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七年的戰爭 第7章
    我和陳勝到了右邊,把司令的指示說給翻譯官,翻譯官翻譯給籐井上尉,籐井上尉很聽話的,跟隨著我後面,去拜見戰區司令顧興糧。

    顧興糧和黨政軍的官員就坐在擂台的下邊不遠處,觀看比武。他們的四周是司令的衛兵隊荷槍實彈保護著。

    我們到了他跟前。在他的跟前,四位太太陪坐在左右,上面有遮陽傘。她們都羨慕地看著我。英姿颯爽的中將司令,坐在籐椅上,戴著墨鏡。他春風得意的看著我,向我點頭。

    我先向他敬禮,籐井上尉向他鞠躬,嘰裡呱啦的說日本話。翻譯官翻譯,說:

    「尊敬的中將司令,小泉龜太郎師團長向您問好,比武就按照閣下的要求進行。」

    顧司令揮著手,微笑著說:

    「好好好,既然是比武,貴方為何要帶這麼多美女啊?」

    籐井嘰裡咕嚕,翻譯官翻譯,說:

    「回司令閣下,籐井上尉說,這是小泉龜太郎師團長特意安排的親善團前來助威。」

    「助威?有道理,兩國交兵,男人上戰場,女人也沒有閒著啊,她們有的還比男人作出的貢獻大啊。」

    顧司令說著,還看著我,其實是暗中表揚我。

    翻譯官翻譯給籐井上尉,籐井上尉就低頭,叫哈依!

    顧司令和身邊的男女都大笑著為司令鼓掌。顧司令對籐井上尉和翻譯官說,其實也對我說:

    「本司令想讓我中華女人與你們日本國女人也來個比武,如何?」

    籐井上尉嘰裡咕嚕提出了抗議,翻譯官翻譯說:

    「籐井上尉不同意,說司令閣下不能擅自更改比武規則,不能失信於小泉龜太郎師團長。」

    顧司令說:「你還沒有聽我說完嗎……在比武開始前,先讓貴國的女人與我國的女人比試一場,比武不算成績,只是表演,就讓雙方的熱鬧熱鬧,怎麼樣?」

    翻譯官向籐井上尉翻譯,籐井上尉大叫了一聲,哈依,又是嘰裡咕嚕,翻譯官給翻譯說:

    「籐井上尉說了,司令閣下如果要是再更改比武規則,籐井就不能遵守了,要是不改規則,籐井就同意。籐井上尉怕司令閣下再更改規則。」

    「哦,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如果日方沒有什麼意見,就這麼定了。」

    籐井上尉和翻譯官向顧興糧鞠躬後,轉身走向了擂台。我則站在原來的地方,問:

    「司令,讓女的比武,現選女武士怕來不及了吧?」

    顧興糧身邊的人大笑,老大和老二、老三、老四她們對我說:

    「你就上吧,你還打不過那些日本女人,你看她們那個酸樣子!」

    「我?」我莫名其妙地說,「我,我上我就上!」

    「對,就是你上,怎麼,對自己沒有信心?」

    顧興糧給我鼓勁,我聽了,自信了,向他報告,說:

    「決不辜負司令的希望。」

    說完,就跑上了擂台,勒緊了腰帶,就走到了擂台中間,活動著身子,練習著伸拳頭踢腿,向右邊的日本軍妓招手。

    籐井上尉看著日本武士,日本武士全部用膝蓋骨跪著,在閉目運氣。而他們身邊的日本軍妓,就坐在擂台的木板上,雖然沒有大笑,卻不以為然,左顧右盼看著周圍的情況,也把脖子伸長,看擂台下的漢城百姓。籐井上尉上前抓過一個日本軍妓,對著她的粉臉,嘰裡咕嚕說了幾句,日本軍妓就哈依,叫了一聲,上來了。她拉開了架勢,要和我過招。

    我是穿著軍裝,就在擂台跟她打了起來。我雖然沒有正式拜師傅練過武術,可我就像電視劇裡的《霍元甲》一樣,我也見識過人家的拳術,也能夠模仿人家的拳術。我一看到了日本人就有氣,他們殺我同胞,在我國家犯下了滔天罪行。我能夠饒了日本人嗎?

    我是拚命的和日本軍妓對決。日本軍妓也會幾招,可是她的力氣沒有我大。我也為自己爆發出來的力量感到吃驚。我想是激憤的原因吧。

    我們拳腳來往,打了幾個回合,然後就像農村的老娘們打架,也像雞斗架一樣抓在了一起,變成了摔跤。我們開始了力氣的較量,日本軍妓明顯力氣不行,被我猛的用力摔倒在地,她爬了起來,不甘心自己的失敗,上來抓住我。

