火和濃煙,像實驗原子彈的蘑菇雲一樣升了起來,把黑暗的漢城照亮的絢麗多彩。
追趕我的人,聽到了劇烈的爆炸聲,就急剎車,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回去救火了。
他們跑了回去。漢城的老百姓不明白發生了什麼意外,就去觀看。
陳勝拉著我的手,混在人群裡,又到了漢城大客棧的門口。門口亂紛紛的,警察來了維持秩序,有的警察進去救人。
裡面是狼煙滾滾,裡面是鬼哭狼嚎,好似捅了馬蜂窩,猶似鵝窩裡鑽出了黃鼠狼,許多赤裸裸的貪官披著害羞布,跑了出來,有的還滿頭血水,讓人攙扶著。有的蓋了布被人抬了出來,肯定死了。
報應啊,貪官們就該是這個下場。
我看著開心啊。嘴裡笑著,心裡卻泛起了辛酸的苦水,我想起了一句古詩說得好,將士軍前半生死,美人帳下猶歌舞,還想起了杜牧的《泊秦淮》裡的句子,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後來還聽人說,後庭花是肛門的別名,就像是變壞的官吏別名叫貪官一樣。妓女唱肛門,下流、無恥,貪官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出賣人格可以出賣民族,更是下流、無恥。
想想,漢城生死之戰馬上就要進行,他們還有這份心思玩樂,還要玩日本軍妓,貪到了極點,無恥到了極點。
我想著,看著,裡面的濃煙伴隨著貪官往外逃。不過這些官員真的會做官。他們逃跑時,嘴裡還是做出應有的姿態。他們高喊:
「捉拿****!」
接著,就有了一個穿著軍裝的軍官高喊:
「捉拿眉間有桃紅,下巴有黑痣的女****!」
再接著一個警察隊長也跟著高喝:
「凡是捉拿眉間有桃紅,下巴有黑痣的女****,賞大洋五百兩。」
這肯定是******的命令,女人倒霉了。要盤查所有的女人。士兵和警察分頭去搜查年輕的女人了。
我成了女****。我感覺可笑,想他們就會懷疑****,為什麼不會懷疑自己呢?為什麼不反省呢?我還傻愣著時,陳勝用手拽我了,小聲說:
「還不快走?」
可是晚了,身邊的人受到了懸賞的誘惑,看了我。我就是眉間有桃紅,下巴有黑痣啊。儘管外面的燈火朦朧。人家還是看清楚了我。就有人高喊:
「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