    我們又抓在了一起,日本軍妓跟我下別腿,想拌倒我,我搖晃了一下,沒有倒,反而把她給別倒了。她又爬起來,麻利的抓住了我,她忽然用牙齒咬我的手腕子,我慌忙抽了手。我是不想自己受傷的。可是,這個下賤的軍妓要咬我,我氣啊。我就跟她拉開了距離,搖晃著拳頭,用腳踢她,不讓她近我身。她也是抱著拳頭,學著武士們的樣子。對峙了一會,虛晃了幾招,我就突然進攻,打出了組合的拳術,拳頭打在她的臉上,就把她的鼻子和眼睛給打中了。她雖然也閉著眼睛反擊,我卻低著頭,輕易躲開了。

    這個回合之後,我們拉開了距離,我看到日本軍妓的嘴角出血了,鼻子流血了,眼睛發青了。顯然,她是挨打了。我得意啊,我就用這樣的戰術對付她,突然進攻。

    僵持了片刻,我又如法炮製前面的進攻套路,還是打中了日本軍妓。日本軍妓滿臉是血,血在流著,像繽紛的雪花流到了她艷麗的和服上。她眼睛腫大,眼神迷糊,還在堅持著拉著架子,要跟我打。

    我握著拳頭,搖晃著,到了她跟前,她看不見了,我用腳猛地踢她,說:

    「下去吧!」

    日本軍妓被我踢到了右邊的位置,倒在一個日本武士的身上。

    轟——

    好啊——

    下面的掌聲響了起來,漢城父老和軍人都在為我喝彩。

    我得意洋洋地站在擂台上,看著司令的位置,看到了司令和老大、老二、老三還有老四許菜花,他們交頭接耳,目光看著我,在議論著我。我向他們揮揮手,用嘴巴親吻手掌向漢城父老揮手致意,我也看到了顧興糧給我鼓掌、喝彩。我還有理智,沒有過分張揚,我想等到我們的武士打敗了日本武士,再喝彩吧。

    我站在擂台上,看著閉目的日本武士,他們似乎睜開了眼,他們露出了憤怒的目光。我心裡在譏笑他們,等著吧小鬼子,讓你們領教中國武術的厲害,別把打盹的老虎當成貓。

    我看著他們的領隊籐井上尉,我們會意地對視著目光,我們互相點頭,真正的比武馬上就要開始了。

    我從擂台中心回到了左邊的位置,洪拳大師王四遙就出場了。老頭七十出頭,留著白色的辮子,邁著步子,器宇軒昂,就像是戲場裡的關公威武出場了。他幾乎與日本武士同時到達擂台上。日本武士是一個三十來歲的浪人,留著日本髮結,向洪拳大師王四遙鞠躬。王四遙也是抱拳,雙方就拉開了架勢,開始決鬥。

    洪拳屬於外家拳術,講究的是力量。我昨天在漢城廣場還看到了洪拳大師王四遙在場子裡給弟子們表演洪拳門的鐵橋功夫。王四遙站著,弟子們進攻,他的肘下沉,化解了弟子的進攻,連拳加肘,就把弟子給打倒在地。我就是看到了他的過硬功夫,才讓他打頭陣的。

    大師王四遙是穩如泰山,而日本武士則是靈活如猿猴,只是試探了兩個回合,兩人就硬對硬的對打起來。日本武士的拳術快如風,洪拳大師王四遙的鐵橋穩如山,很快就把日本武士的進攻化解了。把日本武士的進攻擊退了。

    好啊——

    場下傳來了觀眾的喝彩聲。

    會看的看門道,不會看的看熱鬧。這裡面許多人是看門道的。他們都跟著起哄。總之是為王四遙喝彩。

    我也認為王四遙會贏。

    場上的日本武士顯然是受到了下面人的影響,退縮後,看著下面,在運氣,穩住自己的情緒。

    接著,第二個回合開始了,日本武士高喝著進攻,王四遙防守,激烈的交手,日本武士又是大喝一聲,忽然抓住了王四遙的胳膊,王四遙也抓住了他的胳膊,四支胳膊像鐵棍一樣糾纏在一起。他們開始比試臂力了。他們在胯往下蹲,運足力氣,要把對方的胳膊擰斷。他們在擂台上旋轉著。

    他們在進行最後的拚搏。

    忽然,日本武士大喝一聲,猛一用力,就聽喀嚓一聲,王四遙一聲哎喲,被日本武士掀翻倒在地上,沒有爬起來。

    兩個胳膊斷了。王四遙痛苦著,還是堅強地來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用腳踢向日本武士。

    在王四遙進攻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的胳膊成了沒有筋骨的軟茄子。

    日本武士的眼睛紅的似火球,還不放過王四遙,拳腳並用,打退王四遙之際,飛躍起來,撲上前,把王四遙的頭顱當作葫蘆,雙手用力掐住,擰了一下,又是猛一用力,高喝著,像拋沙袋一樣,把可憐的王四遙拋向了擂台外的上空。王四遙當場摔死。日本武士沒有笑,只是按照規矩,向我,向擂台下的看客,行了禮,就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翻譯官不失時機地高喝比武結果:

    「第一局日本武士隊得分,兩分,中國武術隊零分。」

    日本軍妓在鼓掌歡呼,她們用日語向他們的武士祝賀。

    殘忍啊——

    殘忍啊——

    日本人不是人——

    日本人是畜生——

    所有的漢城人被震住了,沒有想到中國武士是如此的不堪一擊,還是有名的洪拳大師呢!也沒有想到日本武士的功夫是如何的厲害,是如此的蠻橫、霸道。

    我當時真得害怕了,王四遙不行,誰還行呢?場下的中國人不再喝彩了,而是在膽戰心驚地為中國武士祈禱。這時,第二個日本武士上來了,我看著狗拳大師顧興鳴,希望就寄托在他身上了。

    狗拳大師果然沒有讓我們失望。日本武士雖然進攻凌厲,但是卻被顧興鳴的狗拳輕而易舉的化解了。日本武士強攻,卻又被顧興鳴的手腳倒用,給打退了。顧興鳴真得像狗一樣,讓日本武士摸不著頭腦。可是,顧興鳴也不主動進攻,在地上等著,日本武士也不敢進攻。兩人僵持了一會。誰也不先進攻。

    翻譯官出來,奸笑著問我,說:

    「李隊長,他們都不進攻,是不是算平手。」

    我是多麼地希望顧興鳴勝利啊,可是,他不進攻了,我也沒有辦法啊。當時我也是被王四遙的失敗嚇呆了,忘記了顧興鳴是多麼厲害的拳術了。為何對待日本武士就沒有轍了呢?我要是清醒,說什麼也不會同意平手的,我會命令顧興鳴,給我打,往死裡打。可是,我當時傻了,看著擂台上,兩個人都在消極進攻。我知道他們都不想失敗。我沒有辦法,點頭認了。

    「第二局平局,日本武術隊得一分,中國武術隊得一分,比分為三比一。」

    翻譯官在高喝著比分,其實在吆喝日本人的光榮,在吆喝著中國人的恥辱。我的心裡極度地緊張起來,要是在自己的家門口戰敗了,就別想在日本軍營取勝。比武雖然不是打仗,可是意義重大啊。

    下面三場比武,都輸了,輸的很慘啊。至今我還不忘那血腥的場面。

    第三位出場的形意拳大師馬學路。

    武術界有句行話,叫太極三年不傷身,形意一年打死人。可見形意拳是一種厲害的拳種了。形意拳以功夫厲害著稱。在漢城,馬學路的形意拳已經練得出神入化了。

    馬學路是回民,穿著白色的短打衣服,腳纏著繃帶,麻利的上來了。與日本武士交手,當然先是日本武士不是對手,被打倒了幾次。可是,日本武士年輕力壯,似鐵打的身段,打不壞。日本武士就來個孬種的法子,就是與形意拳大師馬學路對打。你馬學路的拳法精湛,我的力氣大,我們就來個死拼。

    兩個人開始了對打。日本武士運足氣,與馬學路對打。拳來腳往,馬學路就受不了,被打得嘴吐血。日本武士就發了狠,近身肉搏,拳肘並用,把馬學路的牙給打掉了,眼睛給打瞎了。然後,被日本武士一腳踢倒在擂台上。

    場下的人沒有了動靜。也沒有喝彩聲了。

    到是翻譯官不失時機的高喝著比賽的結果:

    「日本武術隊又勝一局,中國武術隊又敗一局,比分為五比一。」

    我看著擂台上血肉模糊的形意拳大師馬學路,掉了淚,咬著牙,低下了頭來。我在痛苦著,難道我們就不能贏了嗎?

    我是個幻想主義者,我把希望寄托在後面的武士身上。我還天真的想,即使第一個回合的比武,我們輸了,我們還有機會,只要我們不輸得太慘。

    我在難過的時候,第四位出場的武士在擂台上打了起來。

    第四位是八卦掌大師董力帆。

    八卦掌的特點是邁八卦步,繞八卦圈,穿陰陽宮。董力帆繞了一會八卦圈,人家日本武士不上當,跳出了他的圈子。董力帆不是《射鵰英雄傳》裡的桃花島主黃老邪,沒有傳說的那麼神乎,自己轉的也有些氣喘,別說對打了。

    董力帆的繞八卦圈慢了下來,日本武士看到了機會,就忽然來幾個掃堂腿,就像是棗木棍橫掃稻草人一樣,就把董力帆掃倒了,掃倒了就沒有爬起來。日本武士還是掃,就把八卦掌大師掃下了擂台。

    擂台下的看客,喝起倒彩來:

    「屁,還大師呢,丟人啊——」

    「死去吧——」

    我們的親善團不滿了,有的人牢騷著,開始退場了。

    就連顧興糧和他身邊的人也不見了。

    倒是人家日本人的親善團眉飛色舞,狐狸似的在拍著開心的巴掌,給自己的武士加油、助威。連那個被我打敗的日軍軍妓,也是忘記了傷疼,在瘋狂的尖叫。

    翻譯官,這個漢奸,這個叛徒,就會在同胞的傷口上撒鹽粒。他對著漢城的百姓高喝:

    「大日本武術隊又勝一場,中華漢城武術隊又敗一場,現在的比分是七比一,是七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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